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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丫走在石板路上,石子踩在脚下咯吱咯吱的响,冬梅见五丫始终不说话,便问道,“三奶奶,你真信得着二奶奶么,”
“信她还不如信猪会上树。”五丫笑着道,冬梅听了这话便更不明白了,“那为何跟她透露这事,她又帮不上什么,不从中作梗就不错了。”此时此刻二奶奶想得可能真是我不给你捣乱就已经是在帮你了。
“试探。”五丫不过是想试探二奶奶,以她的反应来看,这事跟二奶奶脱不了干系,而且也不知道大奶奶跟她做了一样的手脚,五丫不可能像以前那么善良,凡事都想得那么简单,因为没人会感激你的善良,他们只会得寸进尺而已。
“那三奶奶要怎么查?”冬梅皱着眉头问道,自己这个小姐从小便是这样不紧不慢,凡事都不着急的样子。
只见五丫白皙的小手冲冬梅招了招,然后在冬梅耳边大声道:“凉拌。”
其实她心里早就想好了主意,她想让二奶奶帮着查不过是想不动声色的从二奶奶那里知道当时管府里药房的人是谁,顺便可以瞧瞧药房记录之类的,人可以说话,记录可以作假,但纸包不住火,终究是会露出马脚来的,想找蛛丝马迹根本不难。五丫利用的也是二奶奶性格中的弱点,就是太自大,二奶奶从小养成的这种性格,就算吃再多的亏恐怕也改不回来。
然而五丫最先该做的事就是好好清点一下自己房里的人和事,刚嫁来得时候,五丫脚跟都没站稳,任谁都可以轻轻的推倒她,导致五丫什么都不能做,既不能整顿房里,又不能随意打听什么,能做的只有把自己带来的人安排在自己身边,以保暂时的安全,那时候五丫想得是来日方长,一切慢慢来就好,谁知计划不如变化快,形式逼着她不得不走快些。
她现在才知道,没走过错路的人是因为她一直原地不动,就像是当初的自己,因为之前停留的时间太长,所以该到赶路的时候了。
夜幕降临,天空上洒满了不停眨眼的星星,像是再说话一般,五丫轻轻推开窗,仰头向上看,肩膀上突然多了一件外衣,上面是她熟悉的龙涎香味道,声音同样是她熟悉的那种低沉,“看星星可以,不要着凉。”
五丫轻轻把窗子关上,少了清冷的风,多了几分心里的暖,“关上窗子不就不冷了?”
仲伯阳道:“那就瞧不见星星了,我看你喜欢的紧。”然后扶着五丫的肩膀往回走,五丫道:“二者不可兼得,人太过贪心不好。”
“你是没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倒是有一张三寸不烂的舌。”仲伯阳有些无奈。
“我可能要整顿房里了。”五丫想着,不管男人怎么不管后宅的事,自己都要通知一声,不然到时出了事,就没人兜着自己了,何况通知就是单纯的告知,不是要他的意见。
“好。你想怎么做便去做,你做不到的时候还有我。”仲伯阳回答道,“不过要在不伤害自己的前提下。”
“我怎么会伤害自己呢?”五丫反问。
“那我只能勉强相信你了。”仲伯阳笑道,当初娶她的前提是觉得她可以胜任妻子这个角色,能够做的好,让自己少操心,其次是对她有好感喜欢看见她笑和闹,现在日子一久,疼她的前提确实心里时时想着这个人,其次是她处理家事的能力,而在这其中自己还会担心她受伤害。
仲伯阳只觉得有时候幸福很简单,无关名利,金钱,无非是你在笑,她在闹。
仲伯阳虽不是细心的人,但却体贴,五丫说要查,他便把自己的奶娘找来帮助五丫,人称兰妈妈,兰妈妈为人和善,但却在府中极有声望,是二少爷跟三少爷的奶娘,与三少爷感情尤其深,有她帮忙,很多事更容易一些。
兰妈妈待人十分和蔼,给五丫梳了一个元宝头,还说着这样别人瞧了才会觉得三奶奶有威严。
待下人都召集好了,五丫才从耳房来到三房正厅,兰妈妈笑着冲五丫微微颔首,五丫心里少了些紧张,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下面的人各怀心思,却都偷着打量三奶奶这张青涩的脸,再瞧兰妈妈,都泛着嘀咕,总觉得也不知道这新三奶奶用了什么妖术,让三少爷亡妻不就再娶,现在还连兰妈妈都给叫了回来,给三奶奶打气,心里不自觉的对这三奶奶有些厌烦,可是又不能妄动,因为谁也没摸透她的性子。
真印证了那句话,你看不惯我,那来咬我啊,你咬我啊?
五丫抿了口茶道:“唤大家来也没什么事,不过是从嫁进府来,我太过懒散,一直也没想要好好管一管咱们房里,前一阵出了侍竹的事儿,我也反思了,觉得不能这么放手管了,便想着要好好整顿整顿咱们房里面儿。以后有什么事,大家找我的陪嫁丫鬟冬梅便是了,开支也由兰妈妈管,我会时不时的检查,大家有什么意见么?”
众人面面相觑,下人中有一个粉衣女子开口道:“那我们这些以前跟小姐陪嫁过来的人怎么处理?”
那粉衣女子眼中是止不住的挑衅,兰妈妈在五丫耳边说了一句,“这是之前三奶奶的陪嫁丫鬟,少爷那时觉得送回去不好便留下了。”
五丫瞧了那粉衣女子一眼,便道:“三少爷当初是心慈,留下你们,又规定你们该做什么,若是心狠的撵你回府你又能说什么呢?”
那粉衣女子张了张口,说不出什么,便转换了话题,“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跟着三奶奶来的,三奶奶的牌位一天在这儿,我们也一天是三房的人。”
五丫倒是看出来了,这女子就是故意给自己添堵的,俗称找碴的,“这话我倒听不懂了?什么时候我死了?难不成你盼着我快些死?”
那粉衣女子彻底没话说了,五丫决定恩威并施,识不识相就看她自己了,“你就到我身边伺候吧,其他人我也会安排好的。”
粉衣女子一怔,咬了咬嘴唇,不愿意明显写在脸上,五丫却明知顾问,“难道不愿意?”
“奴婢...愿意。”
众人心里想的都是三奶奶这是杀鸡儆猴呢,而只有五丫知道,她是真的有用。
散了大伙儿后那粉衣女子跟着五丫回了房,五丫一进门便坐在了桌边,仔仔细细瞧着粉衣女子,看她那副被恶心到了的表情,忽然明白道,打一个人,骂一个人都没什么,恶心她才是最折磨的。
“你叫什么?你跟了你主子多久?”五丫忽然开口问道,那女子先是一怔,然后回道:“奴婢佩环,从小便跟着我们小姐了。”
“你们小姐怎么死的?”五丫继续问道,那佩环眼睛睁得老大,不敢置信的样子,随后低下头,眼中止不住的哀伤,“奶奶不知道么?难产而死,母子双亡。”随后冷笑了两声。
“你是为了调查死因才留在三房的吧?我听说你每日都去打扫以前你们小姐住得院子。”
“奴婢从小跟小姐一起长大,小姐那时千小心万小心,怎么肯能会生孩子时突然大出血呢?!”佩环越说越激动。
“我知道你一心想着你们家小姐,也因为我嫁进来而讨厌我,但我想说的是,我也想查出你们小姐是怎么死的,所以我要留你在身边,需要你帮忙。”五丫坦然说出自己所想,已经不能再直白。
“为什么?”佩环问道。
“为自己,你可以不相信我。”五丫摊了摊手,她深知在跟人谈判时,你越是表现的不那么在乎,胜算越大。
“我信,我能做什么?”
“你只要听我的便是。”五丫露出了笑容。
五丫和佩环合作的第一件事便是查看以前那人所住的房间,虽然她是正妻,却在仲伯阳远征后,从正房搬了出去,不知是心虚,还是为了母子平安,选择了三房安静角落里的三间客房居住。
里面十分素净,一尘不染,用的东西也一应俱全,“你倒是念旧主。”五丫感叹。
佩环道:“小姐不仅是奴婢主子,更像奴婢亲人。”
五丫环顾四周,墙上挂着些字画,一张漆木圆桌,和几个精致的矮凳,没什么特别之处,再往里去是内间,放着一个书案,书案上是丝绸包好的古筝,往床边看去是一张小的摇床,里面像是放着小鞋子和小衣裳,可见那时她是多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窗边是两架黄花梨六角花几,相对而放,可是花架上的两盆花却不一样,五丫上前看了看,“这分别是什么花?”
“左边的是夹竹桃,右边的是含羞草,是刚嫁进来大奶奶送的,小姐虽不喜欢大奶奶,却很喜欢这两盆花,一直悉心养着,奴婢便一直养着。”佩环回答道,目光看着两盆花似乎有无限眷恋,“那时小姐总说这含羞草有趣的很,轻轻一碰,叶柄就下垂了。”说着佩环拿手碰了碰那花叶,果真就‘含羞’了起来。
“大嫂喜欢养花,对养花也有一定研究,以前只是听说过,不想今日还能看见。”五丫没有多想,便朝别的地方去,转了一圈也没什么线索,便道:“咱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