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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着袅袅升腾而起的热雾，茶香开始四溢开来。
方正其实不怎么喜欢喝茶，毕竟之前家里条件有限，方正自然是养不起喝茶这个习惯的。
吕祖倒是挺喜欢喝茶的，传承之中也有相关的一些内容，然而千年韶华间，沧海都能变成桑田，更别提茶了。
当年吕祖最喜欢的茶叶，是产自西南大山的野茶，口感香而不涩，然而到了今日，大山都已经被开发成旅游景区了，茶树估计早就被砍了。
现在泡的茶，是洪天易送来的，虽然比不上崔传明道观里的百年茶树的茶叶，口感终归还是不差的。
得益于吕祖的传承，方正对茶倒是有些了解，要不然前些天也不可能忽悠倒文强了……只不过，放之现在，用处并不是太大。
现在传世的名茶，在吕祖生活的年代中，很多都还没有被发掘出来。
所以，对于现在喝的茶，除了感觉口味不错外，让方正说出产地啊、制法啊，那是根本做不到的。
放在嘴边喝了一小口，方正把茶杯放在了桌子上，往沙发上一靠，看着林康和林远航祖孙两个人，眼中带着些许的玩味。
人世无常，说的大概就是现在这种情况。
感受到方正探究的目光，林康有些尴尬的把茶杯放在了桌子上，心里忍不住又把儿媳埋怨了一通。
本来悠闲模式的拜师，被儿媳折腾这么一遭，瞬间升级成了地狱模式。
只不过，林远航的事情，一直让林康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现在好不容易出现了解决的曙光，林康又怎么可能因为顾忌面子，就视而不见呢？
从决定来找方正那一刻，林康就开始琢磨怎么开口这件事了。
无论是崔传明，还是洪天易，都明着暗着传递给林康一个建议，少点套路，多点真诚。
轻咳了两声，林康正襟危坐，开口说道：“方先生，今天冒昧前来拜访，其实为了一件事。”
看了一眼孙子，林远航比一般孩子要早慧很多，此刻老老实实的坐在沙发上。
眼中闪过一抹慈爱，林康扭过头，微微低头：“孙子顽劣，想请方先生调教一番。”
方正目光落在林远航身上，并没有直接给出回答。
屋子里面，一下子变的安静下来了。
足足过了一分钟，林康额头都微微沁出汗的时候，方正才收回了目光，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哦。”
说完之后，方正又拿起了茶杯，细细的品起了茶。
方正惜字如金的样子，让林康心中有种暴打他一顿的冲动，他倒现在也没弄明白，方正那个“哦”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是答应了？还是拒绝了？
侧头看了洪天易一眼，洪天易也是一脸的茫然，心里叹了口气。
茶杯里面的茶喝了一小半，方正把茶杯放在桌子上，没有理会林康，而是对着林远航招了招手：“过来。”
林远航有些疑惑，不知道该不该过去，扭过头看向林康。
虽然方正还没有给出一个准确的答复，但是方正松动的态度，显然就是一个信号。
林康心中一松，随即就是一喜，正准备鼓励一下孙子的时候，方正突然咳嗽了一声。
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警告的意味很足。
嘴角咧起的笑容还没来得及绽放，林康就硬生生的把笑容给憋了进去，板着一张脸看着远方，仿佛对孙子的目光一无所觉。
只不过，那紧攥的拳头，却足以显示林康心中的不平静。
挠了挠头，林远航有些纳闷，他虽然早慧，但是毕竟没有经历过太多的事情，面对面前这明显超出他理解范围的一幕，林远航有些懵懵的。
眼珠子转了转，林远航往前从沙发上溜了下来，往前走了两步，走到了方正的面前，很是老实的打招呼道：“方叔叔。”
“你爷爷想让你拜到我门下……唔，简单点说，就是拜我为师。”方正脸上笑眯眯的：“你父母有没有什么想法啊？”
与其说想法，不如说是意见。
林康的心都快揪到嗓子眼里了，生怕孙子嘴里说出什么不太合适的话来。
“有啊！”林远航很老实的回答道，林康的心都凉了半截。
抬起头看着方正，林远航挥了挥小拳头，认真的说道：“我妈说，你可能是骗子。”
林康的脸色瞬间黑了，洪天易的脸色很是古怪，一副想笑又笑不出来的样子。
“不过，我觉得叔叔你才不是骗子。”林远航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所以啊，我妈的看法是不对的，那她说什么就不用听了。能跟着叔叔学东西，当然是很好啦。”
林康这才松了口气，偷偷瞥了方正一眼，方正依旧是一脸捉摸不定的笑容。
刚才林远航回答的时候，虽然耍了小小的滑头，不过总体还是很老实的。
一个小孩子能有这种表现，方正还是很满意的，对于孩子的要求，自然没有像大人那般严谨。
“好吧，那我就先收下你了。”方正笑着点了点头。
笑意，终于绽放在林康的脸上，正准备感谢一下方正时，方正的话，又让林康的心提了起来。
“不过啊，这拜师也是有区别的。”方正往沙发上一靠，笑眯眯的打量着林远航：“主要有两种方式，一个是拜师傅，一个是拜师父。你不是要跟着我学东西吗？不管是拜师傅还是拜师父，都能学到东西。”
林远航有些懵了，方正的话让他有些晕，什么师傅师父的，听起来似乎没什么区别啊。
知道林远航听不懂，方正简单介绍了一下：“第一种拜师傅，约束比较少，而且还能拜很多师傅，比如你想跟着我学下棋，可以拜我当师傅；比如将来你想学吹笛子，还可以继续摆师傅；将来想学打拳什么的，也可以再拜师傅……总之，可以学很多很多东西。”
“第二种拜师父，约束就多了。平时我要求你五点起床，你就得五点起床；还得帮着我做家务什么的，要是做的不满意了，我踹你打你，你家人都不能管；我让你往东，你就不能往西……而且，第二种拜师父，人这一辈子，可只能拜一次。以后要是碰到好玩的，你要是想拜师学习的话，还必须经过我同意。毕竟第二种师父，如师如父，我说话跟你爸说话效果一样，你都得听。”方正虽然是笑着说的，眼睛却很认真的盯着林远航：“总之，约束很大，还会很苦很累，不像第一种那么轻松。”
旁边，洪天易心里醋坛子都快打翻了，回想起自己的艰难，再看看林远航这送上门的机缘，洪天易心里酸的不行。
人老成精的林康，自然也听出了方正给的两个选择的区别，第一个拜师傅，就像是一些武术家四处拜师学艺；第二个拜师父，就完全是师承关系了，一个如师如父，完全把林远航和方正绑在了一起。
相对而言，林康更倾向于第一种的拜师，约束少一些，反正看方正的意思，是会帮着林远航解决体寒的问题。
再说，林康也不得不考虑另外一个因素，那就是林家。虽然从方正的档案上看不出端倪，虽然来之前已经决定让林远航拜师，但是如师如父的师父，林家确实还没做好足够的准备。
单从方正说话的样子，林康就知道，方正口中的师父，绝对不止是说说而已。
反正综合考虑下，林康更倾向于第一种选择，只不过先前因为儿媳吃了个哑巴亏，现在的林康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孙子。
歪着脑袋，林远航眉头都快揪成一团了。
足足考虑了半分多钟，林远航才松开了眉头，像个小大人一样，大声说道：“我想好了！”
“哦？”方正低着头，看着林远航。
不但是方正，洪天易和林康的目光，也都落在林远航的小脸上。
“第二个师父！”林远航挥了挥小拳头。
洪天易满脸的羡慕不加掩饰，林康却有些患得患失。
“哦，为什么？”方正有些好奇的问道，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正常的，不应该是选轻松的第一个吗？
“我也不太懂啊！”林远航挠了挠头：“方叔叔你说第二个师父的时候，比第一个师傅说的话要多，所以我觉得，第二个应该重要点吧，所以就选第二个了。”
方正哑然，随即笑了，这大概就是机缘吧：“行，那就第二个吧。”
旁边，洪天易满嘴的苦涩，看着林远航就这么轻易的拜师方正，洪天易也不知道怎样形容自己复杂的心情。
“不过，你平时还是叫我先生吧。”看着有些雀跃的林远航，方正先把规矩立了下来，既然确定了师徒名份，再叫叔叔就有些不太合适了。
“好的，先生。”林远航脆生生的回答道。
“你现在算是记名弟子吧。”没有几年的考察，还不知道林远航以后会是什么样子，方正怎么可能把真传传授出去，当然不会允下一个真传弟子的身份。
这都是需要时间来考验的，毕竟林远航还小，心性未定。
收徒也是分等级的，最高级别的就是真传弟子，那完全就是当儿子养的，关乎道法的传承存续；次之就是普通弟子，虽然也当儿子养着，但是不会教太多东西；级别最次的便是记名弟子了，仅仅学些粗浅的手段。
林远航并不清楚里面的道道，挠了挠头，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眼角余光瞥过满脸羡慕的洪天易，方正心里就是一愣，只顾着收林远航了，把洪天易给忽略了。
想起洪天易这些天的任劳任怨、忙东忙西，再看看洪天易现在满脸的羡慕，方正心中微微叹了口气，罢了。
拍了拍林远航的小手，方正指了指洪天易：“这是洪天易，也是我的记名弟子，他也算是你大师兄，以后你叫他师兄就行了。”
洪天易一愣，随即心中就是一阵狂喜，身体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深吸了口气，才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上笑的那叫一个灿烂：“师弟好。”
林远航又懵逼了，挠了挠头，他都不记得今天这是第几次挠头了，来之前明明叫的是洪爷爷，现在怎么就成大师兄了？
扭过头，林远航求助的目光转向林康，然而，一脸呆滞的林康，哪有功夫搭理自己孙子？
“师兄好。”看着满脸红光的洪天易，林远航怯生生的问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