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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也开始变得有野心了。
诸葛亮和月英对童霏的变化感到喜悦,这是他们乐于看到的。要想真正有所作为,当然不能仅仅只靠北方那一片属地,拓展版图从来都是诸侯征战的首要目的。
晚饭后下了一阵雨,闷热的天气得到一些缓解。
童霏独自步出帐外,抬头仰望低垂的夜幕。阴沉沉一片,只偶尔见到一两颗星星,闪烁着微弱的光。
营内的火把渐渐亮了起来,士兵们继续警觉地四处巡逻。童霏还在出神地发呆。前两日收到昭姬和貂蝉写来的家书,那字是昭姬写的不错,但那字里行间又到处透着貂蝉的语气。她们很想念她,她又何尝不是呢。只是她身处这个位置,就不得不放弃一些东西。
比如和喜欢的人镇日缠绵。
“唉——”她忽然叹息出声。
因为她忽然又想起,这一次去建业,不知道会不会见到乔倩。重逢的时候她应该要怎么办呢?假装陌生人一样?还是笑着向乔倩问好?
不知道再见到底会是怎样一种光景。童霏心里的感受复杂难言。
若说不见,单只听说乔倩过的好,那她也可以不去想。一旦有可能相见,就似着了魔似的,埋藏在心里的感觉疯长。
她叹息着低头,隐约看见了什么,又弯腰去看,果真见周围地上开着许多小花,应是淡黄淡黄的那种野花,在夜里看上去却有些发白。
不知道为什么,她却突然又笑出了声来。想起马云騄说过,见着这样的花会内心欣喜。当时她不以为意,谁知此刻,当自己为心事烦恼,低头忽见这样一朵朵努力开放的小花,也会觉得烦恼有所缓解。
身后传来单薄的脚步声,童霏立时回过头去,见着来人是马云騄,不禁对着她微笑起来。
马云騄看童霏无缘无故对自己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尴尬地开口道:“我正在附近巡逻,听见有人不住地唉声叹气,没过多久,又听见笑声,还以为是谁在说梦话呢。没想到却是……夫君……你……”
马云騄急忙收声,她对于这样的称呼也还感到十分陌生。两人名义上虽是夫妻,却从未有过夫妻之实,这样的称呼,也只是为了不引起旁人的疑心,做做样子。因为好些次就连马超都问她为何私下还称呼童霏为“将军”,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夫妻不和一类的。
童霏也尴尬地咳了几声,待到经过附近的士兵走得远了,才说道:“方才想起了一些烦心事,所以叹气。但看见这些花,又觉得好多了。”说着,伸手指了指地上那白花花的一片。
马云騄也急忙倾身去看,在暗夜里露出欢喜的笑容来,童霏却没看见。
“你在为去建业的事心烦吗?”
童霏迟疑了一下,没有回答。马云騄却只当她是默认,又道:“我们就这样前去会不会有危险?我总觉得心里有些慌。”
童霏道:“你是怕孙权假意与我联合,将我骗到建业,再对我不利?”
马云騄点点头,虽然她相信眼前这个人的所有决策,但担心总会是有的。
童霏安慰她,“孙权不会这么做,就算他抓了我交给曹操,也得不到半点好处,曹操一样会南下。他是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样的事。”
马云騄又点点头,“是我多虑了。”
“你在为我担心?”
“当然会担心,若你有什么事,我可是要守寡了。”马云騄一说完,突然脸一红。
童霏大笑起来。马云騄的脸更红了,幸好是夜里,童霏看不见。
“许是这几日天气太热,人有些不舒服,说话有些辞不达意。”马云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果然是因为身体的原因,说话也欠考虑了吧。每到这个时候,马云騄都会恨自己是女子。
童霏听了,心细地想到是怎么一回事,忙道:“我替你巡夜吧,这几日辛苦你了,正巧我也睡不着。”
“可是……”
“别可是了,你方才不是叫了我一句夫君么,为了这个称呼,我也理应代你巡夜。”童霏没有说破,不想显得自己那么婆妈,事实上她很清楚女子来月事的那几天有多难受,尤其在行军打仗的时候。她碍于身份的秘密,再痛再难受也要忍着,可是马云騄可以不必这样辛苦。
其实马云騄嫁给童霏以后,也完全可以像昭姬和貂蝉一样留在家里,可是她从小就在军营呆惯了,不让她接触这些,她反倒会不适应。
马云騄红着脸,应承了下来。
天上的乌云有些散了,越来越多的星星出现在夜空里,眼睛一眨一眨地,清楚地旁观着这世界。
××××
越是靠近建业,见到的花越多,沿途马云騄的唇角一直扬着淡淡的笑容。
童霏偶尔看她,也不说话,连日来的不安,也似乎因着沿路怒放的花朵而得到释然。终归是想太多,不过是来到乔倩所在的地方而已,就算真心想要见乔倩,也未必是件容易的事。更何况,童霏还没有想好到底想不想见。
前方探路士兵打马过来,向童霏报告说:“禀告将军,前方便是建业,吴侯率众亲自在城门外迎接。”
童霏听罢,才下令队伍加快速度前行。到了城门口,便见以孙权、周瑜为首,里里外外站了不下百人。孙权几乎带了所有家臣出城来迎接,场面之宏大,连城中百姓也出来围观。
行到近前,童霏急忙下马向孙权施礼,众将士也纷纷下马站定。
“让吴侯久等了。”童霏客气道。
孙权笑着回应,“将军果然不负本侯所望。本侯在府中备下酒宴,特地为众位接风洗尘。”
“吴侯太客气了。”
“哪里。早前在将军营中未能与将军畅饮,今日定要一醉方休。”
“好!”
二人说笑着进入城中,孙权命人将童霏所带的随行军士在营中安顿好,又将童霏、刘备等人迎进府中,特意收拾出一个独立的院子给他们休息。
这一回,童霏不可避免地与马云騄共处一室了。
“夜里你睡床,我睡那里。”童霏指了指窗边的小竹塌,和床榻之间隔着一道屏风。
马云騄皱了皱眉头,答应吧,便显得自己对这人还有所抗拒;不答应吧,作为女子来说是不是又显得不够矜持了?
她在心里暗自纠结着,好似自从嫁人以后,自己那大大咧咧的性格有不少的收敛,至少在这个人面前,总是会不自觉地表现出早被遗忘的柔弱的一面来。
童霏见她许久也不回答,只当她不习惯与自己共处一室,忙道:“不然我去找月英小姐,跟她换个房间,叫她过来与你作伴。这样就不会有不便之处了。”
马云騄还没纠结完,想开口解释不是这个原因,又觉得解释太矫情,不像她的风格。只好低着头不讲话,等到她想好了以后,童霏已经出门去了。
因为与诸葛亮只是有婚约在身,并没有成亲,所以月英有着单独的房间,就在童霏和马云騄房间的西侧。
童霏敲了敲门,月英正在整理行装,见到童霏来,有些吃惊,忙问道:“出什么事了么?”
“没有,只是……小事。”童霏站在门口犹豫道。
月英手里的东西来不及放下,还在手里握着,听到这话才转回身放到一侧桌上,“到底是什么事?”
童霏还站在门口,不敢逾礼,低声回道:“我想和小姐换房间。”
“嗯?”
“我和云騄……还是未能习惯同房。”
月英神情一滞,随即说道:“这是将军的私事,不必对月英讲……”
“是……是私事,也是小事,所以这件小事务必请小姐帮忙。”让童霏说出这番话也算为难了。
月英无奈道:“将军与马夫人之间如何,月英不想过问,也不该过问,将军做事一向有分寸。但此时怎的糊涂起来?或许将军可以用夫人水土不服,月英过去照看这样的理由来搪塞众人。可若有不知情的人,见着将军从我房里出来,又怎么说得清?”
童霏闻言,懊悔地抬手拍了拍脑门,急忙道:“小姐教训的是。是我失礼了,多有打扰还请小姐谅解。”
月英叹一口气,“将军大可不必如此的。”
童霏明白月英说的是什么,可月英毕竟不懂她的苦衷,童霏只无奈摇一摇头,尴尬地离去。
待她再次回到房里,马云騄也有些意外。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看来,这些日子我们必须要住在同一个房间了。不过如果你觉得不便的话,我可以再另找住处。”
马云騄心急解释道:“其实我刚才……”
只是话才一出口,被门外的孙家侍女打断,酒宴已经准备完毕,吴侯请他们入席。
“你想说什么?”童霏看向马云騄。
“没什么,我们走吧,别让主人家久等。”
童霏也没再问,转身率先步出房间。马云騄却在她身后暗暗叹一口气。
她其实并没有排斥和童霏共处一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