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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热茶斟下,屾太极笑眯眯地端到一念生眼前,一念生放下擦手的布巾也笑眯眯的接下。
“秒医,我发现,你和你那寡言少语的冷面师兄还是有相像之处的。”一念生喝了口热茶道。
“道人是累糊涂了么?”屾太极又斟了一杯茶水。
一念生摇头道:“你们都有一种能把人使唤的无言以对的本事。”
“有么?不是心甘情愿的么?”说着,屾太极忍不住把脑袋侧向一边,眼角眉梢全是笑意。
“是了是了,一百分的心甘情愿。”一念生起身整理了衣袖,“耽误妙医许久,一念生多有叨扰,这就告辞。”
屾太极转手拉住了他袖角:“八个时辰你与我告辞了四次,你不累我都累,药庐又没有外人,也不是没房间,我屾太极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你又分外担心夜小楼,为何不留在药庐呢?”
“其中一句听上去似乎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担心乃人之常情,道人不必害羞。”
一念生无奈:“罢了,只是我担心魔人会追踪我们而来,再给妙医添麻烦而已。”
然而一念生话音刚落,天色乍然阴暗,一股无源之风卷石断树向药庐而来,飞沙走石之态势不可挡。
“道人真是大智慧,所言一字不差啊。”屾太极长袖一翻,手里便多了一把剑,剑身嗡鸣不止,隐隐透出青绿光芒。
“来者非易辈,你带夜小楼先走,我随后就到。”
一念生提气圆掌,隐出防御之态,屾太极自然不肯留他一人,随即启动药庐中的阵法,将三人防护在药庐中。
狂风飞沙中,忽然传来破空之声,转眼间漫天箭雨滂沱而下,四面八方根本辨不清从何而来!
一念生瞬间结气成盾,无数支巴掌长的小箭飞蛾扑火一般跌落在盾前,前赴后继,密密麻麻。
“他们有备而来,知道药庐的阵法只能困住活物,你带夜小楼先走,我断后。”说着,屾太极长剑一转起身便要冲进箭雨中,却被一念生横掌一推推入了屋内。
“老话说,保医乃保命,妙医无恙,我们自由就有活路,你快撤,我抵挡不了太久。”
“命在旦夕说话还一套一套的。”屾太极不再推辞,背起夜小楼朝一念生点点头,转身破窗而出,跳入了栖河。
屾太极刚入河中,便听得药庐传来一阵爆破之声,紧接着紫光冲天而起,叮当之声不绝于耳。
虽然箭上淬有毒,但以百业道人的身手,从箭雨中脱身乃小菜一碟,所以屾太极放了一万个心,背着夜小楼快速离开了千秋药庐,毕竟夜小楼才是魔道的目标。
只是屾太极刚离开药庐,栖山山腰上便来了个蓝色身影,他张弓搭箭随手一射,便有一道蓝光破空而出,眨眼消失在云雾里。
山脚下的一念生发现蓝光时躲闪已来不及,顺箭势以闪电之姿向后掠去,哪知这带光的一箭像生了眼睛,眼见要插入土里却硬折向半空!
一念生心道不妙,广袖拂开头顶箭雨转身跳入了栖河,蓝光也毫不迟疑射入了河中,千秋药庐忽然归于了平静。
山腰的云雾里,蓝色身影披上斗篷收弓收箭,转身要离开时,却险些撞上身后一个结实的胸膛,抬头就看到了来人脸上那道深的发紫的刀疤。
“你来干嘛?监督我么?”蓝衣人口气似有不满。
“自作多情,”诸葛昔荒侧身一转,“吾来传话,命你去北原冰海一趟。”
“北原冰海?”蓝衣人目光一转,“是怎样?魔道已经无人可用,沦落去请一个叛徒了?”
“这是信物,好走不送。”
诸葛昔荒扔过一只玉牌,转身进入了雾霭中,一眨眼便没了踪迹。
蓝衣人握着尚有余温的玉牌,不觉诧异:“原来这个人是有体温的,那为什么总是一副冰冷的模样呢。”
抬脚走了两步,他又忽然停下脚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北原冰海里的那位,跟他可有莫大的关系呢,以后是不是有好戏看了?”
四月初七,诸事皆宜,海草镇上恰逢集会,老乞丐小乞丐连半条街都没跑遍就讨到了足足三天的口粮。
老乞丐看着小乞丐怀里的馒头烧饼包子恨铁不成钢道:“傻丫头啊,难得有集会,你就不能讨点有油水的,尽讨些干粮。”
小乞丐头摇的像拨浪鼓:“这些,坏的慢,你那些,坏的快。”
“乞丐嘛讨饭就是工作,你一下屯了三天的粮食,那我们这三天不工作了要去干啥?”
小乞丐眼睛一瞪:“有道理。”
一云子摇摇头,起身准备出去:“老乞丐,你有多少钱?”
老乞丐在地上跳了三跳,从身上骨碌碌蹦出四个五个铜板。
“吶,就这些。”
一云子一愣:“你们只要饭,不要钱么?”
老乞丐眼一瞪:“钱乃身外之物,饭才是终身目标。”说着,老乞丐眉头一挑,“哦哟,你说要养我们的哦,不能食言。”
“我需要一点银子。可我身上无分文……”
“你腰上那把剑啊,别以为包起来我就不知道你带着它,把它当了不就有钱了。”
“吞海剑乃师尊临终所赠,绝不能当。”
老乞丐不屑道:“师父教的武功都丢了,师父给的剑还有何意义。”
“你……”一云子一时气结,甩手出了破庙。
老乞丐枕着双臂躺进了草垛里:“武功尽废已是事实,他到底还在期望什么?”
小乞丐瞪了老乞丐一眼,抓起一云子的斗篷追了出去。
“你干嘛去啊!”老乞丐叫住他。
“沉哥哥少年白发,会被混混欺负,要藏起来!”说着,小丫头身子一跳蹿进了庙外的人群里。
小乞丐的担心不无道理,临海就会有水贼,海草镇不远处就有座水寨,今日海草镇集会,肯定会有不少水匪来凑热闹,被他们看见玉北沉,必然会起捉弄之心。
她逢人就问有没有看到一个白头发的年轻人,还好今日人多眼多,小乞丐顺着路人的指点很快走进了集会中心。
但在集会中心却好像突然失去了消息,没有一个人看到有个白发人路过,如果是为了避开人群走的小巷,那不是更糟?
忽然,她肩头一沉,被人狠狠捏了一下,扭头便看到一个脸上有颗大黑痣的男孩一脸坏笑看着他。
“小叫花子,昨天我家院子里丢了一只会下蛋的公鸡,是不是你偷的?”
小乞丐头一歪道:“公鸡怎么可能会下蛋?”
“你都知道不会下蛋了,一定是你偷的!”说着,这男孩一手揪住她头发,就将她朝小巷里拖去。
“我没偷东西,我从来没偷过东西!”
眼看小巷子里还有一群坏小孩,小乞丐挣扎着朝路人挥手,路人见是个小叫花子,全然不理会,纷纷绕道走,小乞丐就被拖拽着扔进了巷子里。
“小叫花子,你叫什么名?”大黑挠了挠脸上那颗痣问道。
“玉轻安。”小乞丐靠在墙角里小声道。
“啪”一个巴掌乎在了小乞丐脑门上,打的小乞丐眼前一阵发黑。
“你没有名字,你叫叫花子懂么!”
这巴掌和老乞丐的完全不一样,老乞丐从来没舍得这么用力打过她,想着想着,她嘴巴一撇,眼见就要哭了出来。
“哭?你敢哭一个试试!”大黑仗着周围有小弟,气焰十足,抬手又扬起了巴掌。
小乞丐立刻闭上嘴巴,两眼泪汪汪的瞧着他,使劲往回憋眼泪。
“对了嘛,哭什么,我们不就找你问个话,我们是朋友对不对。”
小乞丐点点头:“对对,朋友,我们是朋友。”
大黑“嘿嘿”一笑:“既然是朋友,那朋友托你办个事你肯定不会推辞吧?”
说着他指了指身后那个院落,这个院子一看就是高门大户住所,门楼有丈高,十分阔气。
大黑指着后院那个阁楼说道:“这家小姐上次告我们状,害我们被打了板子,你把她骗出来我们就放过你。”
小乞丐头摇的像拨浪鼓:“老乞丐说,不能拆别人的屋盖自己的房,不干不干。”
大黑表情顿时变得狰狞,一巴掌又掴在了小乞丐脑袋上:“跟你好好说话没用是不是!是不是皮痒了得打你一顿你才听话啊!”
说着揪起小乞丐的头发吼道:“你去不去!”
小乞丐泪眼婆娑,看看身后的院子又看看凶神恶煞的大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老乞丐啊你在哪呀,小乞丐要见你女儿去了……”
窗外的嘈杂终于惊动了阁楼上的大小姐,明水烟皱着眉头探出头来,一眼就看到上次被她告官打板子的坏孩子们在欺负一个小乞丐。
“你们这些人还想吃板子么!”明水烟提起裙子气冲冲的下楼,打开小门直接冲进了巷子里。
看到身穿一袭锦缎梨花长裙的文雅女子,小乞丐立刻明白过来这应该就是明夫子家的小姐,赶紧起身叫她快点走。
明水烟虽是闺阁女子,却因外公是武夫,她骨子里颇有几分义气,眼见小乞丐维护她,心里更添了一丝怒气。
“你们还不走,是还想吃板子么!”明水烟叉腰道。
大黑“哟呵”一声,揪住小乞丐拖到了前头:“你要是想救她,就跪下来叫我们哥几个一声爷爷!心情好了,爷爷们就不追究你那几板子了!哈哈哈哈哈哈……”
大黑一笑,小弟们纷纷起哄,还有几个很配合的踹了小乞丐两脚。
明水烟冷笑一声转身朝外头走去:“行,有本事你们一个别走,在这等着!”
“小姑娘,你觉得这次还会给你报官的机会么?”
头上忽然罩来一层黑影,明水烟冷不丁撞在了来人的胸口,被一把抓在了怀里。
这是个高大的男人,皮肤黝黑,身材粗犷结实,头上缠了条麻绳,小乞丐差点尖叫起来,没想到玉北沉她没碰上,倒碰上水寨的水贼了。
“大黑,这就是你说的明家姑娘么?”
水贼一脸猥琐的看向巷子里的男孩子们,大黑谄笑着连连点头道:“没错!就是这个明水烟,她上次报官,把我们弟兄打的可惨了!”
水贼两只眼睛上下打量了明水烟一圈,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只听他一个唿哨,旁边又蹿出一个人来,当头将明水烟套进了麻袋里。
“是个好货色,寨主肯定喜欢,大黑带上你的小弟们,今天就让你加入水寨。”
一听能加入水寨了,这群男孩的气焰高涨了不是一星半点,簇拥着水贼一阵欢呼,小乞丐眼看他们要带走明水烟,急得抓耳挠腮,决定等他们走后立刻去找老乞丐,让老乞丐去救人。
偏偏这个时候,有个多嘴的问了一句“那小乞丐怎么办?他看到我抓走了明水烟会不会去报官?”
小乞丐恨不得找条地缝把自己藏起来:“不不不,我不报官!我跟明家不熟,不关我事!”
“恩?是个丫头?”水贼咧嘴一笑,“把她也绑了!今天留给你们开荤!”
下乞丐尖叫一声撒腿朝巷口冲去,却是慢了半步,被一个水贼伸手一拽抓住了头发!
“放开我!你们抓走我!老乞丐不会放过你们的!”
小乞丐抓挠的厉害,大黑不耐烦了,抄起一块石头就朝她头上砸去,嫣红的血顿时遮住了视线。
就在这时,巷口走来一抹白色身影,白衣白发,慢步慢踱,小乞丐脸色刷的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