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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艾教授来说,首要的还不是弄清洗婴儿子的生父是谁,而是洗婴本人的生父是谁?要说服洗婴接受DNA鉴定怕是有一定的困难,主要的是她对具体的那个父亲有了很深感情,这感情是在长期的生活实践中形成的。睍莼璩伤父女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父亲在外人的心中是个狠人,在家中却是位慈父。看来这个问题必须同洗婴的生母对话。
大鼻子摩尔根啊,你的基因学说给世界上带来福音还是纠缠?
艾教授临走前的一天,倒是沈岚主动找到客人:“艾教授,我妹妹从上海来电话,告知我你们那里的公安来上海找我,问及我关于同毋士禾的什么情况,以及她同我丈夫的关系。我想是否同我丈夫的案子有关呢?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说什么好呢?两个男人为了我,那时候闹得很僵。在农村插队的时候,我一个外地女知青没有依靠,被限制在那个村庄。说实话我的心里是希望同毋士禾在一起,他是附近城市知青,有文化,我也不希望永远呆在农村。他家庭也喜欢我。另一个是本地农民,舅舅是公社副书记,要我明确拒绝很难,我没法公开选择。毋士禾的那份悔过书是被迫写的。后来我丈夫不明不白死了,我从没有怀疑是毋士禾。”
“听毋士禾说,后来你丈夫不断找毋士禾借钱,其实是有借不还的。毋士禾是有些意见的,以为他是用那份所谓悔过书要挟他,但据毋士禾说,他尽管讨厌你丈夫,但是压根儿没有想到要伤害他。”
“我丈夫一次次找毋士禾借钱,这我不知道,但你这一说,我信。因为我丈夫有个不好的习惯,喜欢赌钱,有时候还去娱乐场所,同他当公社副书记那个舅舅的好色一样,可他舅舅是书记是干部,有条件吃喝嫖赌,你一个农民,再游手好闲,有好结果吗?他生前我不知劝过他多少次,就是恶习难改。我命不好,赶上上初中时就下放农村,又没遇上个好男人。但是平心而论,我丈夫对女儿没话讲,*岁外出时还让骑在脖子上。”
“我唐突问一个问题:毋士禾认为洗婴是她的女儿?我这次来就是受毋士禾委托,他希望弄清楚这个问题。他的这种心情可以理解,一则,他莫名其妙陷入一场官司,勾起了他当年一段情事。正好他在我家看到了洗婴的照片,同毋士禾的年轻时的小妹摸样几乎一样。二则,他至今没有孩子,而人已快离开中年,虽然忙活半辈子积累不少财富,但他本人也不像那些个爱折腾的豪富,去不断找年轻的女人,忙着离婚再结婚。”
沈岚好一会低着头没说话,艾教授感到问题提的却有些令人尴尬。
沈岚慢慢抬起头,眼是湿湿的:“这怎么说呢?我们的第二个孩子是儿子,是抱养的,那是洗婴四岁的时候,洗婴父亲一天凌晨外出,从路边捡来的生下不久的男孩,我们当宝贝收养了。这以后我就没有再生育。”沈岚掏出手绢擦拭着眼角,“可是有必要弄清洗婴的父亲是谁吗?弄清洗婴不是他父亲的,死鬼在地下能安心吗?”
“我已经同洗婴说了这件事。我理解你们的为难,但是希望你们再考虑。”艾椿心里也有矛盾,受人之托总想把事情办好,但是这给别人出了难题。这世上有的事情需要弄清楚,有的事情必须搁置,有的事情以胡涂为好,有的事情最好掩盖。
艾教授没想到来德国以后,又受到洗婴丈夫的一个委托,弄清他们的第一个孩子的生父是谁,这也很棘手。洗婴现在的心情肯定好不到哪里,丈夫今后能否恢复行走?毋士禾又提出亲子鉴定,再插一杠子去问其儿子的生父是谁,这不是给人心里添乱?但是现在不当面谈,回国以后更不方便说了。
离开德国的前夜,洗婴的女儿已经同外婆睡着了,为了女儿能休息好,沈岚是全程照应外孙女,这是中国的传统亲情情结,养育儿女是理所应当,儿女的儿女还要去照应,也是理所应当。这种中国式亲情,中国人的基因里一定包含浓浓的“情”。
在德国,可不像中国人对第三代那样关注。老人没有理所当然抚养孙辈的观念。当然洗婴的丈夫及其老母亲也很为中国的这种亲情所感动。如无特殊情况,洗婴照例是每天抽时间去问候婆婆,陪着丈夫。
因为第二天艾教授要回国,洗婴待母亲和孩子们安睡后,便同艾教授在客厅说话。洗婴拿出一个大信封:“艾老师,这是我小姑给你拍的照片,做个纪念吧。绿娣说你是个很可爱的人,我这位小姑可是很率真的姑娘。她说以后到中国工作,要找一个中国男友呢。假如哪个中国男孩真的娶了我家绿娣那可是幸福,绿娣很重感情,重然诺,重操守。”
“先前在国内我介绍给你读过国内作家季羡林的散文,季羡林这个人留学德国十年,结识了一位德国姑娘,为他的论文打字,伴他度过一个个异国曾经孤独的日子,两人相爱了,但是出身于孔老夫子身边的山东人季羡林,不想伤害他的虽无多少感情的没文化的糟糠妻,终究没有把她的德国恋人带回中国。但是无疑他很伤害了有感情的有文化的德国姑娘。据说这位德国姑娘后来每年都给季羡林寄一双袜子,但她没有再嫁是事实。这个故事,使我对德国女人的认识有了定势:很执着。”
“大多数德国人很执着。我那位的执着我是领教了。不久前,他大概受了上帝的启示,认为应该找到我们儿子的生父,不止一次的说服我。他说以后孩子长大了,如果问起这个问题怎么办?应该让孩子了解谁是他的生身父亲。”
艾椿正翻阅着一张张照片,照的都确实很好,对光影的处理很到位。听得洗婴主动说起这个令他感到棘手的问题,便抬头望着洗婴:
“你丈夫的考量有一定道理。”
“艾老师,关于我儿子的血缘,我当然很清楚,我不是《妈妈咪》中的要结婚的女孩母亲,弄不清楚女儿的生父是谁,在女儿的婚庆日里,把她的几位情人都请到婚礼现场,确定谁是女儿的父亲。”洗婴沉思片刻,“这事以后我回国时会设法解决的,这是对女儿负责吧。今晚你早点睡,明天我让绿娣叫醒你,由她送你到机场。”洗婴从照片中检出一张拍摄白琅油画《咏乡楼》的一张照片,“艾老师,这张照片我挺喜欢,给我吧!”
“喜欢哪张你拿哪张,绿娣把底片给了我,我回去可以再洗的。”艾椿想这一定是洗婴思念故乡的原因,白琅的风景油画中有许多中国元素。
晚上近十一点,绿娣来艾教授房间,她知道远方的中国客人有晚睡的习惯。见他正在看电视,她便将频道拨到RTL,这是一家德国的著名私人电视台。正在播放真人秀节目,一个人正在池内游泳,池内是臭鱼烂虾和死蛇以及外形丑劣的蠕动物。
“这种真人秀,在我们中国不会播放。”
“这位游泳的人,是我国的影星。这类低档次的真人秀,在公法电视台是没有的。私人电视台中也有档次比较高的真人秀。你来德国不容易,让你多方面了解德国。”绿娣把频道转向公法电视台,正在播放一位从希特勒集中营活着出来的老人控诉德国法西斯的罪行。
“你们德国的政治家和人民,对希特勒的侵略战争罪行能坚持严肃的批判,这是很可贵的,这能增加你们国家的信誉,但是日本就不是这样的,岛国的狭隘心理。”
十一点半,绿娣要艾教授休息,她要他放心睡,她会来叫醒他的。真是位体贴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绿娣,能不能给我奏一阙爱克莱斯勒的爱的喜悦?”
“奏别的吧。”绿娣的纤长手指尖流出非常柔和的旋律。
“这是什么曲目?”艾椿问。
放好小提琴后,绿娣笑着回答:“黄昏之恋。”
“很美的旋律。”
“你有睡前听音乐的习惯?”
“没有。只是想到了两句诗:劝君再奏琵琶曲,西出阳关无故人。”
“洗婴嫂子教儿子背唐诗,有两句是: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艾椿笑说:“前一句是我的,后一句才是唐诗。唐诗你喜欢?”
“艾,你就是唐诗啊。睡吧,晚安!”
“唐诗”在唐诗的意境中安然入睡。
早晨艾教授醒的很早,人老了,常常是一忽觉就醒。绿娣已经将早餐弄好,牛奶加果酱面包。吃晚饭后,沈岚也抱着睡醒的女儿抱出来,几个月的中徳血缘合璧的女婴很可爱。沈岚交给艾椿一个厚厚的信封,因为要赶时间去机场,也不便拆阅,顺手放到背包里,沈岚帮着拉上拉链
刚出院门,碰到一位五十多岁的男人,正从家中推出一辆“雅特”自行车,他向绿娣友好的打招呼,用德语交谈了几句,然后又友好的向艾教授点了下头,用生硬的中国话说:“欢迎您!”然后熟练地上了自行车。
艾教授对绿娣说:“是你的邻居吧,他已经同我打过招呼。”
“他是我们科隆市长,我们做邻居已经好几年。他去过你们中国推介科隆,跟我洗婴嫂子学过中文。”
“市长骑自行车上班?”
“是的,有时坐公务车,不过他喜欢骑自行车,我们科隆的国际自行车年展,规模是很大的。”
“你们德国骑自行车的人不比我们中国少。”
“大家已经认识到汽车的尾气很污染空气,骑车是低碳生活,还能锻炼身体。”
“你们市长的住房很大吧?”
“同我家差不多的,没有选为市长之前我们就是邻居。”
艾椿想科隆市相当与中国的地级市吧,中国的地级市长住房许多是远胜平民的住房,其面积和气派不是平民住宅能够比肩的。而且房产何止是一处?听柳留梅说,小琴老师的警官男人去内蒙一个盟办事,这个盟的书记住地有数百平米,原来是警察的一个训练部门,因为风景好空气好,就被他占用,真是个土皇帝。小琴的警官丈夫还是比较正派的人,提起*也颇为忧心。他应该是三三率中坚定分子,而那位盟书记属于*分子,*分子的命运不是受到惩办就是漏网之鱼,相比较,还是漏网的贪腐分子多,因为中国反腐是自上而下,而不是强力的自下而上,人民对于贪腐官吏基本上束手无策。中国的法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见艾教授在沉思,绿娣便发动车子去机场。
路上没遇到什么大的堵车,小的堵车是难免。中国人遇到堵车,开车的和坐车的都比较急,可是德国人往往显得悠然,似乎堵车是行车的一部分。
“上机前,倒是绿娣同艾椿生出依依惜别的样子,眼睛有些湿润。这位金发碧眼的美丽姑娘担负着接机送行、导游、陪看电影等,使得艾教授在异国的几天过的灿烂多姿。
艾教授看到绿娣眼圈发黑:“绿娣,这几天你累了,一定很疲劳。”
“艾,为什么人间不愉快的事往往聚在一起?您的离开已经使我难受,还有我崇拜的恩克,他可能有什么事想不开卧轨被火车撞死了,太让人震惊。”
平时喜欢足球,并偶尔参与足彩游戏的艾椿,自然知道恩克是谁,他是德国国家队著名门将。足球在德国的分量很重。
“有关权威方面认为恩克患了抑郁症,我很怀疑这种说法。也许我们德国人过于追求完美,而事实上生活并不完美,知道这一点可能很重要,人应该适应世界的和自身的不完美,才不至于失望悲观。”绿娣语调沉郁。
“绿娣,你说的很重要。可是弄懂生活的不完美和人自身的不可避免的缺陷被许多人忽视,结果是对自己期望过高,都想成为达人甚至超人或圣人,于是产生许多的苦恼,积累多了,往往产生抑郁。承认我们是凡人,并没有什么不好。拼命宣扬超人牛人,害人害己。公民社会中,不过分崇拜所谓圣人、超人,应该多多表彰善良的兢兢业业干事的凡人,凡人共同治理社会,比什么圣人伟人治理社会,乱子要少得多。”
“艾,我爱你!”她没有用“您”,她紧紧拥着艾教授,饱满的乳胸像两团火焼炙着凡人艾椿。她哭了。人种不同,女人的眼泪都是滚烫的的。
艾教授为了缓和惜别气氛,笑着说:“绿娣,你的汉语说的很不错,希望你来中国参加汉语桥的竞赛。”
“艾,你就是桥,沟通了中德两个家庭中一老一少的彩虹桥。时间短短几天,不知你在我们这地方生活是否满意,我们感到给您的爱不多。”绿娣的诗意表达,令艾教授心内唏嘘不已。
“我被您们的真诚和爱所包围,我的老骨头没你们爱的发酥了。”
绿娣笑了,笑的很美。
在飞机上艾教授依然没有平静,昏昏然。直到飞机进入国境,艾椿方才有些清醒。去厕所方便后,又刷牙洗脸。感到饿了,吃了绿娣给带的甜酱面包,因为她见这个中国老头很爱吃德国甜面包,便给捎上一袋。睡了,吃了,整个儿的人突显精神,俯视祖国山川,觉得分外壮丽。人的审美同物质和精神真是息息相关。假如你饿了疲惫了病了,再好的美景怕也打动不了你啊,能不能赏识天地山河,也是衡量是否健康的标志呢。
回到家的第二天,吃过早饭,方才把沈岚给的厚厚的信封取出。见里面有四百欧元。一欧元相当人民币近八元,艾教授感到烫手。洗婴现在丈夫受伤,她的美容店无法营业,收入肯定少了许多,但这是她一番心意。
毋士禾真是消息灵通,还没有来得及看信封内的其他,他的司机就来接艾教授过去。
毋士禾瘦了,人的精神营养是心安,否则有再好的物质营养也难心宽体胖。而且脸上好像被人抓了两道痕迹,他见艾教授眼中的疑问,摇摇头说:“老婆的病又犯了,见人又抓又打。”
“上回我对你说过,这精神毛病,尽量不要送精神病院,你尽可能同她多交谈,关心她。当然要注意你的安全。”艾椿说,“本来我就要打电话给你的,你怎么知道我到家?昨天上午十点到家的,行李一放倒头便睡,一直睡到今天早晨四点。”艾椿接过毋士禾递上的一杯茶。
“我知道你们老年人的习惯,从外面回来一般是直奔到家。我根据签证日期,估计老师昨天能到家,让你好好休息一晚。上午对司机说,看看艾教授回来没有。到的话,我得接风。”
“情况如何?”艾教授直奔主题,他关心的是毋士禾的官司。
“咬我的人说,是我指使去修理姓洗的,他的证据就是我那份涂鸦‘得教训教训他’,我承认那字体可能是我的,但我确实没有指使他去整姓洗的。要整的话我早整了,那时洗某人羞辱我后,沈岚求我不要报复,她知道我也有几个贴心的哥们。我答应沈岚不报复的。我想沈岚会清楚这件事。至于他以后找我一次次所谓借钱,有借无还,我也确实是讨厌他无懒,但是也只仅仅是讨厌。”
“没有别的新情况?”
“因为死了人,我又成了可能的嫌疑人,但证据又不能立,还在拖着。国外的生意也只能暂时放着。”这时公司秘书来找,毋士禾出去了。
艾椿掏出沈岚给的信,看里面还有什么。抽出一看是一张纸,上面写的标题是:“我所了解的毋士禾以及他同洗干的矛盾》”:
“我同毋士禾是在我下放的农村认识的,在一个生产大队,他是附近城里下放的知青。我们后来产生了感情,他家里父母对我也很好。问题是本村一位青年洗干缠上了我,因为可能是洗干的一位舅父在人民公社当干部,这在农村就认为很有背景,有依仗,洗干使用强制的近乎无赖的手段逼迫我同她结婚。那时我在农村已经下放了六年多,不少知青利用关系不断进城当工人或者回城。我家是上海平民,无法把我弄进城。这时毋士禾已经回城当工人,他也为我设法进本地城镇,但是没有成功,在这种情况下我勉强同意同洗干结婚,但是直到我结婚时,我还是同毋士禾有感情往来的。这中间,毋士禾因为有次喝了酒,醉倒在我的农村小屋内,被洗干暴打一顿,被迫写下《悔过书》。我担心冤冤相报,祈求毋士禾不要报复,他答应了我,事实上,据我同毋士禾的相处几年中,还是比较解毋士禾,他这个人为人比较宽厚,不是心狠手辣的人,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印象。
我丈夫的死,一方面他自己可能有一定责任,他脾气急躁,在本村也算是一霸。至于是否是毋士禾的报复,我以为几乎没有这种可能性。因为自从那次闹《悔过书》事件后,他们之间可能再无往来,也就不会有什么冲突。我担心洗干他用《悔过书》再要挟闹事,所以我一直藏着《悔过书》。我没有销毁的原因,是我觉得我们对不起毋士禾,一直想把《悔过书》还给本人,心事有个了结。后来我将《悔过书》放在艾椿教授那里,因为他是我女儿洗婴的恩人,也是毋士禾的老师,由艾教授适当时候交还毋士禾。
感谢苍天,我丈夫伤亡的凶手终于归案了,听说公安到上海找我,要我写一下毋士禾同我、同洗干的关系,我如实写出,交给来德国旅游的艾椿教授。”
看完这份手写的材料,以及后面的签字,还按了指印,看得出沈岚写得很认真,很当回事。这时在风雨过后了很长时间的平静叙述,比较实事求是。历史是要隔了长时间后方能客观写出。
一会毋士禾回来,艾教授想,这份材料无机密性可言,便递给了毋士禾。不想毋士禾看了激动不已,甚至眼圈红红的。这份材料实际上给处于官司中的毋士禾提供了支持。
“老师,现在回想,其实我对不起沈岚。当时我确实通过我爸的关系为沈岚的进城做了一些疏通,但还是没有用大力气。我父亲说,农村那个痞子缠着她,要是他以后进城来闹怎么办?这个情仇可是了不得的。当沈岚被迫结婚后,她就再也没有同我联系。以后她丈夫洗干找我借钱,基本上我会满足他,几百上千的给,我以为他家庭有困难,还是冲着沈岚的份上借给洗干的。现在看来,洗干找我一次次借钱,沈岚是不知情的。”
“士禾,你的要求,我先后同沈岚母女说了,没有绝对的否认,但也没有说同意做NDA。但是,沈岚这份材料透露了她结婚前你们还有感情往来,是否暗示着一种信息?因此你不用急。只是老朽这次德国之行没有完成任务。”
“老师,除了您,没有人能做这样深入的沟通。我明白老师你在别人落难时,毫不犹豫的尽力援手,才有洗婴这一家对你的信任。”
“也并非是帮助人,信教的父母从小教我要乐于助人,积善积德,那时不明白这道理。后来长大了,慢慢明白有道理。看得多了,一些在世做过错事甚至犯罪的人,叫‘作业’吧,迟早自己或家人后人受到不幸遭灾,说报应也行。我有一位友人,本市的一位名人,妻子是农村的,很朴实,用劳动所得供他上大学,大学毕业后他甩了妻子,另娶名门。前妻有一女一儿,儿子很有出息,很孝顺父母,而且对父亲的后妻也很孝顺的。没有想到他这唯一的儿子中年出了车祸死了,晚年丧子,他一下精神垮了。我这样说,并非宣扬报应,但是我总觉得业报有某种关联。”
“老师,我明白一些道理了,这回我又支助十名贫困生到他们大学毕业。”
“你的商界朋友苟经理,写了一本十多万字的《忏悔真言》,不知道他能否示人?我看了一遍。其中写到他的父亲是个善人,他说如果不是他的父亲积德,他可能在上回的遇刺中死去;而他的被刺,是他自己错误的业报。他这样看待问题,当然是基于宗教信仰。有宗教信仰的自由,可以信也可以不信。梁启超是信的,他是有神论者,他生前一再的对他的孩子们谆谆教导,为人要有善心,不能恶意待人,善恶都有回报。十七世纪大名人法国思想家帕斯卡尔,以博弈原理来求证:人应该不容置疑的把宝压在神的存在一边。敬畏天地敬畏神明,会使你的灵魂得到安宁。”艾教授动辄摆出教书匠的说教,自己也笑了起来。但是毋士禾显然听得很认真。
“老师,你讲得好。”毋士禾如有所思的说,“这一阵我在思考,我的生意是上去了,虽然拼得很苦,但是在中国搞民营经营,如果没有官场靠山,谁个不是吃了许多苦的呢。但付出了总算有回报,经营是基本稳定了。至于我的爱情家庭所有付出,但是很糟,很不如意。初恋就是很苦,失败了。假如我的初恋情人沈岚能同我在一起,我相信情况要好得多。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后来遇到的恋人,相处时觉得还可以,可是结婚后她人就整个儿变了,自私、暴躁、狭隘。生个孩子还是个智力很不健全的可怜人。就这家庭已经使我成了不幸的人,我曾经抱怨命运。现在看来我得重新思考。”
“不要抱怨你的妻子,她也可能是你的减灾器。有她给你制造一些麻烦,你或许就不会有其它方面更多的麻烦了。至于你摊上个可怜的儿子,这不是你一家的遭遇。日本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大江健三郎,他夫妻有个严重认知症的儿子,他说这是上帝对他的恩赐,没有抱怨,悉心照应他们的儿子,担心的是他们死后,儿子的生活。他说儿子给了他许多,他感谢儿子。”
毋士禾似懂非懂的点了下头:“老师,我还是要请你帮我弄清洗婴的血缘。因为,我想去德国生活,在欧洲德国是个管理的比较好的社会,市场的潜规则远没有我们这里多。当然,洗婴即使不是我的女儿,我也能申请去德国,但是洗婴是我的女儿不是更好吗?而且我越想越觉得洗婴是我们毋家的血统,他的长相太像我年轻的小妹。”
“你觉得中国以后社会的管理能好起来吗?”
“我给你讲个最近一件真事,我公司一位办事员的姥姥,年近六十,有病,无收入。能够吃低保,公司一位办事员去社区给姥姥办低保,社区主任是位二十多岁年轻小伙子,他爸申请材料收了下来。说要研究,公司一位办事员留下电话走了,可是半个月过去,没有回音。公司一位办事员又去了,这时候见社区主任在同一个人说话,桌上是一沓钱,一会社区主任从桌上随便拿出半张纸,用圆珠笔写下:收到夜市烧烤摊交来管理费八千元。我们的办事员见桌上有个空信封,就在上面写:主任,我姥姥低保的申请研究了没有?夜市烧烤摊的人走后,我们的办事员便将信封交给社区主任,但见这位年轻主任把一沓钱塞进自己的挎包后,看了一眼我们的办事员,便一手拿起信封,另一手在信封里不断掏着。掏个什么呢?主任又看了一眼我们的办事员,便立即起身背起挎包,目中无人的走出办公室。我们的办事员,回去想了半天,方才明白,这位社区主任是在掏信封内有多少钱,一摸啥都没有,就生气走了,太露骨了,真是赤*裸*裸的贪腐啊。这样的人盘踞在基层能行吗?你又无法用选举撵他下台。”
艾教授想,这基层社区头儿,为什么不能用直接选举产生呢?在中国选举在许多地方也许是应景而已,但是这种应景,艾椿自己也久已没有荣幸参与了,至少十年自己没有拿到什么选票。
“深圳一个社区小主任,听说有上亿的贪腐。四川北川一位社区主任,是个中年妇女,5。12大地震时女儿和外孙女以及三、四、五妹遇难,经历生死大劫后,照理说对人生很明白了吧,然而她利用村官职权,制造假材料,骗取两套安置房,成了囚犯。这基层的*蔓延,如果不能有效遏制的话,会从根本上使社会有一天陷入乱局。”毋士禾说,“我搞民营企业,尝尽了各级官僚的盘剥。现在又莫名奇妙陷入一场官司,判我刑的可能不大,出点血是难免的。这是我要移居德国的主要原因。”毋士禾将手中的沈岚写的材料交给艾教授,“对沈岚这份证言,我是很感激她的,也很感谢老师,你这么大年龄出趟国很辛苦啊。”
“士禾,我感谢你,你让我这只井底蛙见了世面。”艾椿这么说是发自内心。自古以来,我国因为佛教流行,宣传西方有所谓极乐世界。现在看来,这世界的西方,自有其人类文明的好东西在,自然西方也并非好的不得了。问题是我们很长一个时期拒绝学习西方的有关人类文明,比如说德国的社会管理社会诚信,对*的有效遏制制度等,就是人类文明的体现。
在毋士禾那里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后,艾教授便回家。多天没有打开电脑了。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首先看下有没有女弟子转来的东西。他同柳留梅已经没有直接的文字往来,只是转发一些东西。果然转发来的“杜宪”说鬼赫然在目。他便悠闲地读着《说鬼之五》,杜宪的鬼一点也不恐怖,虽然鬼也同人一样,善的恶的不善不恶等等,多种多样。而杜宪笔下的鬼,没有恶鬼,而且不完全是狭义的鬼,是人神灵异的混合物。且看《说鬼之五》:
我同老馆长去参加殡仪馆跨省馆际间的馆务交流会,我同老馆长两人参加。老馆长真是老了,在殡仪馆干了大半辈子,年龄也接近退休,不过他的经历很丰富,一路上天地神摆不完。交流会召开的部分经费是一家民营企业赞助的。会议期间那位民营企业家同大家见了面,她是位女人,在会上做了简短的讲话。她说:“我的生命中有两位重要的人,一位是我的奶奶,上世纪中期大饥荒时期,奶奶带着我的父亲外出逃荒要饭,不幸奶奶客死在外,所幸遇到一位好人,他是一名火化工,那时候,因为大饥饿,倒在外边的饥民不是个别,大多草草埋掉。奶奶得以火化,而且保存了骨灰。这位火化工好人,还在艰难的时期,省下口粮养活我父亲一年,后来恩人把我父亲和奶奶的骨灰盒送回原籍。
另一位是师太。我出生以后,日夜啼哭不止,找医生找巫婆都无济于事。我满月那天,父母办了满月酒。这时外面来了位四十多岁的师太,她一身素服,慈祥庄严,我父亲立即热情款待她。我们一家对化缘的僧尼都有关照,为什么呢?
据我父亲的记忆,恩人还在荒野遇到一位倒在路边的年迈的道姑,也是我家的恩人火化了这位老道姑,保留了骨灰。不久来了位年轻的道姑,说那位老道姑是她的师傅,领走了骨灰,而且年轻的道姑留给我父亲留下一颗佛珠,说是保我一生平安。果然我父亲以后没什么灾难。
再说师太吃完素食后,对我父母说,她要看看宝宝。见了我以后,立即向我下跪,她说我是她的师傅转世,临走时,她留下一颗佛珠,要我妈用红线穿着挂在我脖颈上。很怪,自那以后我就不哭了。你们要问,这两颗佛珠是否出于一人之手?我的前世是否是那位客死在荒野的老道姑?我就难以回答。
因为我家两位恩人的原因,我对殡仪馆一向视为神圣之地。我为何对殡仪馆的捐助,大家也就明白。我对馆长说过,凡是客死在外的又一时无主的亡人,希望殡仪馆都能无偿火化,火化是对亡者的一种尊严表示。
我这是第一次公开的讲说我的故事,因为会议主席一定要我江几句。感谢大家对社会所做的神圣工作。”
这位女民营企业家的讲话,赢得大家的好评,因为大家的工作环境使然,对于人的灵魂、轮回、异灵一类,总是抱有虔诚。
令人诧异的是,这位女民营企业家谢辞了会议的宴请,讲完话以后就开车往回赶,不意在路上遭遇车祸,不知生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