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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燚吃完饭就赶去了支队,他原本还纠结了一下要不要去跟陈晓飞报个道,结果陈晓飞出去开会了,倒省了他一番解释。
任燚在档案室里找到了他要的两份事故报告,这些报告在几年前已经都做了电子档备份,但原始资料还是要留20年才会销毁,任燚看着文件上的字迹,有部分来自他爸,因而格外眼熟。
任燚把原始文件和电子档对比了一下,发现照片的清晰度不是很理想,跟几年前拍摄时的光线、角度、相机像素有关,也跟拍摄人员的认真程度有关,毕竟要整理以百万计的纸质资料,不可能每一张都精挑细选。
这些资料本身就年代久远,若是翻拍的时候不注意,老照片会缺失很多细节,于是任燚用单反将所有的图像资料都认真拍了一遍,并把电子档案也一并拷走了。
回到中队,任燚把资料都打了出来,他将厚厚地资料放在桌上,支着下巴想了半天,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宫应弦:我从支队档案室里拿到了当年事故的完整报告,是不是该夸夸我?
然后任燚就盯着对话框。
过了好几分钟,他看到对话框的门帘上显示正在输入,输入了半天,最后还是一句话都没发过来。
任燚噗嗤一笑,觉得宫应弦真的就跟小孩子一样,虽然有时候很气人,可他就是没办法认真跟宫应弦生气,总是主动为其找起借口来。
他又发过去一段话:还生气呢?你是小学生啊,这么小心眼儿。
几秒过后,宫应弦的电话打了过来,任燚一下也没耽搁地按下了通话键。
宫应弦气冲冲地声音响起:“你说谁小学生,说谁小心眼儿!”
“我,我行了吧。”任燚的声音难掩宠溺,“还生气吗?”
宫应弦轻哼一声,冷冷地说:“你那个演员朋友呢。”说到“朋友”二字,简直是咬牙切齿。
“半夜就走了。”任燚问道,“你早上吃了什么呀?中午吃了什么呀?”
“……早上吃的蛋包饭,中午吃的三明治。”宫应弦说完之后就开始懊恼,他为什么要回答这么弱智的问题!
“哇,听起来挺好吃的,真想跟你一起吃。”任燚轻笑着,“你的保温盒还在我这儿呢,下次我给你送过去,我们一起吃饭好吗。”
宫应弦的脸色瞬间缓和了,但他还是用勉为其难地口吻说道:“随便吧。”
“那这些资料……”
“等我这两天把万源小区的案子处理完,现在牵扯到那么多人,不好收尾。”宫应弦顿了顿,“我手里的那些照片也修复完了。”
“很好,到时候把所有线索集合起来,重新做火灾调查。”
“另外,今天我们得到了一点红焰的线索。”
“哦?说来听听。”
“根据小谭这段时间在炽天使的卧底工作,加上一些过去案件的检索,我们怀疑红焰可能跟五年前的一起焚尸案有关。”
“‘焚尸’?”
“对,五年前,一对早起散步的老夫妻在桥洞下发现了一具烧焦的尸体,经过尸检,认定尸体是40-45岁间的男子,死因是钝物重击颅骨,死后被焚烧,身份都现在都没查出来,所以是一桩悬案。”
“小谭是怎么发现的?”
“他在炽天使上看到了这个案子的照片,警方不可能公布照片,炽天使上的这几张,跟路人拍摄后流传到网上的版本也不一样,这说明照片很有可能是凶手拍摄的。小谭顺着发帖人的ID继续调查,发现这个人在炽天使上至少活跃了三年以上,他的英文语法有不少错误,而且是中国人常犯的错误,此外,当年发现尸体的位置,符合我们根据犯罪地理学三圆理论推断出的红焰的活动范围。”
任燚赞叹道:“厉害,如果周川和陈佩能够透露更多关于红焰的线索,你们就有可能抓到他啊!”
“没错,但陈佩对红焰的认识确实有限,如果他知道更多,他早就谈条件了,反而是周川隐瞒了不少,周川有减刑的空间,所以他早晚会开口的。”
“现在这几个人都被抓了,我担心那个红焰听到风声会跑路。”
“我们也担心,现在这个案子是分局的头等要案之一,大家都在加班加点。”
任燚想起宫应弦疲倦的眉眼,不免有些心疼:“你要注意休息,别把自己弄得太累了。”
“嗯。”隔着电话,宫应弦也能听出任燚声音里的温柔和担忧,他顿觉一股暖流涌入心间,眉头都舒展开来。
“你不要只是‘嗯’,你会好好吃饭和睡觉吧?”
宫应弦的嘴角噙着一抹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微笑:“会。”
“那你忙吧。啊对了……”任燚抱着一丝期待问道,“元旦,一起跨年怎么样?”
宫应弦沉默了一下,这沉默令任燚莫名地紧张了起来,随后,那清雅的声音响起:“好啊。”
挂了电话,任燚兴奋地朝着空气挥了两下拳头,也许元旦那天,他和宫应弦可以像一对普通情侣一般,出去吃个饭,看个电影,随便逛一逛,来一次真正的约会。
他不愿意把心思纠缠于宫应弦会不会喜欢他,或俩人有没有可能,哪怕是以朋友的身份和宫应弦待在一起,多一时一分一秒,都令他真心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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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饭、上完晚课,任燚把自己关在宿舍里研究事故报告。
宝升化工厂的案子非常复杂,光是各个中队长和上级指挥长提交的出警报告里就多达三百多页,还有涉及化工专业领域的调查,他根本就看不懂,这还只是消防部分的,无法想象当年专案组的调查报告有多少内容。
他看了一会儿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将化工厂的案子放到了一边,开始看宫家纵火案。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随着思维深入报告的内容和现场的照片,任燚的情绪也被逐渐带入了十八年前那个猛烈燃烧的地狱,他情不自禁地在其中寻找起当年那个小小的身影,可当他真的找到与宫应弦有关的内容时,又心疼地不知所措。
这世上最残酷的悲剧,偏偏独留下一个六岁的孩子承担。
任燚看了几页,那薄薄纸张里透出的沉重令他压抑得喘不过气来。他无法遏制自己去想宫应弦,那些焦灼破败、那些残垣断壁,那些黑暗与恐怖,泪水与痛苦,都透过文字和图像穿刺进了他的心,他只要一想到,那个小小的宫应弦曾经置身于这样的深渊,恐惧着、疼痛着、绝望着、哭泣着,而自己却只能站在十八年悠悠时光长河的隔岸相望,什么都做不了。
他从火场里救过那么多人,独独救不了自己喜欢的人。
任燚心烦意乱,一时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他拿着手机犹豫很久,还是忍住了给宫应弦打电话的冲动。
就在他决定去洗澡睡觉的时候,警铃响了。
任燚和战士们纷纷冲出宿舍,迅速又有序地统一汇集到了车库,穿戴起装备。
值班通讯员报告道:“任队,鸿武医院、鸿武医院……”
任燚心里一紧:“鸿武医院怎么了?”
“爆炸了!”通讯员掷下的这三个字一样是个爆炸性的消息。
战士们都懵了。
任燚脑子里嗡嗡直响,但他很快冷静下来,他一把抢过出警单:“什么规模的爆炸?”他看着手里的纸,出警单一向只是描述报警人的口述内容,一般不会很详细,此时也看不出什么,他快速说道,“平台车以外的,全出。”
路上,任燚听到总队的指示,又调派了骡巷口中队和三宁中队,支队参谋长许进也正前往鸿武医院,动用到三个中队的警情,绝对不小,当时第四视角酒吧失火,也是出的他们三个中队。而医院这种地方,更是重中之重的单位,战士们明显比平日紧张、严肃。
任燚正想打个电话问清楚,手机却率先响了起来,是宫应弦打来的,他心里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应弦,鸿武医院……”
“周川、周川……”宫应弦的呼吸声十分急促,其中掺杂着强烈的愤怒与焦急,“可能被灭口了。”
任燚的大脑呈现短暂地空白。接着,他只觉气血上涌,体会到了难言的愤怒与震惊。
这群畜生,居然如此胆大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