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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德坐在凳子上,眼睛通红,血丝爬满了眼白。他直视着的自己最小的儿子,满心的懊悔,如果不是他太专注于商业上的事情,也许提恩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灾难。
的确,就是灾难,已经不只能用灾难形容了,他将永远失去这个孩子。
嗓子在冒火,嘴里发苦,他想要张嘴说些什么,最后只能化作一声叹息。这个时候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当法官的木槌敲下的那一瞬间,这件事就没有了任何反转的余地。
提恩斯耸拉着脑袋,脸上的泪渍还没有完全的风干,他内心一片茫然。
这个年纪,对死还没有一个真正的概念。
什么是死?
只是闭眼吗?
他见过死人,没有觉得什么恐怖,可那毕竟是别人,如今却要轮到自己去死了。
会疼吗?
绳索绞在脖子上的勒紧的时候能喘的过来气吗?他尝试着憋了一会气,才十几二十秒就受不住张开嘴。一想到有可能自己会被活活勒死,他的身体就战栗起来。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他清楚的记得,当时敲开了首饰店的后门进去之后,他们把能看见的首饰和钱箱都塞进了包里。接着被惊动的守夜人就从楼上走了下来,他手里提着一根棍子,提恩斯第一个念头就是跑,快速的远远的跑开。他们收获的财物足以让他们两三年甚至更长时间里过着挥霍无度的生活,没必要再去冒险。
可是那个守夜人居然追了出来,紧紧的跟在他们的身后。
他的一个同伴黑着脸转身朝着那守夜人跑去,提恩斯耳边只留下了那人转身时说的话——得让他停下来,不然我们麻烦就大了。
很快,同伴回来了,守夜人也倒在路边。
提恩斯问他发生了什么,那人说只是教训了守夜人一顿,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他说自己挨了几棍子,身上有些伤,把别在腰间的匕首交给提恩斯保管,并且还说明天一定要还给他。
不过是一支匕首而已,这里这么多的东西,一支匕首根本无足轻重。
是的,他没有捅人,更没有杀人。
可为什么会这样?
唐德突然站起来,前倾着身体横在桌子上空,他紧紧抱住提恩斯的脑袋,泪水再也止不住了。
“父亲,赔钱……可以吗?”,提恩斯鼓起勇气,愧疚、难过、恐惧,打翻了的五味瓶搅的他内心天翻地覆。
“这不是钱的问题了……。”,唐德哽咽着,即使是面对被骗走了全部的家产,并且为此欠下了许多的债务,他都没有露出过如此脆弱的一面,他还能笑着面对家人,说钱只是小事情。可现在,法官的判决击碎了他所有的伪装与防备。
提恩斯抬起头,看着尽在咫尺的父亲,“为什么?我赔他们钱不可以吗?偷来的东西都还给了他们,再赔给那个死掉的家人一大笔钱,为什么不可以?”
唐德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他松开怀中的孩子,为他整理着衣服和头发,“我的孩子,你是一个男子汉,应该承担自己所犯的错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家人,我是多么想代替你去被绞刑……。”,激动之下唐德再次哽咽起来,“有些事情,并不如我们所想象的那么容易……。”
提恩斯有点歇斯底里的吼叫起来,“人不是我杀的,为什么却要我去承担这个责任?我也不是什么男子汉……。”,他癫狂的推开唐德,被镣铐锁死的双手用力的拍打着桌面,“人不是我杀的,为什么,为什么?”
他抬着头,一脸狰狞,恶狠狠的盯着唐德。好一会,他突然放声大哭,“爸爸,我怕……。”
唐德刚要说什么,就感觉到身边有一些动静。
他转过头,看见了一名穿着考究的年轻人,正笑眯眯的看着他们父子二人。
“您是?”,收拾了一下心情,唐德注意到门口捂着脸的工作人员,下意识的擦干净脸上的泪痕。
哈诺从一帮抽来一张凳子,放在了罗西的身后,罗西看也没看就坐了下去。
一些法院的工作人员在一旁围观,却没有人敢靠过来,先前被打的人他们可都看在了眼里,生怕自己也丢了面子。
罗西随手拿起桌子上放着的一些需要签字的文件,扫了几眼后撕成了碎片,“你们认识索尔吗?”
索尔?认识索尔会怎么样?
唐德脑子一时间没有转过来弯,但是他还是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很抱歉,我并不认识索尔。”,说着他看向地上的被撕碎的文件,心中突然生出一股蠢蠢欲动的惊喜。
他小心翼翼的问道:“您是?”
罗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笑着说:“再好好想一想,他应该是你的祖爷爷。”
“我的祖爷爷?”,唐德一愣,紧接着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
索尔是一个犯忌讳的名字,他的爷爷和父亲因为这个名字,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一蹶不振,他的爷爷甚至到死都没有摆脱这个名字所带来的厄运。在那个时代,统治阶级严防死守,一切和教会有关系的人或者事都被圈进了打击范围之内。唐德的爷爷找不到任何一分工作,没有人敢用他。
即使是他自己做小生意也不行,没有人敢冒着资敌的罪名和他做买卖。
不得已,唐德的爷爷只能去乡下地方开荒,自己种地养家糊口。他的母系已经不堪折磨,斩断了彼此之间的联系。可以说从成年之后,唐德的爷爷就只能一个人挣扎求存,而索尔当时正面临着转变,已经开始琢磨着转为苦修士了,没办法给唐德的爷爷更多的帮助。
就在这样的一个背景下,唐德的爷爷一个人生活,找到了一个贤惠但同样贫穷,看上了他老实本分的女人,生下了唐德的父亲。唐德的父亲并不是一个安分的人,从他成年之后就想着要摆脱和田地为伍的生活,可同样的,除了种地他没有任何改变自己命运的方式。不管是经商还是帮人打工,最后都会被帝国统治阶级搅黄了。
不过他的父亲有一点不像他的爷爷,那就是他不认命,在一次偶然之间,他听说联邦那边比帝国要好一些,也紧紧是好一些,于是他孤身前往联邦,寻求发展。
联邦政府并不如帝国那样明火执仗的打压与教会有关的人和事,不过也设置了重重的障碍。好在唐德的父亲足够聪明,他用了一个假名字和虚假的身份,成为了一名水手,在一条船上打工。
一年中有三百天在水上飘着的船根本不考虑船上的水手是杀人犯还是通缉犯,只要他们老老实实的干活就行了。唐德的父亲累积了不少经验,并且用赚来的钱买了一条小船,开始了发家致富的过程。他一边捕捞海鱼,一边通过一些秘密的航道走私联邦的紧俏商品到帝国贩卖,在四十岁之前累积了不少的财富。
不过很可惜,最终还是被联邦发觉了,并且在一起打击走私的过程中被抓了起来,没收了明面上的财产,驱逐出境。
带着积蓄,他回到了帝国。随着法比奥和海因西斯登上帝国的政治舞台,以及索尔失去了消息,唐德的父亲迎来了可以喘息的机会。相对之前宽松的环境,让他有了施展自己才华的舞台,很快他就成为了一名出色的行商,有了不菲的家产。
不过挺可惜的,在海面上的艰苦生活让他患上了很严重的风湿病,还有一些其他病症,五十几岁时不堪病魔的折磨,自杀了。
成家不久的唐德继承了父亲的财产,以更加出色的头脑和手腕,把家族事业经营的蒸蒸日上,直到他碰到了骗子。
如果不是罗西再三说起这个名字,他根本想不到罗西口中的索尔到底是哪个陌生的家伙。
唐德愕然的望着罗西,难道索尔还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