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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回 中风人痛悼张纯如 两老汉品评日本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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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得室内如春水一池,水波不兴。睍莼璩晓

    艾教授有点渴,侧身见床头矮柜上是自己带来的保温杯,这杯子是女弟子高考阅卷时的纪念品,他是到哪把杯子带到哪,像有人爱带情人似的。他悄悄坐起,揭开杯盖,里面的水还温呼呼的,这肯定是保姆小江为他准备好的,他一气喝了半杯。这时又觉得膀晃涨得不行,老人的储尿器已在不断萎缩,教授又岂能例外?可厕所在哪?他下了地有些头重脚轻。正在这时,小江悄悄到了他的身边,扶着他到了厕所,帮着打开厕所的灯。痛快淋漓的一泡带酒味的骚尿放完,顿觉轻松许多。

    小江又扶回艾教授重新睡下后,又给保温杯里添了些水,然后又像猫一样轻轻地的离开,和衣躺在苟经理的脚边。苟经理依然发出轻微又均匀的鼾声。

    这以后艾教授就睡得不踏实了,自己睡的小床应是小江所睡,自己是在特殊情况下作为主人的挚友才享受在这小床上做梦的权利,否则,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小江同苟经理的关系是否是所谓的陪睡保姆,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受伤的单身男人需要人照顾,有年富身强的单身女人照应 当然更好些,而女人也愿意白天黑夜的不离不弃的照应这个男人,他与她睡一个床上或两个床上,这是他们两人的事,大不必用个酸溜溜的“陪床保姆”名称。汉字中同“床”搭配的词组和短语特多:上床、上错床、床上戏、、铺床叠被、同床异梦、床第关系、床头吵架床尾和好等等,无不散发着男女之间种种龌龊或诗意的气息。

    苟经理同原配简夫人重婚已不可能。在中国,夫妻离异后,都是单身的话,舆论中有部分希望能和好复婚。其实,夫妻离异后,最好的选择是保持一种不咸不淡的朋友关系,而非复婚,更非成仇敌。

    苟经理原先想同紫蛾结合只是他一厢情愿,现在他同小江的组合看来是合理的存在。

    艾教授正想着,见小江坐了起来,她跪在床上,把苟经理扶起来,一会,听到长长的流水似的声响,原来是苟经理在放水。小江下了床,把尿壶放到床底,然后又爬上床睡下。一切又复归平静。

    艾椿一下想起自己年轻时的生活。上大学二年级的时候,体育课上玩单杠,做大回环动作时,不慎摔下,右小臂骨折。住医院的时候,最让他尴尬的是撒尿,这时候不得不听命于那个小护士,是她带他去厕所,帮他解开裤带,帮他退下内裤,可第一次好半天才撒出尿,以后就习惯了,乃至他希望胳膊上的石膏不要去的太早。

    伤愈后离开医院的时候,他给小护士丢下一封信,一张白纸上只打了个问号,问号上直直的一竖,这是在告诉她,自己还是光棍一条,是处男,一张白纸。至于问号,少男少女很明白问的什么。这个小护士在他的问号里边添了一个小问号,变成大问号抱着小问号,挂号寄了回来。世上的夫妻其实都是大问号抱着小问号。一来二往,以后两人成了夫妻。新婚第一夜,做完作业后,新婚妻子问:“怎么型号变大了呢?”

    “撒尿时的型号当然要小些。”新婚丈夫艾椿实话实说。

    成千上万的男人,婚前或婚后缺少让女性解裤带撒尿的经历,也就少了对女性的理解和关爱。苟经理如果不是受伤,怕也难得小江这个温良的女人帮她解带撒尿,日后的两人的关系是可以推测到的,苟经理原先强烈的要娶紫蛾的想法是泡汤了。感情这东西根本上就是断了线的风筝,飘啊飘啊,不知道会落在那块干净或不干净的地上,或挂在那根树丫丫上。

    从白天到夜晚这不长的时间里,艾教授感受到苟经理同这还算年轻的保姆之间不完全是劳动力买卖的关系,有某种真情,有心的沟通,有着温馨的氤氲之气。这男女间的情之流通,同商品的流通一样又不一样,一样的是挡也挡不住啊!

    听着苟经理均匀的呼吸声,闻着室内忏悔的气息,艾椿睡不着了,他想起一句谚语:弥天罪过挡不住一个“悔”字。

    人对过去的不良操守心存悔意,亦即心存忠厚,遗泽后人。

    第二天上午艾教授离开苟府时,苟经理有点依恋:“抽空来给小简讲讲文章的事啊。”

    “有空我会来的,我可能要南下几天,有所民办大学招聘教师。”

    “有腿还是比没有腿好啊!”苟经理苦笑,抚摸者被商业黑手打伤的左腿,“要是为挣钱的话,不一定再去吃粉笔灰。我一个商界朋友想续家谱,要找个懂行的写手。”

    艾教授知道,干这活费神费力,还要吹捧。

    “我知道你怕不会干。哎,主要是不希望你走远。”

    “我先去看下,那里有朋友在,顺便去看看他们。”

    艾教授要去秦根的前夫人小谢那个城市的一所民办大学去接受面试,那所大学正在招聘从大学退休下来的老教师,从大学退下的教授多如牛毛,真有本事的并不太多,尤其是文科。艾椿教授想挣些钱,给柳梅提供些买房的资金,三十出头的柳留梅还同刚出大学校门的超女般的年轻女教师一起初入集体宿舍楼,实在是不合适。学校的管理人员还奉命时常突击进宿舍搜查电饭锅、电炒锅的事,一点无视女教师的*权,这是侵犯人权哪,女教师们敢怒不敢言,得罪了学校后穿小鞋的事是经常发生的。

    所以柳留梅时常念着海子的诗句:我有一间房子,面朝大海------艾教授每想到自己无力为柳留梅提供一间房子而不安,他就生出外出打工挣钱的念头。

    其实本校文学院有意延聘艾教授的,但是校头左书记摇摇头,他早已听得艾某同保姆不正当的传言,同女学生的搞不清等等,对他的师德打了个大问号,否决了文学院延聘艾某的决定。

    民办大学对应聘的人员年龄有限制,不能超过六十五岁。这事让在车站干事的忘年交“老匪”知道,他对艾椿说,“这有啥难的,你没看到四处墙上涂的“办证”的电话号码?那是告诉你去哪里办假证。你办个六十二岁的假身份证不就行了?你虽近古稀,可看上去不过是花甲上下,有情人的人就显得不老啊!”

    “那行吗?”艾椿挠挠已有许多白发的脑袋。

    “哪有什么不行?证虽是假的但人是真的。”老匪自告奋勇要给艾教授办身份证等假证,收了艾椿三百元,实际办个假证得400元。

    其实老教师能否上讲台,条件不在于年龄界限,主要看你身体如何,学问本事如何。艾教授精气神三合一令人印象深刻,特别是那一手毛笔小楷写出的简历,令招聘负责人爱不释手,哪管他的证件真假。

    面试结束后,招聘组告诉艾教授一个月后等通知。回去前,艾教授决定去看望小谢——曾被秦根昵称为“鞋”的女人,同时还想见一见那个一个人办抗日纪念馆的可尊敬的老人刘抗日。艾教授拨通了小谢留给他的的电话,当她得知老朋友艾教授就在她这个城市,她激动的说:

    “你在宾馆门口等着,我去接你,我很快就会到的。”听得小谢咔嚓一声放下电话的声音,她还是干脆利束的风格,就像她当年在全家反对她嫁给秦根的情况下,拉着秦根说“办证去!”

    数年不见,小谢还是她,已是后中年版的她脸面比先前光鲜些,随身带着的当今女人不离不弃的手袋,还是当年那个深色的仿皮手袋,艾椿内心不由得大为感慨,根据他的观察,手袋不常换的女人,内心是比较有定力的,对感情、对朋友都是很认真的。

    小谢当年刚嫁给秦根的时候,似乎不算很美,说她很美,那是因为她嫁了老秦根,年龄上的大落差中,女方一般都显得异常美。

    可中年的小谢确实很耐看。优秀的女人懂得决战中年。世上占尽了少女美、青年美、中年美、老年美的女人不多。对于女人来说,中年美是比少女和青年时的美更为重要的。

    在小谢同秦根离婚以后,艾教授不忍这一对勇敢的从暴风雨中穿过的劳燕分飞,脑壳里曾经闪过一念:娶小谢为妻!让她继续留在这个城市。这个想法使艾椿教授不免脸红,因为他已有个女人牵挂着他,而且小谢挣脱了一个老头,还让她进另一个老头的怀抱里,她能经受住舆论的煎熬?此老头比彼老头又强到哪里去?天下老头能离得了一个“老”字?所以艾椿想娶小谢的想法自觉有些卑鄙,可谁没有过一点卑鄙的闪念?有卑鄙的闪念而不实施,还是大大的良民。

    小谢是自己驾一辆小车来的,她驾车的姿势很潇洒,艾教授突然觉得,坐在驾驶室内驾车的成熟的女人,比坐在马桶上的女人,都各有着别样的风情。

    小谢惊讶小谢住的地方这么宽敞,是新建房,楼上楼下,建筑面积约在二百平方左右,比秦根的五十年代建的简易楼房档次高出许多,楼下的厅堂四周摆满了书架,可书架上不全是书,有一盒盒的东西。

    小谢给艾教授泡好茶,还像过去一样的随意称呼:“教授,我要去办一件事,时间不会太长,你给我看门。”

    过了不太长的时间,来了一位走路一瘸一瘸的老头,但腿瘸仍不失其气宇轩昂,进门后见到站在书架前的艾椿,四目相视。“请问,您就是艾教授吧!”瘸老头两眼放出热情的光。

    艾椿教授快走几步,趋前握住瘸老头伸出的左手,他的右手像周恩来总理的一只手难以自如伸展。

    “我就是,叫我老艾吧!”

    “欢迎光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小谢电话告诉我,说你来了,我说快请到茅舍来!”瘸老头拉着艾教授的手,进屋在沙发上坐下,“我在吊点水,中风以后,每年要搞一次预防性治疗。”

    艾椿想,这大概是小谢的第二任丈夫,家庭条件还不错,人看来是个文化人,气质蛮好,美中不足是留下中风后遗,但也可以说幸在中风不严重,老人,谁能保证说他永远四肢灵活自如?如今的中年女性离异后,不少再找个有房的经济条件过得去的没有大毛病的老头,也算是时尚。

    “小谢,我回来了,正同艾教授说话。中午的饭你怎么安排?”瘸老头用座机接通了小谢的电话。

    “行,那就安排在那家土菜馆,你去按排吧,等会我同艾教授打的过去,你不用来接。”放下话筒,他递给艾教授一支中华烟。

    “我这房子是托改革开放的福。”瘸老头说,“我先前的住地成了开发区,我祖上留下的地皮较大,开发商不得不给我四套房子。我是沾了老祖宗的光。走,上楼去我的书房。”

    进得书房,扑面而来的是一幅西汉隶书风格的对联:

    一个傻人艰难抗战,万里英风凛然正气。

    右联一侧的小字是:刘抗日先生正之。左联一侧是书写者的姓名。书法线条棉里藏针,布局气象万千。可对书坛比较熟悉的艾教授,想不起书者的姓名是那个名家。一会艾教授也就释然,现在书坛上的所谓名家一大把,可有几个是真家伙?真正的大家往往在民间。

    艾教授的记忆复活了,身边的瘸老头不正是秦根一再很敬意的说起的另类人物刘抗日?他因为一个人办抗日战争家庭展览馆而闻名遐迩,真名反倒被遗忘,被称之为刘抗日。

    “久仰久仰!我的朋友老秦一再的提到您。这次来贵市,原本见过小谢以后,再要寻访您的。”艾椿教授很激动,紧握着刘抗日的手。这个平常的老而又残的老头竟是个不平常人?可见真正的不平常人总是很平常。

    “当年老秦来的时候,我还在原来的破旧房子里,离小谢租住的房子很近。我同老秦常下棋,有时忘了吃饭,小谢给我俩送煎饼挟大葱狗肉,老秦可是个大好人。”

    “刘先生,你这一个人办的抗日展览馆很了不起,而且坚持了这么多年。”艾椿言真由衷的说。

    “假如不是旧房拆迁,我的家庭抗日展览馆怕就办不下去了。祖传地皮换了四套房,我拿一套作展馆,两套租出去,场地和经费就基本解决了。小谢同老秦离异的第二年,我得了脑血栓,在医院躺了两个月,还好,还能站起来。”

    “你一身正气,病魔难不到你。”艾教授赞扬说。

    “我能站起来,不能不感激小谢。中风那天晚上,我给小谢女儿补习英语,那时还住在老房子里,我每星期给她补习三次,女孩正在备中考。补习结束后送她出门时,脚底觉得漂浮,一下跌到。幸得小谢母女及时送我到医院,在医院的一个月又是小谢热心帮助和护理,送饭都是她送。那时天已经很热,她每天给我擦洗,说实在话,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一定做得到啊!病房里的人都说我有个好女儿。”

    “俗话说,近邻胜远亲。”

    “那时我的经济还很困难,出院后我借了钱要付小谢酬金,小谢说,你给我女儿长期补习功课,一分钱都不收,我怎能要你钱?”刘抗日感慨一声,“患难见真情,也见出人的品性,自那以后我就在心里琢磨,看朋友圈子里有无合适的好人,介绍给小谢,她还算年轻,一个人抗日子不容易啊!”

    “是啊!一个人抗日子是很难。”艾椿教授深有所感。

    “我的一位挚友对我说,你同小谢不挺合适?艾教授,老秦对你说过吧,我原先有一个伴,年龄比小谢还小些,对我花钱搞抗日展览馆不理解,有意见。又说我不爱她,这些我没多辩解,我理解他的寂寞,没想到后来她跟人跑了,从那以后我是绝了找伴的念头。”刘抗日言语中多少有些无奈。

    “假如你觉得小谢还不错,心里真有她的话,未尝不可以同她一谈。”艾椿说。

    “艾教授,我心里早已没有什么爱不爱的概念,只是在中风以后,觉得身边有个女人相帮,生活上要方便些。那时我是个穷老头,病老头,我从没敢想过要小谢到我身边。小谢这前半生同老秦是风雨兼程,两人又在风雨中分手,我不忍让她再跟我这个瘸老头受罪,即使她愿意的话。后来我的命运突然有了转机,一下有了价值两百万的几套新房。可小谢租住的房子在拆除范围,再要租到廉价房就很难。我对小谢说,我聘你当展览馆工作人员,就住在馆里。我也确是需要个管理员,大量的数据我已整理不动了。许多资料要整理要见太阳,我也没这份精力。”

    “人老了,往往心有余力不足。”

    “聘用小谢,也是为小谢解决生活困难。这个城市发展太快,房价飞涨,租一套带卫生间的普通房子没有千儿八百月租是不行的。”

    “小谢高中毕业,人也能干,也挺能吃苦,当个管理员是合适的。”艾椿教授说。

    “我那时丑话说在先,我们中国人的嘴太臭,你要准备别人臭我们,我已是铜墙铁壁,对说三道四的根本无所谓,否则我就不是一个人抗鬼子的刘抗日。可是小谢是个女人,我要她有个精神准备。后来我让她学会开车,然后我又买了部小车,这样我收集资料方便得多,有人或单位用车还可出租,这样,我的生活是鸟枪换炮。因为年初我晚上起身不慎绊倒,半天起不来,小谢就从展馆那里搬到我这楼上宿舍的对面一间,这一下狼真的来了,说三道四的人呼啦一下多了起来。”

    “我实话实说,你们何不成一家子?”艾椿教授说。

    “外面看我条件好了,给我介绍对象的不断,烦人哪!这时候我才同小谢认真谈了一次话,能否委屈她,名义上当我家的女主人,我要她考虑。她要同意的话,就公开结婚,时间一长,我的生活也可能就平静了。这世上的事,你想要悄悄的安静很难,这叫树欲静风不止。我就想干脆大大的搅和一番,慢慢也就平静了。”

    艾教授为之一惊,十年来,自己同柳留梅一直想悄悄悄悄安安静静的生活在两人世界里,可是得到的是持续不断的谣诟,内心又始终惴惴不安。

    这时,小谢上楼来了,她手里拿着一把狭长的刀盒,非常高兴的样子对刘抗日说:

    “人家没有收钱,那家的人说,这刀放在刘抗日的展览馆,比藏在家里好。老太的丈夫原是国民党汤恩伯部队中的下级军官,说是在什么南口战役中缴获的日本军刀。”

    刘抗日从刀鞘里缓缓的抽出刀,虽然满是岁月的擦痕,已不那么锋利,但仍寒光闪闪。他仔细考察后说:

    “是一把鬼子军官的佩刀,制作时间当在日本全面侵华战争的早期,刀名称‘靖国刀’,因为这刀是在靖国神社内刀作坊里冶炼打制成的,据说制成了近万把锋利的靖国刀,大部分用在中国战场,不知它喝了中国人多少血?”刘抗日语虽平和,但内心不平静。

    南口战役?对抗日战争史颇有研究的秦根,曾经同艾椿说起过这场激烈的战役。南口在北京昌平,1937年国民党军队汤恩伯将军、高桂滋将军率部六万多战士同日军在南口展开了一场举世瞩目的生死大战,汤恩伯的卫兵、勤务兵都上了火线,将近一个月的大战,日军伤亡一万多,中*队伤亡三万多。战争的规模和影响同后来的台儿庄战役属于一个等级。

    两人聊着南口战役,没有想到刘抗日对这场战役非常熟悉。他翻出一份报纸的复印件,是大公报对南口战役中对汤恩伯的报道:

    汤恩伯,这个铁汉子,他不要命了,这的确厉害,十三军从军长到勤务兵,他们全都不要命了,大家都决心把一条命拼在民族解放战争的火线上------

    “我在思考,同样是国民党军队的对日战役,打得都很惨烈、顽强,为什么我们对台儿庄战役宣传比较到位,纪念馆、电影等都有,可对南口战役并不是这样呢?原因主要是,两场战役的指挥官的政治态度不一样,台儿庄战役的指挥官李宗仁后来反对蒋介石,汤恩伯跑到了台湾。我以为,无论哪一个政党,对待历史应该高屋建瓴,从民族和国家的高度来公正的对待历史。国家利益应当大于政党利益。”

    艾椿教授不禁肃然,刘抗日的思想高度不是一般的御用文人所能达到的,思想来自民间!

    刘抗日又取出一组照片:“我中风前去了趟日本,是位日本友人邀请去的。特别去了趟福岗,因为那里有个定远馆。1895年2月4号中日海战中,我定远号受重伤,舰长刘步蟾命令炸沉战舰,自己跳海自尽。第二年日本富豪小野买下定远号。我一看到定远号,禁不住老泪纵横。”

    小谢见老头又激动,他是个一激动话就没完的人,忙说:“中午饭我已订好桌,时间不早了。”小谢说。

    “那吃饭去吧,吃完饭我们带艾教授去郊区公园。”刘抗日用他不甚利索的右手把刀插进刀鞘。

    这时候艾教授收到柳留梅一条短信:你后天能否赶到中州,我的教学光盘被八方杯大赛组委评为一等奖,在中州受奖,并要上示范课。

    八方杯大赛,是国内权威的中学语文刊物联手举办的全国性的首次中学语文教学竞赛,全国各地中学语文界教学好手竞相参与。大赛总部设在中州:八方风雨会中州。能在各路英雄较量中胜出,实属难得。

    艾椿发短信:一定赶到!

    吃饭时,刘抗日要了一瓶红酒,给艾椿倒了一杯,自己倒上小半杯,右手抖抖的撒在地上,心情沉重地说:“今天是十一月九号,张纯如逝世一周年。”

    张纯如?张纯如!啊,多么响亮的名字!她是美籍华裔人,作家、历史学家,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中期来中国采访日寇的南京大屠杀,1997年在美国出版《南京大屠杀:被遗忘的二战浩劫》,是第一部全面记录日军南京大暴行的英文专著,在西方影响甚大,日本右翼分子咬牙切齿,放言要让她出血。可惜一代英才张纯如在2004年自杀身亡,年仅36岁,呜呼!她可能是得抑郁症导致自尽。日本鬼子在南京的血腥大屠杀,可能对张纯如刺激过大而使她失常。她是位单纯又热烈的女性。看他写的《钱学森转》和《美国华裔史录》,就知道他是有怎样的心地慈软和高度的正义人格。她这一生的三本书一点也不比康德的三本书逊色。后者是哲理思辨的,前者是实证的,铁证如山证实日本军队在我国各地,特别是在我国南京疯狂屠杀战俘和平民。

    艾椿教授也在地上洒了红酒奠祭张纯如,艾椿望着红红的高级葡萄酒,没有了一点酒兴,对刘抗日说,自己支气管不好,不喝酒了。

    “张纯如虽则活了36岁,比我这个苟活了66岁的草民获得更值,更有价值,了不起的。一位女性,还有那个王选也是女英豪,都是抗日的巾帼英雄,”刘抗日说。

    “这张纯如是自杀的。她的《南京大屠杀:被遗忘的二战浩劫》,可能受到的压力很大,因为在美国,受冷战思维影响,明里暗里上层下层都有敌视中国的观念和情绪,这证据是美国为什么在二战后,在1951年,交给明明是中国的属地琉球群岛给日本管理?那串东海明珠,是我国历代宝地属地啊!”

    “这串东海明珠,美国用我国之宝挂到日本的脖颈上,作为定情之物,为了美国自身利益,认昔日的敌人为情人。”艾教授说,“日本驻华大使丹羽宇一郎说,‘日本同中国应该是夫妻关系’,他的目光还是比较远的。”

    “早先,日本人中国为老师,是师生关系。甲午战争后,日本把中国当冤大头,想把中国变成奴仆。至少在亚州,谁也不愿同日本结为夫妻关系。日本霸道,现在他认美国为老师,一脑子强盗逻辑。这个美国是人类历史上迄今最为霸道自私的国家。美国有什么理由将流球青岛交日本管理?那原是被日本抢占去的中国土地。别以为美国很自由民主,他们的所谓民主和自由的体制所折射出的价值观就是美国的霸权和利益。”

    “一流企业卖标准,霸权国家卖体制。美国全世界推广他的体制,现在是干脆用战争手段来推广,这个国家现在是世界和平的祸害。”

    “刘先生,你的见识和作为,是我们须眉中的骄傲。”艾椿教授说。

    “我实在不算什么,出于家仇国恨才办了个小小的抗日展览馆,作用不大,不能同张纯如王选她们比。我没有条件,要是财力充分,我还要办抗美展览馆。君不见,阻挠我国统一大业的正是美国。使我们老百姓生活上不去的也是美国。我们要统一台湾,没有非常强大的国防是不行的,靠乞求,美国是不会轻易放手台湾的。当然,国防投入大,肯定会影响百姓的生活。美国人应该知道,我们中国老百姓是有紧裤带的传统的。”

    艾椿教授以商量的语气说:“民间办抗日馆和抗美馆,这很好,能不能把‘抗’字去掉?办日本馆、美国馆,一分为二,着眼未来。研究日本和美国的他们的霸道以及他们的某种强大?尤其是美国,有色人种当总统,同性恋者当高官,这是不是平等价值观推动的结果,这是不是一种软实力?”

    刘抗日轻微的点了下头:“眼下这‘抗’字还不能去掉。提醒国人不能麻木,这日本我是看他入木三分,其国家政党品质里渗透了武士道的封建精神,政客血统中不乏有军国主义基因,对四周邻邦历史上犯下的罪行从不知忏悔,他们的文化中没有忏悔,毫无友善之心。他们的观念里只有成功与失败以及得与失的区别,没有对和错的区别。在一定程度上,日本是未经人类文明洗礼过的。比如这钓鱼岛,现在日本控制着,控制的对不对,他不问,他不问这个钓鱼岛本来就是中国的,反正在他手里就不放,别说钓鱼岛,假如现在中国的东北被日本控制,他同样不会放,他根本就不问占领的对不对。你只有用力量夺回来,别无他法,所谓搁置争议,正合日本的胃口。怎么能同有强盗思维的谈搁置争议?你同强盗说,这块奶酪你我都别动,你以儒家的君子之道不动奶酪,那强盗却念念不忘一点一点的往嘴里送奶酪。”

    “你对日本文化研究很到位。”

    “对这样的国家只有示以力量,一部中日现代史明白告诉我们:强国第一。所以,大到国家小到个人,都应该明白而且始终要明白,强国对日是基本方略。至于美国,是个言而无信的极端利己的国家,它的繁荣是建立在不断的战争上,一向善于分离别的国家和制造国家间的对立,从中渔利。可是我国的官场对美日的阴谋渐趋麻木,尤其这官场的*泛滥,是最大的一种麻木,国事要坏在这难以扼制的*上。现在非毛的暗流涌动,我认为你把老人家说成99%的错,他却有1%的功绩,这就是大小官僚不敢贪腐。”

    “他老人家主要的错误是他后期个人凌驾于党之上。”

    “从理论上来说,这样的批判没有错。但是在我们这样一个大国,在我国生存坏境过去不好、现在不好、将来也不好的历史环境中,中国需要一个非常强大的执政党,这个执政党的领袖又必须有权威,他肯定能指挥党,如此中国才可能有举国之力实现强国。要是像台湾那样的政治生态,我们国家就完了。老人家是有错误,他的主要错误是经济没有搞上去。他的功绩是为我们国家留下了永远的软实力。艾教授,我是国家主义者,在现在的世界格局中,国家不强大,那才是真正民不聊生。我办这个微不足道的抗日馆,是渲泄我的强国观念。”

    艾椿教授真切的感受到眼前这位普通同胞的大义和刚烈以及他的不凡见识。至于他的见识的对错是另外一回事。再说谁对谁错,眼下还不好说。

    饭后,艾椿教授对小谢说他下午不能去公园,要赶路赴中州参加柳留梅的领奖仪式。

    “你同小柳还在马拉松?”小谢笑着问。

    “上了这条轨,下不来啊!”

    “办证没有?”

    “好像还没有。”

    “怎没还好像?”小谢笑了起来。

    “我是说,好像对那张纸有无都一样。”

    “我理解你们,经营感情全在于一颗心!”小谢说,“不过,老少相伴办证比不办证好,办证对于男人来说,等于筑起了围墙,老男人不易受到伤害。不要小看这张纸啊!这可是张魔纸。恕我直言,你们是真心相处的话,而且已经处了这么多年,还要处下去的话,就备下这张纸!”

    艾椿教授不想说是柳留梅忌讳办证,也 不想在这种场合诉说地下恋情的苦恼,他把话题转到小谢同刘先生的关系上:

    “刘先生是个大好人,你们还是办了好,同我们不一样,你是从风雨中过来的红尘中的英雄,我那位生就的胆小怕事,没办法的!”

    “说实在的,我也不是所谓英雄,人心不是铁打的,婚姻中我受到的伤害我最清楚。所以对老刘的要求我婉拒了他,我对他说了,我会照顾他到底的,我也不可能同别的人去搞什么恋爱结婚,主要是我不想再陷进结婚后琐碎生活的泥坑里。另外,我不想让人说我看上了老头的房产。”

    “假如是他的妻子,获得到他的房产,也是取之有道啊。”艾教授说。

    小谢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她想了想说:“年轻时看《七仙女》,看到七仙女下凡同董永恋爱挺幸福的。后来同老秦一场生生死死,就知道感情这档事真是苦,玉皇大帝把七仙女赶到人间,是有意让她去恋爱一番,让她在尝尝埋在甜蜜中的苦味,原来竟是让她到人间受苦的。我现在才弄明白。这婚姻中的苦,女人更甚,中国的女人,传统观念深,只要跟了一个人,就只有设法将就他,这是没办法的事,可将就人也许太难,太苦。”小谢笑着说,她极力要冲淡着送别的淡淡愁绪。

    拙作去年迫停在76回,因心脏病昏厥。恍惚间押至地狱,遇兰陵笑笑生,押卒说他因写《金瓶梅》,污染风俗,坐地狱到底。忽接阎王旨:“查《今生不应有恨》的庸夫,阳寿未尽,但写老少恋同性恋等,寄予同情,一些地方文字不洁净,有伤风化,着打五十大板。放回!如续写时不认真改正,同兰陵笑笑生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