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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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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思明白着呢,就是陛下的所有妃子都会与外面的男子有染,公主当然也不会例外,所以公主可千万不要有心存侥幸呀,陛下是什么人?他一定会发现的。睍莼璩晓早作打算,比什么都好。”她面露得意道,“我是美人惜美人,所以才给公主提这醒,放不放在心里,就看公主了。”

    祁天晴沉默不语,绯雪问道:“公主在看什么?难道我说的公主不相信?”

    祁天晴摇头:“相信,只是长宁在想,事情太过巧合,必定就不正常,陛下的妃子怎么可能每个都背叛陛下呢,也许是有人希望她们背叛陛下?”

    绯雪笑着,竟然不否认:“如果真是这样,那公主觉得会是谁?”

    祁天晴拿起面前的酒壶,随口道:“那得看谁得到好处最多了。”说完看向她:“陛下身边,应该少有像姑娘这样与陛下关系如此亲密的女人了吧?”

    “嘻嘻嘻……”绯雪掩嘴笑了起来,“莫非公主觉得是我?公主看我的样子,难道我需要与那等庸脂俗粉争宠么?”她一边说着,一边摇头道:“公主要是把我当成公主的敌人那可真是大错特错了,我虽然美,但我的存在完全不影响公主,我说了我不是什么妃子,当然也不是王后,陛下还没王后,我是陛下的炼丹师,封号无双夫人,‘无双’乃陛下所取,意指举世无双,天下第一美。”

    原来……是炼丹师……

    祁天晴恍然大悟。在见过苏幕的容颜后她也打听过他青春不老的原因,后来果然打听到个据说十分可靠的消息,苏幕找到个功力高超的练丹师,能练不老丹,定期服药,所以才能保持青春不老。她当时只想这个练丹师到底是何方神圣,却从来没在心中勾勒过他的样子——不管怎么样,肯定是个道士,肯定是个男人吧,就算不是白胡子一地,也至少五十以上了。没想到,面前的竟是这练丹师。

    她脑中突然有什么东西闪过,看着面前的女人不由问道:“陛下的不老丹就是由夫人练的,夫人也与陛下一样为不老容颜?”

    绯雪含着笑,面含得意地点头,“公主的模样不错,但红颜易老,再等个几年,公主便不如我了,当然……现在也不一定如我。”

    祁天晴一边朝她端起酒杯,一边笑道:“长宁向来觉得,女人所能拥有的并不只有容颜。”她的意思,就是说绯雪只有容颜,而自己并不是了。

    绯雪当然听得懂,但并不恼,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来,两只酒杯轻轻相碰。

    然而一碰之下,祁天晴却一个不稳,手上的酒杯直直掉到了绯雪的腿上,将她红色的纱裙浇湿了大片,然后“砰”一声掉在了地上。

    绯雪算是镇定的,但一个爱美的女人遭遇这尴尬事,脸色难免要变上几分,况且祁天晴很有可能就是有意的!

    她看向祁天晴,却发现祁天晴正看着上面的苏幕,面含满意之色。17904931

    “刚刚我仔细观察着,陛下也侧过头来了,却只是淡淡看了一眼。”祁天晴说道:“我原本还以为夫人在陛下心里必然特殊,没想到事实并不如此。”

    绯雪脸上的笑微微一僵,随后才很快道:“陛下向来明察秋毫,我是否有恙,陛下一看便知。”

    祁天晴不回她,却只是自顾自得意地笑。

    绯雪还想说什么,却终究是忍住,衣服也要尽快换,最后翩翩而来,悄悄地走。还留在座上的祁天晴长舒了一口气,看着不远处的苏幕,眼神不由黯然。

    “这么美的女人,还是个长生不老的女人,苏幕啊苏幕,你可真会为我找情敌。”她自语着,不由叹气一声,端起面前的酒杯再次喝下整整一杯酒。

    回到住处时,祁天晴已经有点微醺的感觉,要不是还顾忌着身份,她恨不得来个痛饮三千杯,一醉方休。

    宫女扶她坐下后,一边忙着准备为她卸妆,一边奇怪道:“这儿叫春来苑,奴婢看墙边种了好多迎春花,还以为正好应景呢,没想到那迎春花竟然一朵也没开,这不正好是花开的季节吗?难道这大昭的花期与我们黎国不同?可奴婢分明在别处看到迎春花了的。”

    “连花也不开……这是老天爷在告诉我,我想要春天?没门……春天啊……春天注定没有……”祁天晴黯然呢喃着,正想着要不要再来喝两杯,却突然一怔,坐直了身体道:“你说,迎春花没开?一朵也没开?”

    宫女点点头,“是的,不信公主出来看看,奴婢看别处的迎春花开得艳丽着呢,咱们这院子里这么多,竟然一朵也没有。”

    祁天晴马上就跑出去,果然,这春来苑里迎春花是特色景致,这个时候本应是最美的时节,没想到院里的花却一朵都没开,似乎还处在冬天一样。

    “好,太好了!这时候史将军都出宫了吗?”她立刻问。

    宫女回答,“宴后就出去了。”

    进京后,祁天晴被安排住进了宫中,史将军却因为是男人,只能往外面去住,晚宴之后他就走了,所以这时候宫里只剩了自己一人,要是有什么事要和大昭方面商量,她就是那唯一的人。

    哈,见苏幕的机会来了!祁天晴瞬间就神清气爽,也不再有醉意,也不再黯然失色,摸了摸发髻,整了整衣服,微微笑道:“本公主现在美么?”

    宫女连忙点头:“当然,公主天生丽质,什么时候都是美的。”

    “那走,拿几只灯笼,咱们去拜见大昭王吧。”

    “现在?”宫女一惊,“现在天已黑,公主去拜见大昭陛下恐怕……不好吧,公主有何事,要不等明日见着史将军……”

    祁天晴一声冷笑:“那大昭,都已经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我们还得忍吗?”说着,她看向那满院翠绿的迎春花。

    宫女明白她的意思,马上也为难起来,不错,那么多宫殿,偏偏选个迎春花不迎春的院子,这是什么意思?此时去找大昭王的确不合适,但今晚就这样委委屈屈地睡下,也太让人看笑话了。”

    “走吧。”祁天晴面无表情的脸显示着此时的坏心情,宫女再不迟疑,拿了灯笼就跟着她往外走去。

    苏幕所在的上元宫此时正灯火通明。

    被擦得几乎能照出人影的书桌旁,苏幕端正坐着,正看着面前堆了好几摞的奏折,红衣的绯雪斜身椅在另一旁,微微皱眉陷入沉思中。

    “我阅人无数,今天还真是看走了眼,这长宁公主根本就不是她表面上那样弱质纤纤吧。”

    “她不是那种弱柳扶风的女人,也不是那种一板一眼的大家闺秀,似乎还真是个对手,啧,等了这么久,总算出来个像样的对手了。”她说着,转头道:“原本我是占尽上风的,结果竟然被你给坏了事,你说你见我被泼一身酒,能多看两眼,问候两声吗?咱们好歹也一起这么久了吧!”

    苏幕低头做自己的,她一下从椅子上起身走到他面前,倾斜了上半身凑到他面前道:“你现在可是越来越不像个人了,我在和你说话,你没听见?”

    她穿着抹胸,腰一弯,胸口的沟壑便全露了出来,雪白又丰满,然而就坐在她对面的苏幕却仍然没抬头,只淡声道:“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吧。”

    “啧啧,以前明明挺俊挺可爱的,现在越来越不讨喜了。你以为我愿意在你这里待着么,看你,还不如去看外面的俊哥哥呢!”绯雪说着就要转身,没想到才一站起身,外面便有侍者的声音道:“陛下,黎国长宁公主求见。”

    苏幕闻之,缓缓抬起头来,绯雪闻之,又惊又喜。

    “她来了,她竟然来了,哈,来得可真是时候!”绯雪马上就替苏幕回答:“让她进来!”

    祁天晴进来时,房中飘着一股似曾相识的香味。苏幕周围从来不会有任何气味,她理所当然觉得这香味异常,然而想了好久也没能想起这香味自己到底在哪里闻过。

    她不去追究这些,只看着苏幕道:“陛下,我为春来苑而来,那里的迎春花逢春不开花,这样的院子偏偏给我住,不知大昭是否有意为之。”

    “无意,此事我先前并不知。公主是愿现在就换其他住处,还是明日再换?”正常交际起来,苏幕该说的话还是会说的,但要是她不正经,苏幕就不会理她一句。

    祁天晴却马上就不正经起来:“换住处,可以我自己选么?”1d7Td。

    “公主要选哪里?”

    祁天晴靠近两步,笑道:“无双夫人的住处。我刚才问了,好像叫什么无双殿是不是?这名字一听就不错,我还没见就喜欢上了,我就住那里。”

    苏幕淡淡回答:“大昭尚有其他空置宫苑。”

    “无双殿不就是空置的吗?”祁天晴立刻道:“今天无双夫人和我说的,说虽然她住在无双殿,但她基本不在那里过夜,她都在陛下这儿过夜,所以那边都空着,陛下,是不是这样?”

    苏幕不语。

    祁天晴又靠近两步,“陛下?无双夫人她说的是真的吧,那既然那边空着,我怎么不能去住呢?”

    苏幕看着她,仍然不语。

    祁天晴脸上的笑意渐渐变深,一点也不着急地等着他的回应。

    “哎呀,陛下还替我犹豫什么,公主要住,便让她去住吧,那儿再闲一段时间估计都要长蛇了。”突然,一阵娇媚的声音传来,只见苏幕后方合上的白色帘子被缓缓挑开,一个婀娜身影走了出来,正是绯雪!

    此时她发髻拆了大半,乌黑的发丝垂在颈侧,外面的红色罩衫早已除去,只着一件红色抹胸,红色长裙,抹胸之上,露着圆润光滑的双肩,同时,那股香味也越发浓郁。

    祁天晴呆住,再一次被沉重地打击。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竟然就在他房里,而且是这样一副样子!

    她本以为苏幕要么承认无双夫人根本没住在他这里,要么就把自己安排到无双夫人的宫殿,怎么算都是自己赢,没想到现在出现了这么意外的状况!

    “陛下,长宁公主要住就让她住了,我都没说什么呢,陛下倒小气起来了!”说着她走到苏幕身旁,顺势往他身上一倚。

    祁天晴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情形:他没躲,他竟然没躲,就像他任由她摘去他脸上的面具一样!

    再也忍不住,她立刻冲到他桌前,“你不是不喜欢人碰你吗?怎么……怎么可以让她……”

    苏幕双眼沉静着,并不说话,绯雪吃吃笑道:“嘻,陛下的确不喜欢人碰,不过……我是例外的,难道公主不知道吗?”

    她是真不知道啊!祁天晴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她真的在你这儿过夜?你们……你们不是各睡各的吧,会那个?”

    “嘻——长宁公主还真是直接,说得我都要不好意思了。”绯雪笑道:“见了我这样的美人儿,男人怎么还睡得着觉?陛下……当然也一样。”

    她缓缓伸手,极具亲密意味地挑起苏幕一缕发丝来,轻轻往手上绕着,“别看陛下这样一副不理人,冷冰冰的样子,他在床上可热情着呢,弄得我第二天一整天都不想起。”

    她的话,太像炫耀了,祁天晴当然知道并不能全信,可某些事实摆在眼前,不管怎么说,她可以脱成这样留在苏幕身边,她可以往他身上靠,她还可以拉他的头发,她……她……

    祁天晴几乎觉得自己再待一刻就会被气得吐血而死,对着沉默的苏幕盯了好久,才猛一转身,径直往外走去。

    看着远去的身影,绯雪早已捂着嘴笑起来,身子直发颤。

    苏幕推开她,拿起面前的笔蘸了墨似乎要接着写字,然而笔停在奏折上方竟久久没写下一个字,反而滴下墨来花了下面的纸。

    绯雪一直笑着,“这回赢得可太彻底了,看她那样子,可真是可怜啊,哎呀,我好久都没这么开心了,长宁公主,嘻,长宁公主,这下可要气急败坏,伤心欲绝了哟!”她说着就看向苏幕,瞧着他沉静的脸,止不住的笑渐渐平息下来,缓缓道:“看不出来,这长宁公主还真有点本事,把你这万年冰山都能融化呢!”

    苏幕立刻看向她,唇微微开启,似乎想说什么,却在下一刻马上就恢复平静,提笔开始往奏折上写字。

    绯雪再次吃惊:“竟然是真的,刚才被我说中了是不是?你这冰山真被她融了?为了给她看,竟然生生忍着被我碰,你这是……比我还想气到她呢!”

    苏幕继续沉默,她低头盯向他,饶有兴趣道:“我都听说了,这长宁公主从见你第一面开始就对你一见倾心,整颗芳心都扑在了你身上,甚至抛下矜持来讨好你,无论怎么看你的冷脸都不妥协,对你真真是用情至深呢,你就这么狠心让她失望?心里就舍得?她这一去,兴许就再也不会来见你了。”

    苏幕沉默。思妃是得妃。

    绯雪又说道:“你别不说话,不说我也知道你心里早就不平静了,说不定都已经惷心萌动了呢,嘻,要不然怎么牺牲这么大也要让她死心?”

    “你回去吧。”他终于开口。

    绯雪白他一眼,转身去帘子后拿了自己的衣服披上,一边往外走一边看向他道:“看你这模样,我突然决定不和长宁美人对着干了,就让她继续进攻咱们苏幕陛下的心,说不定还真能有点收获呢!这么多年了,会不会苏幕陛下也有坠入情海、山盟海誓的那一天?啧啧啧,那可真是比什么都新鲜呢,我实在太有兴趣了!”

    绯雪转身出去,宫中静得几乎能听见小虫子的叫声,苏幕手中的笔在奏折上停滞良久,直到墨连着滴了两滴在纸上,他才缓缓放下笔,起身走到窗旁,看向外面墨一样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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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整天,祁天晴都蔫蔫无力。

    她在床上躺到太阳上中天,宫女哭着求着才从床上起来。

    见她肯起床,宫女大喜,连忙道:“宫女昨日那身蓝色衣服真好看,今日就试试这绿色吧,看着一定更加清丽可人!”

    祁天晴看着她拿来的衣服,缓缓摇头:“我不要穿绿色。”

    她情绪极其低落,宫女生怕她再躺下,连忙道:“那好,那不穿绿色,衣服多着呢,公主要穿什么颜色?”

    祁天晴在黯然神伤中沉默很久,终于无力地吐出两个字:“白色。”

    最后她果然就穿了一身素白的裙子,就在宫女替她梳好发髻要给她插各样发饰时,她起身走到屋中摆放的花瓶前,从花瓶上方掐上一朵白色的月季,对着镜子斜斜簪在了头上。

    宫女看着她发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急忙劝道:“公主这是做什么?这白衣还好,是锦缎暗纹的,可公主怎么还戴朵白花?这让人看见了还以为……还以为公主在服丧呢!”

    祁天晴有气无力地倚到榻上,慢慢躺下,幽幽道:“我就是在服丧……你去叫几个乐师来吧,让他们来给我奏哀乐,我现在就想听那声音。”

    “哀乐?”宫女大惊失色,“公主你……你怎么了?难道黎国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传来么?没听到啊。”宫女问。

    祁天晴回答:“有人……不,有东西死了。”

    宫女一惊:“什么东西,什么东西死了?”

    祁天晴看向头顶,气息幽幽道:“我的心……我的希望……我心中的神……”

    宫女怔怔看着她。

    “什么心……什么希望……还有什么神?公主你到底怎么了?”

    祁天晴的样子似乎失了魂一样,“没什么……你去找乐师吧……”

    大昭宫殿里,奏什么哀乐?这让人知道了可要怎么说!宫女当然不可能去,只是怔怔蹲在榻边,祁天晴伤心着,看上去根本没心思催她。

    冥思苦想很久,宫女才试探着劝道:“公主,你不能这样呀,这过两日就得行大礼了,你不该开开心心的吗,公主终于要做上大昭王妃了呢,以后就是长宁王妃了。”

    她本以为这劝说无望,谁知道祁天晴竟将头转向她,“行大礼?就是婚礼?什么时候?”

    宫女马上道:“大后天呀,公主不知道吗,这个是一早就订的,奴婢听说现在大昭正在准备公主以后的寝宫呢,到时候肯定是红彤彤喜气洋洋的,里面贴满了‘囍’字,红的帐子,红的毯子,红的被褥,还得洒红枣,花生什么的,意思就是‘早生贵子’呢!”

    “那样子……就是洞房吧?”

    宫女被她说得微微红了脸,不胜娇羞道:“是呀,是洞房,公主和陛下的洞房,大后天的晚上,公主就得和陛下入洞房了,那时候奴婢也得改口叫公主王妃了。”

    祁天晴想着那景象:虽然苏幕和不和她入洞房还是个问题,但那时候史将军还在,他肯定得进洞房待着的,烛影摇红,洞房花烛啊,整整一夜的甘柴猎火啊!哈哈,等那时候他们就是夫妻了,她的机会更多了吧!

    唉,不对,还有个绯雪,竟然还有个绯雪!

    想着,祁天晴突然又想起了一点,今秋不是说苏幕身边没女人吗,不是说苏幕不会喜欢谁吗,她是苏幕身边的,肯定是最清楚的,而且今秋根本不可能骗自己!反而绯雪的嘴里才没一句像真的,如果她真和苏幕有什么、真是苏幕最特殊的女人,她还有必要跑到自己面前来炫耀示威吗?有必要故意搞个衣衫不整的模样往苏幕身上靠吗,根本不用嘛,其实他们并没有那种关系是不是?比如今秋在苏幕身边侍候,今秋也是可以碰他的。

    不管怎么样,自己不能被眼前的困难吓倒,也许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快,上菜,上饭,怎么不给我吃饭,我要饿死了!”一直蔫蔫躺着的祁天晴突然坐起身,中气十足地大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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