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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雪梅听见严翠儿这样说,坐了起来,问道:“有什么法子吗?”
“你看,这是什么?”严翠儿说着拿出了一个细长的雕漆盒子,里面放着一根描金阴刻瑞雀云纹的毛笔。
庄雪梅张大眼睛说道:“咦,这不就是何梦莲的那个宝贝笔吗,呦,真是漂亮。”说着伸出手就要拿。
严翠儿啪的一下打掉了庄雪梅的手,郑而重之的捧着盒子,说道:“别碰,这叫紫毫宣笔,听说值千贯钱呢!碰坏了,把你卖了也赔不起。”
庄雪梅抖了一下,缩回手,问道:“那你想怎么弄?”
严翠儿有些得意,笑道:“这些日子我发现,顾斯迎每天都先把她的书袋子拿出来放在铺上,明天就轮到她打水,我们可以趁机把这个放在她那里,到时候看她怎么说。有了这件事,要么她以后夹着尾巴做人,要么闹大了她被赶出学宫。”
庄雪梅之前还怨怪何梦莲不管她,现在拿到了钱,恨意都转到了斯迎身上,想若不是她自己也不会这么惨,于是点头说道:“好,就这么办。”
第二天,斯迎早上起来穿好衣服叠好被子果然就把书袋放在铺上了。然后跟着宋晚晴去打水,庄雪梅忽然嚷嚷自己的头花不见了,逼着大家一通翻找。秦筝很是不高兴,撅着嘴一通抢白:“自己的东西不放好,折腾大伙干什么。”
庄雪梅就势跟秦筝吵了起来:“我头花不见了,难道不能找?”
“要找自己找,谁还要你的破头花不成……”秦筝冷笑道。
趁着大伙把目光都集中在庄雪梅和秦筝身上,严翠儿偷偷摸摸的走到斯迎的铺前,将斯迎的书袋打开,把何梦莲那只紫毫宣笔从笔盒里抽出来放进书袋,又悄悄将笔盒收了回去。然后又回到另一边,装模作样的摸索一番,嚷嚷起来:“头花不是在这么,原来在柜子的缝里头……”
秦筝看着庄雪梅讥讽道:“收好你自己的东西吧,乱扔还摆起谱来了。”
庄雪梅一脸恼怒,还要再吵,却被严翠儿拉了回来,严翠儿笑道:“算了,谁没个失手的时候啊。找到就行了,大早上的,何必吵架,都消消火。”
秦筝哼了一声,扭头拾掇自己的东西去了,严翠儿对庄雪梅眨眨眼睛,庄雪梅也不吵了。
过了一会儿,宋晚晴和斯迎把水打了过来,冯妈妈也过来巡视,新的一天又开始了。斯迎洗漱完了,拿上书袋跟大家一起去饭堂吃饭,之后就要开始一天的课程了。
严翠儿和庄雪梅今天早饭吃的飞快,因为她们要在晨读前赶去斋里跟何梦莲碰头,大家一起演一场戏。
斯迎惯于细嚼慢咽,今天她似乎动作格外慢,走进学舍的时候,同窗基本上都坐好了。她也坐在了位子上。
忽然,何梦莲叫了起来:“哎呀,我的紫毫宣笔呢?怎么会不见了?昨天我还用来的……”
严翠儿笑道:“是不是你落在家里了?”
“不会,昨天又没有功课,我回去之后就没再打开笔盒。”何梦莲说道,眼睛四下看着。
“你再想想,你还去了什么地方?”严翠儿又问道。
何梦莲一番苦思状,最后还是摇摇头:“昨天我都没动地方,就受罚扫院子的时候出去了一会儿,再没离开我的位子了。”
严翠儿说道:“昨天大部分都是去扫院子的,留在屋里的只有她们那行的……”,说着指向斯迎这一行。一行十人。
何梦莲说道:“谁打扫我这边的,有没有捡到我的笔?”
大家的目光看向斯迎,昨天的确是她打扫那边,斯迎却仿佛没有听见,也并不回应。
无人应答,另一旁的胡文娘忽然小声说道:“我……我从外面进来放东西的时候好像看见斯迎翻……呃,不,就是站在你桌子前面一会儿……不过……不过我没看见其他的……”说道后来声音都有些哆嗦了。
斯迎听到这话,猛地向胡文娘看过去,冷眼望着她,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胡文娘躲躲闪闪不敢看斯迎,只低着头,咬着牙,再不肯说话了。
何梦莲站了起来,笑道:“你若喜欢什么,管我要便是,何必做这事,这紫毫宣笔是我父亲在我十岁生辰的时候送我的礼物,断然是不能给你的,烦请你还回来吧。”
斯迎冷笑道:“你说我拿了我便拿了?什么紫毫宣笔,我根本不知道。”
何梦莲已经知道严翠儿和庄雪梅把事情办妥了,自然是有把握的,笑道:“现在有人证在这,你把你的东西摆出来让我们看一下,这事我们自要分辨的明白。”
斯迎压着怒气,笑道:“你当你是谁,官府衙门?还抄起东西来了?”
“你若问心无愧,为什么不让大家看?”何梦莲见斯迎的反应,更觉得自己胜券在握,继续在言语上威逼。
“若没有,你当如何?”斯迎愈发生气,满脸通红。
“若没有,便罢了,若有,你就得给我个说法,跪地磕头认错,否则我就把你告到斋长,不,学督那里。校规怎么处罚偷窃,你应该清楚吧!”何梦莲露出得意的笑容,昨天她被斯迎整的如此狼狈,今天一定要让她好看。
“没有便罢了?哪有那么好的事,若东西在我这里,我想你跪地磕头认错,若东西不在我这,你便向我跪地磕头认错如何?”斯迎冷冷的看着她。
何梦莲刚要应下来,不知为什么看见斯迎的目光,忽然觉得不妥,话到嘴边,又犹豫了。
斯迎冷笑道:“你答应不答应?”
何梦莲觉得斯迎的态度强硬,登时也没有把握起来,眼光扫向严翠儿,像是再问她办没办好。又想会不会被这丫头发现了。见庄雪梅很有把握的点点头。于是说道:“好啊,让我我看过,若是没有,我就给你磕头认错。”
一犹豫的功夫,学舍的门打开,彭斋长走了进来,见女孩子们都站着,说道:“上课前有件事要说,就先过来了,你们都先坐下吧。”
何梦莲看了斯迎一眼,只好收了话头,坐了下来。
彭斋长举起一支描金阴刻瑞雀云纹毛笔,问道:“这支笔是谁的?”
斋里刚闹笔官司,大家的目光唰的一下都转向何梦莲,何梦莲一看,果真是自己昨天交给严翠儿的笔,她瞪了严翠儿一眼,硬着头皮站了起来,说道:“斋长,这笔是我的。”
斋里随即响起一片议论之声。
彭斋长却没想到有这么多事,也觉得这种笔恐怕只有何梦莲才用,说道:“那你就领去吧,下次小心些,哦,对了,你还要谢谢顾斯迎,是她捡到交上来的。我们都要向斯迎这样,拾金不昧……”
何梦莲拿笔回到座位的途中,咬着嘴唇,一直盯着着斯迎,恨不能把她吃了,她就知道顾斯迎是故意的。
一堂课过去,斯迎主动走到何梦莲跟前,冷笑道:“如何?现在还要不要搜我的东西?”
何梦莲盯着斯迎,差点吼起来:“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提前说!”
“知道什么?”斯迎笑吟吟的说道:“那是我在茅厕边上捡的,谁知道你说的在斋里丢的是什么笔。”
“你……”何梦莲脸涨得通红,指着斯迎想不出自己该说什么。
“没有就给我下跪认错,这可是你说的。”斯迎根本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大声对着看向这里的同窗说道:“大家刚才都听见了吧。”
虽然没有人附和,但大家都用看戏的目光看着何梦莲,看她如何收场。
何梦莲咬牙道:“我还没看你的东西呢,自然用不着下跪。现在,我又不想看了。”
斯迎知道她是绝不会给自己磕头的,也懒得较这个真,只冷笑道:“这么俗的嫁祸法子不知被人用了几百遍,你也好意思用,还有你那两个笨手笨脚的跟班,刚动手就露馅了,我都替你们着急,哎,这年头坏人都这么笨,当好人都没意思。”
何梦莲小脸被气得发青:“你……你……”却说不出什么
斯迎接着笑道:“另外,下次嫁祸找个贵重点的东西,这种破笔,白送我都不要,还值当谁一偷。”
何梦莲心中憋着怒气,听她这么说,一下子戳到了她的逆鳞,暴怒起来,站起来嚷道:“告诉你这叫紫毫宣笔,是专供皇家的贡品,一千贯都别想买到。呵,不识货。”
斯迎一听,“扑哧”一下笑了:“紫毫宣笔?你知道什么叫紫毫宣笔,那是用宣州专吃野竹叶、专喝山泉水的野兔,项背上的一撮天然紫黑毫毛制成的,笔锋尖、齐、圆、键,坚中带韧,每年产量极少,因此贵比金宝,千金难求。”说着,抄起何梦莲那只笔,用手指轻轻按了按笔尖,继续说道:“你这笔轻轻一按就塌下去,毛色夹了黄白,只怕是染色日久,已经脱色了。紫毫笔卖的是毫可不是卖笔杆子。这种东西华而不实的东西也就骗骗暴发户。呵……”说完把那支笔轻轻巧巧的丢进何梦莲的笔盒,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
何梦莲愣在那里半饷,方反应过来,脸色先变白,又变紫,忽然站起来冲着斯迎嚷道:“你胡说!这是真笔,这是我爹送我的生辰礼物!”
斯迎却理也不理,翻开一本书,看了起来。
旁边严翠儿忙打圆场,说道:“这自然是真的,她懂什么笔……”不过严翠儿的身份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何梦莲看见那几个官吏家庭的女儿在窃窃私语,时不时还冲她看上一眼,目光中带着鄙视,嘴角也似有嘲笑之意。她恨恨的看着斯迎,大庭广众之下却不好怎样,听见严翠儿的声音,更觉心烦,于是冲她撒火:“走开!没用的东西!”严翠儿自讨了个没趣,灰溜溜的回了座位。
斯迎却无心欣赏自己的胜利,紫毫笔她是真的见过用过的。她的祖父曾任泾县县令,任上曾为一个笔匠审明了大冤案,事后,那人送了一大笔银钱感谢,她祖父却拒收了,于是她祖父离任之时,那人将一只顶级紫毫笔赠送给他祖父。
这支笔后来传给了她父亲,当年父亲教她写字,见她学得又快又好,便把这支笔拿出来给她用了一次,还说等她嫁人,就把这笔当嫁妆陪她一辈子。父亲的话言犹在耳,而家人却已经不在身边了,那支笔也不知道被抄到什么地方,落入了何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