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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料峭。
大翳军由当朝六王殿下领兵朝百越进军,两月不到又连破数关向前疾速挺进。大翳军中士气大振,捷报连连传入朝中,举朝钦佩赞赏。皇帝秦淅更是在朝上满脸春风笑意,即便他一词半语也没多说,但那十分欣慰的模样是被百官看在眼底的。
自亦君夺回王位的这段时日内,仍有不少顽固不化的臣子对亦君秦澍的身份变化心存怀疑,屡屡上书请秦淅三思。秦淅原本平日里就没甚么好心情,加之他对此事也一直都态度坚决,看到“三思”二字立刻着了恼,大发雷霆将这些人贬出了咸阳都。如此之下,再没有敢多对秦澍的身份说三道四了。况且秦淅早就将秦澍之事公告天下的清楚明白,那欺上瞒下、假扮六王的赵江不过是“奸细”罢了。活脱脱成了他人的障眼法、替死鬼,赵江一个普通人,上至万人之上的尊贵六王,下至黔首不如的阶下囚废人,均以尝试过了。
说到赵江此人,无端被从大翳营寨的牢营之中救出,紧接着就被关在百越的大牢,时日已久。他向百越军吐露了大翳军中和六王秦澍的不少密情,在此之后便无人问津了。他每日在潮湿阴暗又有毒虫出没的牢房里度日如年,后悔自己不该拿了苏昕那块玉石的钥匙扣,更不该去冒充甚么六王殿下秦澍。他被水麒麟废掉一支胳膊,又逢毒发,全身中毒残废。
他恨北宫冰吟见死不救、见风使舵,他一旦失了六王的位置,冰吟便对他不闻不问。恨苏昕和柏亦君勾搭成奸,背着他做苟且之事。也恨水麒麟震雷,恨北宫冰矜、公楚翎儿,恨皇帝,恨太后,恨太后的弟弟尊卢虚。他在牢中身子也移动不了,吃喝拉撒全在那巴掌大的牢里,除了每日清点他恨的人、畜生,再也无事可做。
又过了些日子,他嘴里只会悉悉索索念念有词,整个人时癫时醒,已是垂死边缘。却未曾想过,这一日,穿着黑色尊贵袍子的年轻男子走进了大牢。
一旁的侍卫站在了赵江身边,才让黑袍男子靠近。也不知是牢中气味难忍,抑或是他身有顽疾,男子用手中的巾帕捂口,连着咳嗽了几声才正眼望向躲在角落又脏又疯的赵江。
“六、弟?”年轻男子长的高大,但声音中气不足,区区两字间满是讥讽。他长的倒十分俊秀,但面色并不佳,气色也有些难看。
“好歹也与六弟相处了几日,怎就落魄成这副模样?”秦渐面带嘲笑,又道,“秦家的人,原是如此容易被愚弄的?”
赵江仿若未闻,一个劲的往角落的阴影里挤。侍卫们起脚用力踢在了赵江身上,斥道:“皇上在此,还不快跪!”
“本王是堂堂六王殿下,大胆!全部死罪!”赵江披散着头发,无力的晃着脑袋,原本会算英俊面容已变成了肮脏畸形。侍卫的殴打一停,他双眼望着赵江,两只眼袋沉沉地耷拉着,十分龌龊。
“北宫冰矜,你来作甚么?!一定是你偷了本王的兵符,你这个小偷!!警察,快抓她、抓她!!”赵江仅存的单手已没有多少力气容他使用,他急着要让侍卫将误被错认为北宫冰矜的秦渐抓走,眼见自己手不能动,竟趴在地上用牙齿去咬侍卫的衣角,想要那侍卫快去抓人。侍卫一脚将之踢开,赵江在满是屎尿的脏稻草中勉强爬起身来,又骂道:“你假冒警察,电话,我要报警!手机,我的手机呢?把手机还给我!北宫冰矜你等着,柏亦君不是秦澍,我才是秦澍!都是北宫冰吟、北宫冰吟害的!”赵江靠着石墙又突然哭了起来。
秦渐看在眼里,并不作声,侍卫们劝他离赵江脏恶的牢房远些,亦被他起手喝住了。秦渐一再听到“北宫冰矜”的名字,心底便多添了许多疑虑,这情感不明是喜是忧。
“德照公主确实是在秦澍军中?”秦渐突地对旁边随臣问道。
随臣觉皇上问起大翳的德照公主时的称呼奇怪,皇上平日里已绝少提起秦家的人,若然提起也不过是指名道姓毫无称谓。回百越立朝后,这回是初次提起德照公主北宫冰矜,竟然是以先皇所赐封号尊称公主。随臣急忙唯唯诺诺应道,又将北宫冰矜在大翳军中助秦澍之事复述了一遍。
虽然这些旧事秦渐已然了解,但还是忍不住又听一遍。边听边自语道:“尊卢阿房竟会放她过来?”
随臣应道:“据闻天蟾山庄几位大人被抓之时,德照公主都在太后身侧。至六王秦澍回营,则都与六王秦澍同行。”
“哼,这儿一个疯人是当初拜在父王坟前的六王秦澍,那儿军中又出了个六王秦澍,哪一日他心情好,也改名叫秦澍……”说到最后秦渐忍不住又大声咳嗽起来,随臣知道皇上秦渐说的“他”便是大翳的皇帝秦淅,不敢应声,赶忙帮秦渐抚背顺起气来。
接着秦渐又故意说了几人的名字去问赵江,赵江疯的已是胡言乱语、难以明辨,再没让他多问清楚个所以然。最后赵江在牢中屎尿失禁,侍卫和随臣们赶紧劝秦渐离开这个肮脏发臭的大牢。秦渐自己咳的厉害,便也应允了。
“这‘父王’二字,不是谁都可以叫的。”秦澍起手伏在太监摆放正好的臂上,他想起赵江在父王秦子都陵前哭的悲痛欲绝的模样就犯了阵阵恶心。巾帕轻轻擦了擦口角,道:“明日把此人送到秦澍阵前,好好杀给他们看。”
夜色已深,偶有夜风吹拂,给燥热的空气里带来丝丝清爽,颇有沁人心脾之感。只着了一层轻薄里衣的两个白皙*在床榻上搂抱在了一起,唇舌交缠,不时的*轻触,暧昧至极。两人同床同被,已是十分熟稔了。
“是发了噩梦才想起本宫来罢。”冰矜抬起玉指,慵慵懒懒地在亦君的脸颊上画着玩着。夜里她被偷偷潜进她营帐的亦君吵了醒,亦君还自以为不知不觉,冰矜心里自然有些不满不悦。等到被亦君悄悄抱在了怀里,嘴角这才有了笑容。她自己想想也觉得些许好笑,她藏了十多年,现下怎就能将心事随意暴露在脸上了,这都只怪亦君。
亦君蹙了眉尖委屈答道:“冰矜,梦里好生可怕了……”无数的火炎将她包围其中,而两道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视线,更让她从梦中莫名惊醒。断续几日的噩梦,亦君猜许是那火麒麟作祟。但对此又苦无头绪,便想与冰矜说说。
两人从瀑布回来后,大翳军与敌兵接连大战了数十日,她与冰矜单独亲密的时日并不算多,这夜里便悄无声息的跑来了。
提起火麒麟,冰矜也觉知之甚少,不敢妄想断言,只是问了亦君些许细节,便侧了脸靠在亦君胸前沉思,安静地没了话儿。两人好容易独处,却又静下的太快,过了好一会儿,亦君反倒闹腾地打乱了冰矜的思绪。本是乖乖搂着冰矜的双手忍不住就在她身上轻抚起来。冰矜伸手一拍按住亦君停在她腰臀上的手掌,抬眼瞪着亦君故意嗔怒道:“你这家伙,明明来寻本宫议事的,怎就文不对题?”
“你且出个题目,看本王对不对的上。”亦君用鼻尖触磨着冰矜的脸颊,嘴角堆着使坏的笑意。冰矜突地愣了一下,随即吻住了亦君的唇。两人吻的极深,两条小舌翻滚交缠,亦君的手也从冰矜的身前深入了里衣。肌肤与肌肤的触感燃起了两人体内的悸动,可是正要再往下时,冰矜睁开眼,推开了亦君的怀抱。拨甩了长发,翻身趴躺在了亦君的身上道:“那你倒与本宫说说,这些日子里,你可有想起翎儿和商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