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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娃娃睁着一双乌灵灵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烛渊,扯了扯树根上的小小树苗,似乎想告诉烛渊什么的模样。睍莼璩晓
龙誉还在怔忡时,烛渊已迈开脚步向小娃走去,龙誉连忙笑着跟上,先烛渊一步在小娃面前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与他平齐。
“乖娃娃,你是想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对不对?你能听得懂我们说话对不对?”龙誉看着小娃小小的脸,一脸笑眯眯,只见小娃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看看笑眯眯的龙誉,又继续昂头看站在龙誉身旁的烛渊,见着烛渊没有反应,小脸忽然扬起了倔强,揪着手中的小树苗又扯了扯。
龙誉也看看小娃,再昂头看看烛渊,笑得眉眼愈加弯弯,抬手握住了烛渊垂在身侧的左手,笑道:“阿哥,小娃娃似乎只理你不理我呢,你与他说句话试试?”
烛渊无动于衷,龙誉便晃了晃他的手,再晃了晃,烛渊看着欢欣的龙誉,眸光沉沉,依旧沉默。
“乖娃娃,你揪着这小苗子,难道是要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叫小苗子?”龙誉得不到烛渊的回应,狠狠瞪了他一眼后便扭头去看小娃娃,歪头笑着猜想着他想要说的话,只见小娃扁了扁嘴,龙誉却笑得愈加开心,不知不觉又抬起手握住烛渊的手,开心道,“阿哥阿哥,你输了,小娃娃能听得懂咱们说话呢,你瞧瞧他扁嘴不高兴了呢,看来是我猜得不对。”
然,兴奋中的龙誉没有察觉,烛渊瘫废的左手,指头蓦地微微一动。
“乖娃娃扁嘴了,那就是说小娃娃不叫小苗子是不是?”龙誉本想摸摸小娃的脸,可又担心小娃不喜,便只是一脸温柔笑意地看着他,用手指戳了戳小娃手边的绿叶,语气柔和,“那是……小叶子?”
小娃将嘴扁得更扁了,使得他青白又略带蜡黄的小脸可爱了许多,只见他站起身张开短短的手臂抱抱大树干,然后又蹲下身去揪揪那小树苗,倔强地看看龙誉,又不服气地看看烛渊,似乎在说“我听得懂你们说话,我有名字的”一般。
“小树。”就在龙誉被小娃娃的举动逗得抿嘴直笑时,一直沉默的烛渊淡淡开口了,声音飘到龙誉耳里使得她愣了愣,而后有些惊讶地抬头看烛渊,只见他逆着晨光的侧脸大半隐于灰暗之中,发丝耳廓镀着晨曦薄薄的光亮,细长的眼角折着笑纹,墨色的眼眸淡得如同这尚无温度的晨曦,薄薄的唇微启,“你叫小树。”
倚着大树而生的小树,大树的孩子,么?
这一次,小娃娃没有再扁着嘴,反是眨了眨眼睛,脸上的倔强和不服气也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开心的笑,立刻松了手上的小树苗,突地站起身扑到烛渊跟前,竟张开双臂搂住了烛渊的大腿!
龙誉立刻惊得抱住了小娃,要在烛渊真正沉下脸之前把他从他腿上拉开,她的阿哥不喜欢小娃娃,对于小傍枫,也完全是因为曳苍的面子和她的喜爱,可这个小娃娃与小傍枫是完全不同的……
小树小树……龙誉忽然想起昨日在那破院里,女子紧搂着小娃时张张合合的唇形,即便神志不清,心中依然有不能忘却的人……
所以,这个孩子才叫小树,要健康茁壮地成长为一株大树,她的心中,定是这么期待这么想的吧。
果然,做了阿娘的女人都会不一样,或许,为了娃娃,会甘心放下其他事情也不一定。
那么这可爱又可怜的孩子,就更应该像小树一样沐浴着阳光,成长为大树。
然,小娃娃被龙誉这么一拉不仅没有松开烛渊的腿,反而搂得更紧,昂头眨巴着眼看着一脸淡静的烛渊,乌灵灵的眸子里装的似乎全是满满的欢喜。
龙誉眉心跳了跳,看着小娃娃一脸开心的模样,不忍强行将他从烛渊腿上拉开,便只能笑吟吟地看着烛渊,有些小心翼翼道:“看来小树很喜欢阿哥呢,扒着阿哥不肯撒手。”
就在龙誉以为烛渊会面无表情地将那扒在他腿上的小树一脚踢开时,烛渊只是慢慢抬起了右手,再在龙誉揪紧的目光中慢慢放下,将手掌轻放在小家伙的头顶上,轻轻揉了揉。
小家伙又眨了眨眼,竟是笑得甜甜地抱着烛渊的腿蹦了蹦。
“这小家伙真是没良心,好歹把他拎回来的是我,守了他们一夜的人也是我,阿哥不过给他一颗破药,他竟然这么贴阿哥。”惊讶只是一瞬间,龙誉随即笑得没心没肺,却是由衷地笑得眉眼弯弯,“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阿哥,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第一眼就觉得亲。”
龙誉说完,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突地蹦起了身,急道:“啊啊,我险些忘了要去给小树的阿娘找大夫,来来来,小树,跟我走。”
龙誉说着就去拉小树的手,谁知小树却抱着烛渊的腿往后挪了挪,一副不肯跟龙誉走的模样,直让龙誉哭笑不得,不由黑脸唬道:“小树,你这是想看着你的阿娘一睡不起吗?来,跟我去给你阿娘找大夫。”
“啊,还有,外边还有香喷喷又好吃的肉块,还有甜甜的糕饼。”龙誉立刻又换了一个近乎诱哄的面孔弯腰凑近小树,伸出食指戳戳他的小肚子,啧啧道,“啧啧,小树,你看看你,脏兮兮的又瘦巴巴的,你的小肚子一定很饿了吧,嗯?”
只见龙誉食指这么轻轻一戳,小树的小肚子即刻发出了“咕”的声响,小树立刻又往烛渊身后移了移,将半个身子都挡到了烛渊腿后。
“走,誉阿娘带你去给你的小肚子吃好吃的。”龙誉微笑着向小树伸出自己的手,不知不觉间竟把小树当成了小傍枫,便这么不知不觉地自称为誉阿娘。
哎,要她把小树丢在这儿和她的阿哥放一起,她可不敢,她可不敢保证阴晴不定的阿哥会不会突然扬起一巴掌把小树给拍死了,所以,还是带在身边比较妥当,而且,小家伙定也饿慌了。
“阿,阿……娘?”忽然,小树抓着烛渊裤管的小手动了动,盯着龙誉的嘴巴,看着她的唇形,竟也跟着动了动嘴,两字两停顿,声音稚嫩。
惊喜即刻跃上龙誉的面膛,一副趁热打铁的紧张劲道:“是的小树,阿,娘,阿娘,你的阿娘,睡着了醒不来,需要你帮忙叫醒她,懂吗?”
龙誉虽然又惊又喜又紧张,然她仍将语调故意放慢,一字一句说得极为缓慢,于是她便注意到在她说话时,小树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嘴巴,似乎不是在听她说话,而是在看她说话。
然后,小树也跟着张嘴,稚嫩的声音拖得缓慢又显得断续,“阿,娘,你的,阿娘。”
“不是我的阿娘,是你的阿娘。”龙誉立刻摇头,一边说一边伸手指指自己,再指指小树,仍旧一字一句缓慢道,“是小树的阿娘。”
“小树,的,阿娘。”小树依旧重复着龙誉的话,忽然撒开了紧抱着烛渊大腿的双手,青白的小脸皱到了一起,一副害怕的模样转了个身,而后沿着直线一直往前跑,嘴里反反复复念叨着“阿娘”二字。
突然,小家伙脚下被石子一绊,重重地跌趴到了地上,龙誉看着觉得疼惜,正欲上期将狼狈跌趴在地的可怜小树扶起,却不知烛渊何时已走到了小树身边,弯腰伸手,将小家伙拎了起来,小家伙即刻又抓住他的裤管,昂起沾了泥土的灰扑扑小脸看烛渊,一副要哭不敢哭的模样,“阿娘,阿娘。”
龙誉立刻眼疾手快地抱起小家伙,安慰道:“小树想见你的阿娘是不是?这就带小树去见阿娘好不好?”
小树立刻用力点头,似乎完全明白“阿娘”的含义。
龙誉担心着小树阿娘的身子,想快些去找大夫,却又不忍就这么把小树一起带出去,便决定还是先带小树去看他的阿娘。
“阿妹。”就在龙誉牵起小树的小手往坐北的一排屋房走去,与烛渊擦肩而过时,烛渊轻唤了她一声。
“嗯?”龙誉微微扭头看着烛渊,眸光不解。
烛渊注视着龙誉的眼眸,淡淡笑了:“阿妹,生个娃娃吧。”
龙誉瞬间怔愣,烛渊抬手轻抚她的脸颊,笑得温柔,“我突然很想让阿妹生个娃娃。”
即便她自那日后未再说过任何有关想要娃娃的话,但他却能从她看这些娃娃的眼神中感受得到她对一个属于他与她的娃娃的深深期待,让他觉得所要求的等待对她来说是一件残忍的事情,抛却她如今的身份来说,她也仅仅是一个平凡的女人,一个期待有丈夫有孩子有一个完整的家的寻常女人。
他既已决定将心中所有的仇恨画上终止符,为何偏对血脉一事如此看不开?究其实,还是他放不开所有的仇恨么?
其实,赤索里已死,真正的王族王室已早化作云烟尘泥,他也已让擎天尝到了长达二十年的生不如死的滋味,圣山亦早成为他的囊中之物,佑纳也已在二十多年前死去,如今牵制他性命的眠蛊就在他身边永不离开,这天下间已没人再亏欠他,他心中的仇恨在四年前就该放下的不是么?
而他不仅仅是该放下仇恨,更该觉得高兴才是,因为命运送给了他一个意外,让她出现在他的生命里,把他放在心尖尖上在乎着,让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情与爱,让他感受到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他自己。
如今,若要说她是他生命里的一切,也不为过,如今的他,的确是为她而活,是为了她才会继续在这世上活着,他如此在乎她,又怎舍她难过不开心。
一直以来,他无法卜到的关于他自己命格的事,或许就与她有关。
遇到她,是已知,在乎她,却是未知。
或许,从她出现在他生命里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她是他生命的劫数,他虽不知她会给他往后的生命带来什么,可他却深知她定会给他最温柔的欢心。
她如此期待一个娃娃,他又何必再执于心中那道坎,且每每看到她对小娃娃温柔笑意之下那极不易为人察觉的忧伤,他的心总是微微的疼。
所以,他想抹平她眼底的忧伤。
龙誉怔愣,抑或说是震惊,因为她从没想过烛渊会亲口对她说,让她生个娃娃,毕竟在她心里,让他同意她生一个属于他和她的娃娃已是一件极不容易的事情,他说的给他时间便已是他心中的极限,这样她也已满足,她不会强求更多,因为她不想她最爱的阿哥难过,哪怕一丁点,她也不想。
所以,她愿意等,即便她是那么地期待她的肚子里马上就有一个他种下的娃娃,她所能做的也只是等,等到他也像她一样满心欢喜地期待一个娃娃的到来。
可是今日他竟是这么突然地与她说“我突然很想让阿妹生个娃娃”,既让她震惊,又让她欣喜若狂,她不知他为何会突然与她这么说,一时之间她也无心思考,只愣愣地看着他,竟是欢喜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么便是说,她的阿哥,也与她一样期待有个他们自己的娃娃了吗?
这么便是说,她不用再小心翼翼地等待了吗?
“我会喜欢他的,不管男娃娃还是女娃娃。”烛渊轻抚龙誉的脸颊,笑得眉眼温柔。
即便他不想当阿爹,他也要让她当一个幸福的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