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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什么放?”神君皱眉,与般若一同转头,只见碧沅扶着玄鸦光,缓缓而来。
“凤王殿下,那是魔界的两位魔使,玄鸦光和碧沅。”般若仔细端详他的神情,有种不可思议的想法在她脑中渐渐形成。
“魔使……魔使……怎么可能?”宣梧王喃喃自语。“她明明就是芳儿……”
“吕芳儿?”神君迅速地反应过来。“这么说——”他若有所思。
般若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碧沅是吕芳儿,那么她的儿子赵宁生岂不就是凤王之子?
宣梧回过神来的第一个举动,竟然是飞快地躲到了盘蒙神君的身后。
般若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宣梧讪笑一声,又灰溜溜地走了出来。“近人情怯啊……”
碧沅早已看见了宣梧王,脸上却无丝毫异色,从容不迫地朝盘蒙与般若略一颔首。
“今日承蒙相护,来日必定报答。”
说完这句话,两人转身便要离开。
神君和般若不约而同地看向宣梧王,只见后者脸色忽青忽白,最终是下定了决心般往前一纵,落在碧沅身后。
“芳儿!”
碧沅脚步微顿,却也没有回头,随即继续往前走。
倒是玄鸦光将她拉住。“阿沅。”他轻轻地握住她的手。“若是被锁上了翅膀,鸟儿如何能够飞上天空?是时候把你心上的枷锁打开了。”
碧沅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转过头来。
“凤王殿下。”
宣梧脸上的神情似悲还喜。“芳儿,真的是你?我找得你好苦……”
“有劳凤王殿下牵挂。”相比凤王的激动,她的语气淡淡的,并没带多少感□彩。“如今既然见面,凤王今后也不必记挂在心。”
宣梧一脸痛色。“芳儿,我知道你恨我——”
“凤王殿下。”碧沅抬起眼望向他,毫不躲闪。“没错,我的确曾恨过你。我恨你失约,恨你薄情,恨你隐瞒身份。”
宣梧急忙辩解。“你听我解释……”
“不必说了。”碧沅忽然微微一笑。“理由如何,早已不再重要。凤王殿下,我恨了你二十年,够了。如今我已不再怨恨,因为我的心中有了值得我珍惜的人。对你的怨恨已化作尘埃,对你的情意亦然。”
宣梧苍白着脸,一言不发。
他忽然想起当年在长邺初遇,她挽着双髻,笑容天真,如同一头小鹿撞进他的怀里。那一刹那的心动,令他在长邺停下了脚步。
满心满眼都装着他的少女,终究已转身而去。是谁令她眸染风霜?是谁令她笑容不再?又是谁,令她再度焕发神采?
他知道此刻,任何话都显得苍白无力。从未有过的心痛正在侵袭,仿佛有只无形的大手正将他的心紧紧挤压,接近破碎。
他曾想过,若能找到芳儿,他一定要好好弥补她受过的苦,无论她有任何要求,他都可以为她做到。然而最终她要的,只有他的放手而已。
“赵宁生,他是你的儿子。如果可以的话,请你想办法保护他。”
说完这句话,碧沅转身,与玄鸦光相携而去。
远方的天际,渐渐露出一丝鱼肚白。这个不寻常的夜晚终于过去,赵宅里的人们渐渐苏醒过来,开始为今日的婚礼忙碌。
然而人们很快发现,新娘失踪了。新郎摸着脑袋,一脸莫名。这场婚礼注定了只是一场闹剧,赵家要如何应付,那是他们的事了。
云上宫。般若将手心中的情根展示给鹤昔王后。
“王后殿下的承诺是否还算数?”
鹤昔王后盯着那一枚洁白的情根,半响终于绽开一个柔和的笑容。
“本宫说过的话,自然算数。”
她从脖子上的项链中取下一颗蓝色小石头,递给般若。“帛山石,如约送上。”
般若将帛山石对着日光一照,殿内忽地蓝光大盛。蓝光中似有千百只仙鹤翩翩起舞,其情其景美轮美奂。
的确是真品。般若满意地收起帛山石,将手中的情根往鹤昔王后面前一送。
鹤昔王后伸手欲接,却见她手心忽地一握,再打开时,情根已成碎末。
“哎,怪我不小心,实在抱歉。”话虽如此,般若脸上全然不见愧色。
“你这是什么意思?!”鹤昔王后神情愠怒。“竟敢当着本宫的面毁坏鹤族的宝物?”
般若悠悠一笑。“殿下言重了。其实殿下根本不在乎什么宝物,又何必装模作样?”
鹤昔柳眉微蹙。“你究竟想说什么?”
“一定要我说得那么清楚么?”般若定定地望住她。“借刀杀人的伎俩,娘娘实在精通得很。只可惜非但没除去心腹大患,反而令真相大白于天下。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想必殿下此刻心情不大好。”
她早已怀疑鹤昔王后正是幕后主使,最后素音被鬼界金蚺所救也证实了这一点。鹤昔与鬼界安荷交好,想必是安荷怕素音供出鹤昔,特意前来相助。只是她一直不明白鹤昔对碧沅下手的动机是什么,这才迟疑不决。知道碧沅的身份后,般若心中的一切疑问都得到了解答。
知道鹤昔王后心机如此,般若甚至怀疑当初凤王大醉失约,吕芳儿被赶出家门,这一切是不是都跟她有关。于是般若便打定主意不再将情根归还给鹤昔,怕这宝物落到她手里,又被拿来做坏事。
鹤昔眼中杀机一闪,被般若敏锐地察觉。
“怎么,想杀了我?”般若轻笑一声。“在这云上宫杀我,还得人不知鬼不觉,怕是没那么容易。更何况……”
她嘲讽地看着鹤昔。“与其费心思量如何对付我,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应对凤王的怀疑吧!”
鹤昔脸色一变。
宣梧王虽然迟钝了些,却不是笨人。碧沅临别时那一句要他保护赵宁生的话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再加上有个心思通透的盘蒙神君从旁提点,怕是宣梧王此刻已意识到了某些真相。只是暂时没有证据,一切只能是怀疑而已。
但对于鹤昔而言,那一点怀疑已经足以摧毁她之前的种种设计。
想赢得凤王的心,已变得难上加难。
般若看着颓然坐下,神情千变万化的鹤昔,不由得叹息了一声。情之一字,能伤人,能杀人,能轻而易举地颠覆一个人的内心。
“奉劝你一句,别再妄图对赵宁生下手。”般若转身离开。“玩弄心术者,终将作茧自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