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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四章 谁人妙手回君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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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缓缓升起的朝阳,光芒照耀在了大地,一扫暗夜阴翳。但隐藏在山林间的背光暗处,却传出呵呵清脆的稚嫩笑声,非显生机,而是让这个黎明掺杂了诡异的妖气。树叶上的露水渐渐蒸发,整个山林都笼罩在了一片蒙蒙雾气之中。潮湿压抑的氛围使得周遭的鸟群小兽都四散迅速远离了此处,身穿鲜艳布衫头扎小髻的小娃儿,带着白色木漆面具坐在五丈多高的大树上,一手石子一手糖串,摇晃起小脚自行玩闹着。

    “李在,来的好慢呀。”笑声一停,坐在树上的小娃儿一边揉着手中的石子,一边用责怪的语气说话,只不过从他稚气的口音里早已辨不出了他的脾气。

    相近的一棵树的树上走出了一个身穿短衫的男子身影,飘动的赤色长发和如火的粗眉十分显眼,他即为小娃儿口中喊的人,七松洞笑笑火蛇李在。李在抱起手臂哈哈笑道:“乩童,虚道是要公楚翎儿的活人,你费那力气给凡人下毒,还不如直接给他一个结果。公楚翎儿若是因他翘了辫子跑去搬太尉府的救兵,我等下手岂不是好生麻烦啊!”他说的话本不是十分好笑,但他却是满脸的笑容,褐色的脸上露出一排白亮的尖牙。

    乩童从大树上猛地跃下,单脚点在满覆陈年落叶的林间地上。转头朝跟在他身边落下的李在说道:“太尉府的人在江津渡口就被阻了,怎能跟得上那丫头片子?我活了近百年,要我亲自动手结果一个凡人,李在,你是与我武乩童说笑了呀。”小手回转,他手中的小石子打在了方才所坐的五丈多高的树上。一瞬间,满是郁郁茂叶的大树枯萎凋零,紧接着树皮变成黑炭一般的颜色。整棵树脆裂碎去,仿佛根本不曾存在过。

    李在摸摸满头的红发,眯着眼依旧大笑道:“不敢不敢,虚道几次三番有请我们下山,也不仅是为的这点儿小事,不过这么把那小丫头捉回去也太容易了罢,让我兄弟俩玩儿玩也好。”

    乩童又道:“不错,凡人愚昧,我也不好以强欺弱、以大欺小。他中我奇毒,现下是凶多吉少了。我也无意要他这条小命,公楚翎儿若能救得了他,也不碍事,若救不了他,更无碍。”

    “好,好。”李在拍手称快。二人遂踩起几道光芒远去不提。

    此时的柏亦君已经在睡梦中满身大汗的呼喊着,她身中了乩童的妖毒,在梦中见到许多旧时痛苦之事。但她的身体却半分动弹不得,双眼紧闭面露苦色,泪水决堤流了满脸,牙根也咬的咯咯作响。

    混乱的梦境让亦君已然崩溃,在梦中大喊着爸妈、亲戚、朋友,还有苏昕和北宫冰矜的名字,紧闭的嘴唇却无法让她把痛苦发泄而出。于是噩梦一个接一个的袭来,苍白冰冷的面孔更加扭曲。

    直到在朦胧之中感到面颊有点火辣辣的疼痛,亦君才勉强从噩梦的深渊里浮到半睡半醒之间。她想动动手却发觉四肢都没有了知觉,泪水完全模糊了眼睛,视野里恍恍惚惚一个人影抓着她的肩膀。亦君被乩童诱伤的右手拇指一阵锥骨的刺痛,瞬时天旋地转,梦中的恐惧感突地充满了她的头脑,她发不出一言半语,又难受地沉沉跌入布满噩梦的梦境。

    公楚翎儿慌不择路地又给了昏睡过去的柏亦君一个巴掌,摇着她喊道:“快醒醒!不要怕了!你不要哭!不要哭!!你会死的!!”

    也不知又昏睡了多久,亦君微微睁眼见到了给自己擦拭脸庞的公楚翎儿。翎儿虽是仍然身着英气的男装,却是风尘仆仆饱受旅途劳苦的模样。翎儿一边帮她擦着泪水和汗水,自己的眼泪一边大颗大颗的往下掉,漂亮的眼睛里饱含了苦楚复杂的情绪。

    亦君心中触动,她只要一闭眼就只能看到无数的委屈、孤寂和绝望,现下能亲眼见到真真实实在关心自己的公楚翎儿,就像是遇见了一棵救命稻草一般,被妖毒重创的内心宽慰了许多。

    内心稍能找回些许自我,愧疚感又涌上心头,亦君虚弱地抬起僵硬但已经可以举起的左手,想帮翎儿擦掉脸上的泪水,可是她看见了自己的手背上扎满了银针。亦君忽然想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曾在耳边说过:“你且褪去她的衣衫,待我为她施针。”这个声音似是熟悉似是陌生,亦君心神又乱了。她分不清是梦抑或是现实,是回到家了还是依旧在大翳。

    “家?”

    亦君痴痴地愣了一小会,又忍不住哀伤地抽泣起来,牙齿咬着苍白的嘴唇,看的着实让人难受不已。

    翎儿扶住亦君举起的颤抖的左手轻轻放下,用力地抿抿唇,缓口气对亦君笑道:“没事的,我找到人救你了,她……她会救你的。”翎儿转头示意一旁忙碌的杏色衣裳的少女。

    亦君一阵晕眩,觉得自己又要昏厥过去,眼帘里模糊的身影她记得,口齿间微弱却清晰地脱口而出迸出了两个字:“苏昕?!”又或是北宫冰矜?亦君再没有力气去分辨去回忆,再度陷入了昏迷。

    杏衣少女也坐在亦君身边,正从一个木质的小药盆之中取出烫过草药水的小刀,她听到亦君说话,指尖慌地一抖,小刀又落回了褐色的药盆里,药水溅在了她的腰间衣裙上。

    “我为她放血之后,你把药贴敷在她的胸口。”

    当亦君再度有了知觉的时候,温软柔腻的触感覆在了她的双唇,轻巧的小舌顶开了亦君的牙齿,朝她喉间送去了药粒与一股精纯的元气。

    “苏昕?”

    “嗯。”

    亦君在朦胧间感到她终于恐怖的世界转了回去,回到她原来所在的“未国”,苏昕还像以前那样从她身边起身,撩起耳边的长发,在给她一个早安的吻。顽皮的小舌头在撩拨着亦君心底深处的*,可是亦君今日很累,是起不了身了。

    “冰吟师妹,为何她又昏睡过去了?”

    “你别紧张。”杏衣少女走到床边坐下,伸手将亦君的手放在腿上为她把了把脉,又对翎儿道:“现下她身体虽已无大碍,但她身子骨中毒多日早已疲惫不堪,我的丹药和你的元气都在体内为她培元,让她再多休息些,过几个时辰就会清醒复原了。到时你再让她服下这几粒丹药便好。”

    公楚翎儿开口称谢,心中却不是滋味的有些惭愧。记得在泊州城见到北宫冰吟背影,凭她与北宫冰矜的关系,本应该上前与冰吟打个照面,何况北宫冰吟还有个身份便是大翳御封的漠国平宁郡主。翎儿不愿意上前招呼的原因,一是自己私逃出咸阳都,不愿被他人知晓;二是看到柏亦君错认了人还那么在意,她心中有些不快。她心地善良,虽然有时行事粗狂,但也不乏细腻感性,一时之间便向冰吟吐露了泊州城擦肩而过的旧事,好生愧疚起来。

    北宫冰吟也只是笑笑而过,劝翎儿不必在意,她那时刚返回会稽郡内,也是路过泊州城准备回丹鼎山的。不过翎儿心下奇怪,每每提起她像苏昕,北宫冰吟总是眉间露出不自然的神色。

    说到北宫冰吟,她在数日前从丹鼎下山采药,在金蟾县某处采药时,见着了太尉府的招隐令箭急急腾空响起。她知晓近日先皇驾崩,自己也遇上些许奇事,心想上前探个究竟,也好探知一下宫里的消息。谁知遇上的放箭之人竟是太尉府的孙小姐公楚翎儿。

    冰吟因堂姐北宫冰矜之因与公楚翎儿相识,她在丹鼎修道修医多年,此次相见她心头虽对公楚翎儿的准六王妃身份有些芥蒂,但她修养所在也并不多动声色。公楚翎儿是尊卢太后的弟子,即为玄令山门下。丹鼎与玄令、漠国与大翳渊源颇深,出手相助自是理所当然。

    她见素来豪气的公楚翎儿对眼前这个相貌颇好的公子急到花容失色、梨花带雨,心下立即明白了□分,这位准王妃必是对他动了心思了。谁知道除下衣物,这个佳公子偏是女儿装扮,北宫冰吟惊讶之余也觉得自己对公楚翎儿的猜测有些滑稽。她猜想亦君是路上误撞上了某邪派之人,以凡人躯体中了如此妖邪的毒,凶手甚是可憎。

    当时反复用了几种手段才救回亦君,最后只须以一口精纯元气将数十粒的小丹药送入她口便可。行医救人本就顾不得害羞或是甚么礼法,冰吟漱过口正想含入丹药,见着翎儿的模样便心生了一计。借口自己身体偏寒不利丹药的药效,让翎儿代她以口对口渡药。

    翎儿也不推辞,虽有些羞赧但也应承了下来。听见亦君又唔哝着“苏昕”二字,北宫冰吟心中也翻江倒海般好生难受。先前看翎儿发现亦君女子身份万分惊诧的模样,冰吟还有些感叹可惜,可又见翎儿非但不怒还倍加照料,冰吟心底还是稍稍有些乱了,自己比不上翎儿的地方,似是又多了一点。一个是当朝太后的唯一徒儿、皇六弟的未来正妃、太尉公的孙女,一个是挂名郡主的质子,再论权力论地位又何苦呢。

    冰吟嘱咐好翎儿些许药嘱,便向翎儿托辞说有急事要回丹鼎山。相较一般凡人,柏亦君自身的体质倒还能受得住这场灾祸,冰吟预计亦君服下她那几粒珍贵药丸,半月时日便能复原了。公楚翎儿本是想多言几句留下冰吟的,谁知听罢冰吟的话很是高兴,既然冰吟一心要走,她也不多婆婆妈妈似的罗嗦了。冰吟见她欢喜模样,心疑:现下秦淅匆匆即位,不定也要招自己这个质子入宫叩见。她二人滞留半月,公楚翎儿身为皇六弟的未来正妃,为何还漂泊在外,不该早日回咸阳都?

    将银针缓缓收回锦布扎好放入包袱,冰吟朝送她离开的翎儿微笑着拱手拜别,转过身,她的脸上却布满了忧容,内心也陷入了纷乱的思绪之中。

    “秦澍,她,就是你要娶的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