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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绕着那天的帖子,金融圈里掀起了一场舆论战,星舟的股价也跟着跌宕起伏,手里拿着筹码的人体会着坐过山车一般的刺激。
沈岱本来也想关注,但由于涉及的专业知识太多太杂,他不太看得进去,加上这几天工作很忙,干脆也不看了。
几天后,陈律师带着他把该办的手续、该走的流程都弄完了,白天耽误的时间他只能用加班去补,这些琐碎又复杂的事情都搞定后,他感觉轻松了很多。与此同时,星舟收购创海的历程反反复复、坎坎坷坷,从外部舆论和内部动态,加上偶尔从瞿末予口中流露的信息,沈岱觉得这件事恐怕短期内无法促成。他的心情很矛盾,一方面,他当然希望瞿末予能得偿所愿,另一方面,并购案的成功就意味着他们的婚姻关系要结束。
近忧远虑他都有,还好,从他年纪轻轻背负巨额债务和养家糊口重任时开始,他就习惯了处于压力状态下的生活,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天,他正在研究所上班,突然接到了一个他非常不情愿接的电话。
来电没有姓名,只有一串数字,怪他记性太好,他不想把这个号码加入自己的通讯录,可他从第一眼见到它就记住了这是尤兴海的。
沈岱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按下了通话键。
电话里的尤兴海明显气急败坏,单刀直入地说:“你来我公司一趟,把你爸带走。”
沈岱懵了两秒钟,头皮就炸开了:“他去你公司了?”
“对,你快点来!我正在和人谈事,他跑来算什么!”尤兴海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地说,“我给你的钱不够你给他养老吗。”
这话虽然难听,但沈岱还庆幸此时隔着电话,而不是站在尤兴海面前,否则就会被那个他最厌恶的人,看到自己羞愤得涨红的脸,他握紧了拳头:“我马上到。”
沈岱匆匆赶到创海集团的总部,被尤兴海的秘书直接领着去办公室。在电梯里,沈岱能感觉到秘书看自己的眼神不大客气,他绷着一张脸,也没什么好气色。
一进办公室,就见沈秦红着眼圈坐在沙发上,而尤兴海靠落地窗站着,从距离上来说,那是整个办公室离沈秦最远的地方,沈岱站在门口,三人构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很滑稽、很讽刺。
秘书悄悄关上了门。
沈岱人生中只有两次和自己的两个父亲处于同一空间下,第一次是沈秦找尤兴海要钱,第二次还是沈秦找尤兴海要钱。
第一次他只是一个任人摆布的七岁孩子,幸好现在他长大了。
沈岱瞪着沈秦,沉声道:“回家吧,你在这里不会得到你想要的。”
沈秦的眼泪说掉就掉:“那是家吗,我一辈子到老,就只能睡在客厅的沙发上,连一个自己的房间都没有。”
“你跑到这里来也解决不了问题。”
沈秦转向尤兴海:“尤兴海,我给你生了这么优秀的儿子,又有学历又有相貌,还和星舟的继承人谈恋爱,你不该好好谢……”
“够了!”沈岱厉声道,“你不嫌丢人吗,非要把自己、把我弄得这么难堪吗。”
“你觉得丢人?”沈秦指着尤兴海,“做亏心事的是他,他怎么不觉得丢人。还有,他刚才说他给过你钱了,你买房子的钱就是他给的,你能找他要钱,我为什么不能,我还不是为了减轻你的负担,还不是为了让我们一家人过更好的生活!”
“我……”沈岱想要反驳,但尤兴海给他钱是事实,虽然不是他来要的,但他也无法说出真相,“我已经尽力在养你,你衣食无忧,还想怎么样?以后你住我的房间,行了吗?”
“‘衣食无忧’?”沈秦哭着说,“我沈秦这辈子什么没享受过,现在要靠你隔三差五转的那点钱过活,我买一瓶香薰你都给我脸色,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你为什么就不能站我在这边!”
沈岱气得浑身发抖,尤兴海在一旁更是脸色铁青,办公室内飘散着暴躁的alpha信息素,代表他的忍耐力正在瓦解。
“回、家。”沈岱握紧了拳头,目光狠厉,“或者再也别回来。”
沈秦的肩膀缩了一下,目光流转间,气势弱了一大截,他了解自己的儿子,看似淡定平和,其实非常倔强坚韧,有一句话是一句话,能说出来的大多会做到。
迟疑过后,沈秦站了起来,他抽泣着、抹着眼泪,恶狠狠地剜了尤兴海一眼:“有一天阿岱和星舟的继承人结了婚,你就是求我……”
“别说了。”沈岱和尤兴海对视了一眼,他目光冰冷又嫌恶,分毫不让,看得尤兴海心里也是一惊。
回去的路上,沈秦几次试图和沈岱说话,沈岱都沉默以对。
直到到了家,俩人下了车,沈秦依然抽抽搭搭地抹眼泪,仿佛受了万分的委屈:“你不要这样看着爸爸,尤兴海就是欠我的,他毁了我一辈子。”
沈岱沉默了片刻,说道:“前段时间有个新闻,有个人和一个明星谈恋爱,分手后索要分手费,被以敲诈勒索的名义送进了监狱。”
沈秦惊诧地看着沈岱。
“尤兴海说了,如果再有下次,他就不会再顾念旧情了。”
这段话虽然是编的,但成功地起到了威慑作用,沈秦的脸色变了又变,急怒、不甘、恐惧,在很短的时间内交错呈现在面上。
“你先不要回家,找个地方坐一会儿,不要让姥姥看出你的情绪,也不要告诉她任何事。”沈岱心里有无数的责难想要宣泄,但最终都忍住了,他做事习惯了以结果为导向,现在最重要的是管住沈秦做蠢事。
沈秦讷讷地点了点头。
“千万不要再去找尤兴海,无论是电话还是见面。以后你住我的房间,我回家少,我睡沙发,你觉得这样的生活不够好、不够享受,那你想想监狱里的生活。”
沈秦缩起肩膀,真的害怕了:“我、我知道了。”
沈岱再不想多看他一眼,越过他径直上了楼,打算去给姥姥做顿晚饭。
回到瞿家时,已经很晚了,难得瞿末予比他早回家,但他经过这身心俱疲的一天,已经没有精力去问瞿末予这一天过得怎么样。
此时瞿末予正在吃夜宵,平日他对每天摄入的热量有固定的标准,就算晚上需要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也只是少量进食,但现在桌上摆的这些饭菜,完全是一顿正餐的量。
沈岱心想,这确实是易感期前夕的征兆。
“又加班了?”瞿末予道,“饿不饿,过来吃点东西。”
“我不饿。”沈岱坐在他旁边,“你怎么这么晚了吃这么多。”
“饿呀。”瞿末予放下筷子,仔细看了看沈岱,剑眉微微蹙起,“你看起来很累。”沈岱满脸疲倦、情绪低落的模样让他心里不太舒服。
沈岱苦笑着点点头:“我先上去洗澡了。”
“去吧。”
沈岱洗完澡躺在床上,感觉整个人舒展了一些,他滚了一圈,卷起被子裹住自己,将脸深埋其中,嗅着黑檀木冷涩的香,心海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在怒意消退后,一个被他暂时忽略的信息浮上心头。
沈秦是怎么知道他和瞿末予在一起的?多半是通过车吧,或许记下了车牌号,或许还有别的手段,总之,已经被知道了。
对于沈秦来说,现在的生活太过平凡甚至拮据,跟其所享受过的优越奢靡落差太大,他对金钱的渴望空前的高涨,得知自己现在有一个“有钱的男朋友”,会不会做出更不理智的事?
沈岱不知道怎么解决沈秦这个随时可能再次祸害他的人生的定时炸弹,那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人是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的,他该如何摆脱一个糟糕的至亲?
没过多久,瞿末予进屋了,把沈岱蒙脸的被子掀开,看着他忧心忡忡的模样,轻轻抚摸着他的脸,柔声道:“你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累了。”沈岱冲瞿末予笑了一下,“我能多申请点加班费吗。”
“不如我把实验室给你,你自己决定。”
沈岱还在笑,以为瞿末予在开玩笑,但见瞿末予的表情很认真,他反而不知所措了。
“你不想做自己的课题吗?”
沈岱坐了起来,他思索了一下,认真地回道:“想,但我现在的实力不够,我还没有能独当一面的成绩。”他顿了顿,眼神坚毅,“我会有的,只是需要时间。”
瞿末予满意地笑了笑:“等你有了那样的实力,我会支持你。”
“谢谢。”沈岱暗暗松了口气,他知道瞿末予在试探自己,根据他对瞿末予的了解,这是一个头脑清醒、甚至堪称冷酷的决策者,绝不会拿公司的重大利益交换一份不那么重要的人情,他知道瞿末予对自己是有点感情的,至少是有需求的,但如果他表现出“恃宠而骄”,暴露出过度的索取,瞿末予一定会防备他。
他确实不懂怎么追求顶级alpha,但他懂人性。他希望瞿末予自他这里得到的一直是舒适与安心,这是他爱的方式,也是他认为可以获得爱的方式。
瞿末予将沈岱抱进怀里,温柔地抚着他的背:“累了就早点睡吧。”
“嗯。”
在俩人静默了好几分钟,沈岱正准备进入睡眠时,瞿末予又突然说道:“我确实快到易感期。”
沈岱睁开了眼睛。
“如果我在易感期的时候你发情了,我就帮不了你,我给你安排了一个医生,他会用副作用更低的药物帮你度过发情期,以前的那些抑制剂,不要再吃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