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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越过大门走入府中,时香染月尾随在后,走在通往前厅的鹅卵石直路上,红尘正想走入那圆拱门,衣袖却被人轻轻拉扯着。
停下步伐,红尘不解的看向陌城宇,“怎么了?”
这一句让时香染月也停了下来朝他望去,却见他神情有些别扭。
“那个……柳姨可有生我的气?”陌城宇小心翼翼的留意着红尘的眼眸,他知道他定然不会欺瞒自己。
现在他已经想清楚了,上一辈人的事情就留在上一辈人的恩怨之中,他只想做好自己,在红尘身边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就好了。至于父亲的多情娘亲的怨痴,也不过是他们的一厢情愿,说到底柳姨对这事全然未知,更别说是过错。
昨日他说了那样莫名其妙的话,不知柳姨可是将它放在心上了……
见他这般担心,红尘突然心生逗弄他的念头,展唇笑道,“娘亲活了这般久还从未有人敢这般对她说话呢!城宇,我看你等会还是想想该如何向我娘亲道歉才好!不过要她原谅嘛……难呀!”
“啊!”陌城宇顿时傻眼了,甚至脚步不自觉中往后微微退了退,“那、那怎么办啊!”
“呵呵!难得能见到城宇这般模样,也不枉我和姐姐冒雨前去寻你了!”
一旁的染月没能忍住,平日里见惯了陌城宇那口是心非的别扭样,今儿难得像个孩子般露出那恐惧的神情,别有一番趣味。
“不管是何时的城宇,仍是那般可爱!”所以公子总是拿他做开心。
红尘轻点了点头接话道,“虽然有时候并不那么讨喜,不过可爱这倒是真!”
陌城宇看了看时香染月,再看了看红尘,见他们三人在自己面前无所顾忌的议论着他,顿然明白方才红尘那话也不过是在逗自己玩罢了!
“你们!”
陌城宇朝他们伸出手指气得说不出来,双颊甚至有些恼羞成怒的绯红。
见此,红尘连忙伸手将他一指轻轻握住,安慰道,“其实她很担心你,我本想让你在外多呆些时日冷静一番,娘亲却一直劝我前去寻你,否则时香染月也不会如此及时赶到了!”
红尘这话半假半真,何为真何为假陌城宇还是分得清的,自知红尘也关心着自己,陌城宇这才收回手,别过脸去,依旧以往那副傲慢的模样,“哼,谅你也不敢不管我!”唇角高高扬起。
见得如此,时香染月相视而笑。
“走吧,娘亲怕是等急了!”
红尘说得没错,柳云碧的确是等急了,可着急的却不是这一事儿。
刚走到前厅前处,红尘便见母亲站在前厅门槛里头处来回行走着,神情看去有些急切与微微的恐慌。
难道府中出事了?
红尘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师兄的身体。
不觉中加快步伐,红尘直朝前厅赶去。来回度脚的柳云碧这才刚抬首朝外头望去,就看到宝贝女儿至外头回来的身影,脸上顿时一阵欢喜,忙朝外大步向她迎去。
“尘儿,你可回来了!”柳云碧双手紧紧抓着女儿,眸光一撇望见她身后的陌城宇,又忙移到他跟前,“孩子!你总算回来了,你可把大家给急坏了!快,和柳姨说说,昨日儿你都去哪了?突然不说一声的离开了,你爷爷一夜都睡不着觉!”
跟前,入眼的是她那担心不已的真情,即便是终日以泪洗面的娘亲也未曾对他如此关怀。如果说心里仍旧对眼前这人有着一丝丝的怨,那也该被此时的真情流露所抹去了。
陌城宇心生悔意,在听得爷爷为了自己夜不成寐更是懊恼自责不已,“柳姨,对不起,城宇知错,日后不会再让大家担心了……”
见他是真心悔过,柳云碧不忍再多说,伸手揉了揉他脑袋,笑道,“人平安回来就好!快去看看你爷爷吧,他因为担心你,今儿还未进食呢……”
一听到爷爷仍旧用膳,柳云碧的话还没说完便已不见陌城宇的身影了。
双双望着那急急赶去的身影,摇头微微一笑。再望向母亲时,红尘这会想起方才母亲那般急切的模样,脸上笑意一退忙问道,“娘亲,师兄的身子如何了?”
“并无大碍,尘儿为何如此问起?”这下倒换柳云碧不解了。
“哦,只是想起便询问一番,并无他意!”知晓师兄安然无恙,红尘也就放心了。
一旁的时香染月双双告退,柳云碧这才一把将红尘拉进前厅里头,好似怕被某些人发现红尘的行踪。
“爷爷,爹爹你们都在,怎么没去钓鱼了?”平日这个时候,在河边钓鱼较劲的二人却坐在府中一动不动。
若换成平时,辞老头子定拉着宝贝孙女与自己下棋不放,可眼看这时候不对,辞老头子也只好忍了,向她说道,“家里来了客人,尘儿你还是先和你娘亲去后院呆着,陪陪你娘亲!”
“对!你娘亲方才念叨着许久未听你弹琴了,正好房里头那把雪琴好久未动了,尘儿可以试试!”辞墨云也加入了游说。
究竟是怎样的客人需令爹爹和爷爷亲自出面迎接。红尘心中自附,不禁想起方才在门口见得的那一辆尊华马车。
不是看不出他们的不对之处,不过自然两位长辈如此说了,红尘自然不会违背,双眉一展拉起柳云碧的手笑道,“既然娘亲想听我弹琴,那尘儿自是从命了!”
说罢,红尘便与柳云碧一道朝后院儿走去,这让辞老头子与辞墨云纷纷松了口气。
前往后院的路上,柳云碧静观四周,就怕大儿子会同那人突然自一旁出现,直到母女二人安然步入房中,将房门紧紧拽上时,柳云碧这才放下了心。
“娘亲想听哪首曲子呢?”红尘走进那被辞夫妇摆放在房中一角的雪琴。
雪琴,得意于那一身极为罕见的素白琴身,故而谓之。如此珍贵之物,却被辞家夫妇二人当成了摆设随意丢在一处。
这雪琴本是红尘所有,而红尘自小对这雪琴亦是极为喜爱,除了种花,无事便抱着这雪琴轻弹着。而自红尘前往漫烟山医治后,似是作为惦记之物,辞夫妇便将这雪琴搬了进来。
白皙双手轻置琴弦之上,却无拨动之意,红尘凝视着那琴身琴弦,不想时光竟是这般流逝飞快。
柳云碧也走了过来,“比起这琴声,娘亲更想和尘儿说说话!”柳云碧不是不想听,就怕这动听的琴声反倒将那人给引了过来,得不偿失。
似是早已知晓会是如此,红尘将手自弦上收回,无半点犹豫之意,望着身后的娘亲笑道。
“方才爷爷所说的客人,可是当今盛祁国君?”
柳云碧当下一愣,不想宝贝女儿竟是将眼前的情况一语道破。如此,她也不必再如此遮遮掩掩了。
欣慰而笑,伸手抚向那绝美无瑕的容颜,“不愧是我的尘儿,冰雪聪明得让娘亲好生骄傲!”
红尘伸手覆上,笑道,“娘亲倒是过夸于我了!以大哥如今的身份,能让爷爷和爹爹如此的,也就是那人了不是?”
微微点了点头,柳云碧开门见山道,“皇上今日前来府上,是为太子太傅一事。”
眉头微蹙,红尘继续听着。
柳云碧双眸紧望着跟前那无所动的宝贝女儿,缓缓道出重点,“皇上有意将这太傅之位命之于你!”
双眉轻挑,红尘诧异的看向母亲,“我与皇上素不相识,他为何如此信任于我!”
太子太傅,一个道来十分微妙的职位。不管做好做不好,都是一个危险的活。然而红尘一时想不明白的是,皇上如此之举究竟是为何意。
“大哥他人呢?”
“正和皇上在花园里观赏着,也不知你大哥这事儿说得如何了!若能打消了皇上这一念头,固然最好!这君亦是虎,你大哥如今已是难以抽身,你可万万不能再参合进去,要是让皇上发现你是……这欺君之罪让娘亲日后如何是好!”
当初她便极为反对砚缘走向仕途之路,可早已独立成人的砚缘又岂是她说得动的。眼下,保护好尘儿才是她这辈子最为重要的事情!
柳云碧眼中的担忧令红尘极为心疼,伸手将她轻轻拥入怀中,“娘亲不用担心,以大哥之能,定然有办法说服皇上的!尘儿也答应娘亲,断然不会让娘亲担忧受怕!”即便大哥难以开口说服,她也会尽所能令皇上失望而退。
“尘儿,娘亲的好孩子……”柳云碧双臂紧紧回拥着怀中人,满心欣慰。
轻拍了拍母亲的背,以示安抚,红尘朝她笑道,“娘亲,既然这琴声听不得,我想去看看师兄。难得这伤势快速好转,不知师兄可有因此大意妄为了!”她知道师兄最不喜一一身病样出现在众人跟前,担忧他身子尚未痊愈便任性为之,红尘不放心道之。
说起赫连然熙,柳云碧心中不得不叹息,是何等的环境亦是何等的经历造化得这般立于天地间的男子。
那傲然天下,高高在上的威严之尊,仿佛天地之间的万物尽该归他所有,敬他为王。可偏偏的,那无情无绪的双眼却从不曾将这万物放入眼中,是生是死,截然与他无关。
除了一事。
关于尘儿的事情。
柳云碧到底是过来人,就算他再如何遮掩,仍旧会留下蛛丝马迹。顺着那痕迹,柳云碧想不明白些事情都难。
这事,柳云碧不是没和辞墨云谈过,然而两人静谈了一夜,竟得不出半点结果。从砚缘那儿得来的口风,这赫连然熙并未如传言那般不堪,
可被这样的人所纠缠,不知当是福是祸。
庆幸的是,尘儿似是对此事仍旧不知半分。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还是静观其变吧,相信她的尘儿断然也不会做出令他们失望的选择。
心中一宽,柳云碧微微笑着,握着红尘的手轻轻拍着,“去吧,看看有没有什么缺的,回来和娘说,娘让人给准备去!”
“我知晓!”说着,红尘便举步离开了。
这花园在前,赫连然熙的别院在后,并无交集。红尘行走于水上长廊,长廊外两侧是开得正香的莲花。
不知怎的,心中蓦然想起母亲方才所说的太傅一事,红尘缓缓停住了步伐。
大哥身为丞相,虽说臣当以君为尊,不过以大哥的性子,定然万般不愿将自己卷入其中。只怕最后君王大动干戈,也未能改变大哥之心意。与其让大哥难为,倒不如由她自个亲自前说。
如此一想,脚下方向反转,直朝那花园前去。
“朕并非要你立马有所回应,只是希望待你深虑之后,那答复可得朕心!”说罢,宇文皓卓最后看了眼跟前的花景,“如此美景,希望煜儿日后也能与之长期相伴!”言下之意,不由分说。
望了最后一眼,宇文皓卓逐先朝花园外头走了去,辞砚缘随后跟上,只是沉默。
“皇上!”在花园外头守候的公公侍卫一见君主前来,忙躬身而敬。
宇文皓卓轻点首,脸上再次露出君主威严,低沉而道,“回宫。”
说罢,宇文皓卓率自前走,正当跨出那花园之外的圆拱石门时,却觉一道身影直往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