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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来得那么让人猝不及防,深沉的黑暗里有海潮的声音。我发现自己站在海里,海水已经吞噬了我的大腿,往我腰部上蔓延。
我感到惊悸不安,手抓住胸口的衣服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漆黑的海水冰冷刺骨,不断地涌动起泡。我看不到陆地,转身想逃离一个惊涛骇浪已经迎面扑过来。
沉重的海水几乎要将我的内脏拍碎,我在窒息的海水里挣扎,水泡浸入我的鼻子嘴巴。我伸出手,可是想不起自己的泳技跑到哪里,连狗爬式的游泳方式都不知道要怎么摆姿势才是正确的。
我拼命地往光亮的地方伸出手,好不容易从水里面冒头,才困难地呛咳出声。
月亮不知道何时挂在我头上,巨大的圆月,在海水最汹涌的尽头。我看到月球上的陨石坑,一瞬间还以为月亮终于掉下来,砸到海里。
四周死寂,鬼狱无声。
一个黑影从月亮浓重的侧影里奔跑出来,踏过海面,我终于看清楚是四肢朝地的某种动物。
狼嚎声突然响起,那个黑影发疯一样地朝我不断跑来,它的叫声几乎可以称得上尖利。它越到我头顶上,腥红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才仇恨,我在它眼里看到了我自己。
“克莱尔,没事。”
一个男人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飘忽的丝滑,他在我身后,跟我同样泡在黑暗的海水里。
一只苍白的手放在我肩膀上,带着比海水还冰冷的温度,在我想回头的时候,那只巨大的狼已经扑过来……
我惊吓到地睁大眼睛,手还紧紧握成拳头,看到自己房间的天花板。耳边是音响里的歌曲旋律,我的一百首英语经典。
从地上坐起来,我又从床里滚到地毯上。被子一团糟地卷在我身上,我将它拖到床上去。头发还是那么纠结,散落在我的肩膀上。我剪了头发,理发师其实只给我修剪了不健康了发尾,他还是觉得我长发会好看点。
所以每次睡醒一头及腰的头发都会乱得惨不忍睹,我不在意地扒拉一下刘海,疲惫地耷拉着脑袋去卫生间洗漱。
破旧的T恤衫下面是被我的体温捂热的项链,一直没摘下来。我本来要将这条凯厄斯硬塞给我东西,放到抽屉里积灰尘的。
但是卡莱尔让我最好还是戴着,因为这条项链是沃尔图里的家徽。是他们世界里最有权力的代表物品,戴上这玩意可以驱赶吸血鬼。
如果你某天不小心遇到要猎食的吸血鬼,只要拿出这玩意,一般只要是没有脑抽的家伙,都不敢惹沃尔图里。所以就会放过我,我的安全能得到很大的保障。
我恹恹地挤出牙膏,看着镜子里惨白脸孔,心情一点都不好。将牙刷放到嘴里,清凉的薄荷味也没能提起我的精神。
可能是被噩梦吓的,我又梦到吸血鬼了,还有狼。我觉得是因为昨天跟爱德华他们打棒球,所谈的话引起的后遗症。
是关于印第安人土著的传说,太平洋沿岸的奎鲁特族人,据说他们是狼的后裔。因为我今天要去一趟拉普西,去拜访布莱克家,才引起卡伦家对于这个话题的热议。
他们一点都不觉得让我知道那么多是不合适的,什么据说,原来住我们隔壁的邻居是一群狼人基因变异者。
幸好,狼人变身有条件,据爱德华补充,现在保留地里没有一个变身狼人。
我现在又默默地想起,以前看过暮光的书,似乎就有狼人。
虽然我忘记那些狼人的名字。
卡莱尔说他们跟奎鲁特族有契约,不能走入拉普西保留地,以一零一公路为公共主干道分界线,他们彼此对峙也互相保密。
我奇怪地问他们不是要保密,告诉我不会破坏契约?然后罗莎莉冷着脸走过来,拿着棒球棍指着我生气地说:“你现在的监视者,也可以称呼为的监护人是卡莱尔。所以认真说来你已经是卡伦家的一员,告诉你这些并不违法保密契约,蠢材。”
她手里的击球器可是实心铁铸,戳到脸都可以淤青。我小心避开,才想起原来我都变成合法的卡伦一员,那校刊上那些谣言不都变成事实?
吸血鬼,狼人,还有懵懂的人类。
真是复杂,作为人类表示,对这些东西还是视而不见比较正常。
我走进厨房,打开冰箱为自己开了一瓶牛奶,实在是找不到什么能吃的,只好又翻出一个上个星期买的苹果。
吃完东西我终于振作起来,拿起车钥匙从厨房的门走出去。深呼吸一下,福克斯早晨的空气都跟随绿意进入到我的肺部里,阴霾的天空看起来像是在酝酿一场大雪。
我将围巾又绕一圈,企图将冷到成为冰渣的空气隔离在外。走进车库,找到我的老福特车,开门上车。现在的我终于不用担心上路被罚,去年年初我就考了驾照,然后非常顺利一点波折都没有就拿到了我的驾驶证,这玩意也可以充当我以后的身份证。
我将车子开上一零一公路,前往拉普西路,查理最近跟比利在闹别扭。好吧,虽然这样形容他们不合适,但是这两个老朋友确实是在冷战。
查理为此生气到将一个牛肉罐头砸扁了,我为他如此有活力而感到欣慰。
因为卡伦家,比利希望查理能离卡伦一家远点。但是卡莱尔的亲和力俘虏了查理,他觉得比利对于外来者过于苛刻。
所以,我觉得心虚。特别是比利坐着轮椅出来开门,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我时。
“比利,雅各布在家吗?”我将围巾拉下来,站在门口询问。
今天我是来了看车的,贝拉的车。
对于贝拉回到福克斯,其中我经历了各种纠结,各种辗转反侧,每当看到爱德华一家,这种抑郁就更严重。
最后,我可能有想过帮助贝拉继续留在亚利桑那州,因为沃尔图里的存在让我感到了威胁。虽然我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一年,但是对我而言就是一个沉甸甸的负担。我经常会做一些关于他们的梦,更多的是凯厄斯的梦。我忘记他什么模样,但无法否认他的存在感已经压迫到我的人生。
我承认,我没法忘记他,他做过的一切。无论是自身的残暴还是……保护过我的英雄事迹。
贝拉还是要回来了,在蕾妮爱上了某个名不经传的棒球手时,她终于觉得自己变成了拖累,拖累了自己母亲的新生活。她首先是跟查理商量的,然后才告诉我上大学前都要居住在福克斯的决定。高中最后的一年半,这是一段足以让人心惊肉跳的时间。
我在得到消息的那一晚,蹲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想了很久。因为我大脑里还留存着爱德华与贝拉相爱的记忆,那些电影与书籍,变成活生生的生活压力。
在此之前,如果我不知道沃尔图里的法律,我会非常高兴。但最大的问题是她一定会遇到爱德华,她一定会发现卡伦家的与众不同。
学校里很多人都觉得卡伦家奇怪,但是他们没有方法深入了解他们,所以也仅仅是奇怪而已。
要是贝拉知道了卡伦家的身份,遇到像是我这么悲催的事情,被吸血鬼警察拖去晒人干可怎么办。
头发都快被自己揪光了,发现我根本没法阻止贝拉回来。因为没有理由,我总不能说你会爱上一个吸血鬼很危险,所以还是留在你新婚的母亲身边吧。如果用类似这样的借口伤害她有用,我可以做恶人。问题是根本没有用,因为贝拉性格很执拗,她决定的事情没人能改变。
这个问题很悲伤,特别是看到查理笑得合不拢嘴,天天念叨着给贝拉收拾房间,购买家具的时候。
结果是我的感情理智已经纠缠成麻花辫,钻起牛角尖。我理智上觉得贝拉最好不要掺和进非人类世界里,感情上又害怕自己太绝对,阻止别人的爱情会遭雷劈的。
比利本来还对我一副不待见,打算让我站一会,但是他没想到我满脸呆滞站了很久。最后他深棕色脸孔上的皱纹,深邃地夹起来。
“他在里面。”比利觉得自己再不回答,我们就能在门口站到深夜。
我先放下贝拉的事情,走进比利的房子,顺手帮他推轮椅。他还是很抑郁地看着我,我们俩的脸同样阴云密布。
雅各布刚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来,看到我,再看看他父亲。还带着婴儿肥的脸孔是棕色的,他忍不住笑起来说:“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父女呢。欢迎,克莱尔。”
“恩,你好。”我朝他点头,放开轮椅。
对于雅各布我其实不熟悉,听查理讲起,他小时候跟贝拉玩过,至于是多小的时候查理含糊其辞。
我会认识他是因为比利,他经常开车送他父亲去找查理。
跟我一样的无驾行驶,不过他不喜欢我,因为我看起来实在太阴森了,这评价是查理告诉我的。
“来看车吗?我保证那是一辆不错的车,贝拉会喜欢的。”雅各布很喜欢贝拉,从他每次说起这个名字就会羞涩时能看出来。
可能是青梅竹马的情谊,我不太确定地想,他跟贝拉玩的时候,应该很小也不知道是怎么记住的。
我跟他走出去,比利突然开口问我,“你认识卡伦一家?”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想起这种问题,回头看他,在这个因为疾病而瘫痪的长辈面前,我还是会感到不安。他身上有很多风格都不属于现代美国人,某种程度而言,感觉他更贴近卡伦家,充满了另类的奇幻。
他知道卡伦家的身份,我在此时才真正确定。
“他们是我同学。”我保守地回答,基本上全福克斯高中的学生,都是卡伦家孩子的同学。
“你不该太接近他们。”比利自己转动轮椅,丢下忠告就离开我们。
雅各布对于自己父亲突然的失礼很尴尬,他深棕色的眼睛还留有稚气,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种事。“他不总是这样,我感到抱歉,克莱尔。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卡伦家感到排斥,他对进入拉普西开店的商人都没有这么不客气。”
“没关系,雅各布,他是好意。”我的思绪已经飘远,比利知道卡伦家的真实身份,可是沃尔图里不知道,所以他没有事。而整个拉普西,包括奎鲁特族群,知道的应该不止一个。只要没有人举报,那么就算知道了吸血鬼身份的人类,也不一定会死。
这事实能安慰我,至少贝拉的生命安全能得到最基本的保障,在所有人都保密的情况下。
我看到了比利打算转手的雪佛兰皮卡,放在雅各布杂乱黑暗的车库里,我以为这车是刚从垃圾场里拖回来的。
“这是一辆很有个性的车子,你不觉得?”雅各布对于这辆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出厂的车子很有信心,他穿着夹克披散着长发,脚上还踏着西部牛仔鞋地靠在轿车头边,这让他看起来是个不错的车展模特。
十五岁这么健壮,你长得也很有个性。我特别想改口说要回去考虑考虑,因为我怀疑这车子能开出一英里远吗?
“它看起来不错。”不论是掉漆的红色外观,还是锈迹斑斑的车门。
“我刚换了引擎,它现在特别年轻,买下它你一定不吃亏。”
如果你是白送的话,确实不吃亏。
“我会帮你把车子开过去,在贝拉来的那一天。”
我还没说买……看着雅各布的笑脸,我终于开口,“好吧,那你能把车厢上的颜色再刷一次吗?”
如果贝拉看不上这辆车子,她还可以坐我的车去上学。等有时间再到二手车市场再淘一辆,我可不想因为拒绝,而让比利跟查理的关系再恶化。
“当然,我还可以在上面画一些图案。”雅各布用力打开门,他检查了座位跟仪表盘。
“贝拉大概不会想看到自己的车上,涂满了拉普什的潮流标语。”连忙拒绝了他的建议,不要让这辆车子看起来更加的特立独行。
我跟雅各布相处了一上午,都是在讨论车子的问题,其实也没什么好讨论,因为我们都在给皮卡刷漆。
希望贝拉会喜欢它,为了这辆车子我废了一件外套。
雅各布希望我留下吃午饭,我借口还要去西雅图一趟而拒绝他了。贝拉要回来,我必须准备很多东西。通过史泰博公司我购买一张书桌,然后我又在网上订购了一张新的单人床。现在我必须自己出门去购买一些日用品,床上用品。
贝拉要回来那天,福克斯下起了小雨,接着转换成小雪。
福克斯森林的深绿色看起来实在是过于寒冷,我穿了高筒雨靴,两双袜子,三件毛衣,一件长到膝盖的厚实外套。我实在没法想象,能跟学校某些同学一样,穿着件薄料外套,兜帽一戴上就能活泼乱跳地当雨衣穿。
而且到了冬天我特别容易感冒,不自然地蹭蹭鼻子,我咳嗽起来。查理开着巡逻车,对副驾驶座上的我说:“你该留在家里休息,克莱尔。”
“没事,查理,我跟你一起去,会让贝拉因为离家而悲伤的情绪好点。”我边咳嗽,边拿出抽纸捂嘴,可别传染给查理。
“你吃药了?”查理看到行人远远地停车等待,他怀疑地看着我狼狈的样子。
“吃了,但是你不能期待药效那么快。”我晕沉沉地回答,拢着袖口,手套也无法让我指尖的麻痹好受点。
“看你这个样子,让我难过。”查理加快车速,这里到达天使港要一个小时,他希望能快点接到贝拉,让我回去休息。
我们到达天使港机场时,雪再次转成雨水,残雪在地上融化。
我为贝拉准备了一件防寒外套,因为她可能会没来得及买好衣服。福克斯与凤凰城的天气,气温截然不同,她不一定会想起这其中的区别。
查理自己进入机场去等贝拉,我坐在车里,看着外面的雨水流淌过窗玻璃,阴霾的天气在这里是不可避免的。
我忍住咳嗽,靠在座位上闭上眼睛想睡一会。鼻子不通让我呼吸不畅,我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在看我,这一年来偶尔会有这种被人偷窥的错觉,很多时候半夜惊醒或者是白天注意路边,都一无所获。
我更多觉得自己是有点神经衰弱,因为知道这个世界并不普通,所以内心时常处于不安的状态。
车外似乎传来了车辆停下的噪音,我被惊醒,有些困难地呼吸。看看时间,贝拉应该要到了。我拿着雨伞下车,看到停在我隔壁的车子很显眼。
一辆,看起来新颖得刚从汽车店里提出来的,红色法拉利?
这年头有钱人真多,我调侃似地想。经过车子时,不知为何背脊很明显地发凉起来,我控制不住自己地停下脚步。这种感觉真不妙,我继续深呼吸,难道真的神经衰弱?
我沉重地移动自己的脚步,离开那辆车子越远我才感到轻松,大脑有些转不动,低着头往机场走去。
身后那辆车子开门了,我清楚地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可是没有脚步声,却有雨水溅落到伞面上的敲打碎裂,
身体再次战栗,我抓紧伞柄,不是卡伦,他们已经不会让我反射性感觉到害怕,毒蛇缠绕而上的阴冷。加快脚步,靴子踏过积水,我紧皱眉头不敢回头。
必须表现得正常点,不管身后跟着我的那个怨灵是什么,我都不能自乱阵脚。
胸口上的项链不知为何,有发烫的感觉。
最后我几乎是用冲的,停不住身体的冲劲,跟一个走出机场门口的人撞上。一只手很用力地抓住我的肩膀,阻止我的自杀式袭击。
他的行李箱扔到地上,我闷头闷脑的,才想起抬头。入眼的首先是对方的墨镜,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或者年纪更小。在学校看多了外表早熟老成,其实都青涩少年的学生,我对于这里的人的外表,都不自觉地降低年龄预测。
他抿着嘴唇,单薄红艳得有点刻薄。金色的短发仅仅到耳下,一个精致的耳钉露出来。抓住我胳膊的手戴着红色的皮质手套,有点不自然地弯曲着。
我动了动手臂,他还抓着不放,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还没说什么他就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
“抱歉,先生。”我露出一个希望化解的笑容,然后蹲下将他的行李箱拿起来……我停顿了两秒,偷偷用上两只手,我拖……不动。
他站在我面前,微微抬起下巴,露出白皙得不正常的下颌,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特别的孤傲。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他正透过镜片,很专注地凝视我的错觉。
难道我看起来很搞笑?
接着他轻松地弯身将自己的行礼提起来,我才发现身后那种汗毛直立的感觉消失很久。站起来看向身后,那辆红色的法拉利还停留在那里,却没有任何人在我背后。
他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迎着雨就直接走向那辆法拉利,我紧张地看着他挺直的背影。要不要提醒他,可能有危险,可要是我的错误呢?
他似乎是发觉我纠结的目光,突然转头,墨镜滑到鼻梁中央,露出漆黑的眼眸。雨水打湿了他的短发,冰冷的金色灿烂。然后扬起嘴角,对我露出一个美丽的微笑。
我难以想象一个男性是怎么笑出这种魅力的,就是爱德华他们的笑容也没有类似的精致。
法拉利的门打开了,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走出来,看起来像是好莱坞大片里保护总统的保镖。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生物,也不是吸血鬼,更不是超人。
而是一个类似保镖的人类,他打开黑色的雨伞,想要去接应那个被我撞到的男人。
我看着他,隔着雨水,凝结成雾气的二氧化碳在呼吸间模糊了这个画面。突然之间我有种熟悉感,他已经转身,伸手直接推开来接应的人,一副很厌恶的样子,然后直接上了车。跑车很快就驶出去,在大雨中变成一道亮眼的红色幻影。
我还站在原地,雨伞搁在肩上,愣愣地看着车子消失的地方。对于自己的反应我有些奇怪,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没有概念。
想了许久,终于总结出感受。“有钱人。”又有跑车又有保镖,难道是哪个明星来出外景的?
身后查理叫了我一声,我转头看到他们。笑着喊:“查理,贝拉。”
天气依旧阴霾,雨水连绵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