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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外面现在一定是天气晴朗,蓝天下的沃尔泰拉,沐浴在秋季金黄色的阳光里。红色的屋顶与绿色的小窗下面,是小山城里面蜿蜒的鹅卵石小巷,一些独属于地中海地区的小花会从石头缝隙里冒出来,青中带蓝地迎风摇曳。
当然这些是只有悠闲度日的本地居民,才有机会看到的美景。
我想吸血鬼情愿呆在暗无天日的地底里面,数着大理石裂缝过日子,也不会有那个闲心出去散步。
凯厄斯将我丢给亚历克时,一定处于抓狂的状态。我确定自己没有敷衍他,也很认真在学习,问题是这位耐心少得可怜,同时拥有暴躁强迫症的大龄十九岁“青年”,拍烂了书架上十来本语言基础教科书后,以一副烂泥扶不上墙智商低于正常值的目光,将我从头凌迟到尾。
我很想跟他理论正常人的记忆力,是不可能在一秒内将整页书背起来,并且百年不忘的。
而且教过的东西也不是念对了,就意味着能像牛皮癣死粘在你大脑里,永不忘记。
更不可能老师教三天意大利语,学生就能掌握这门语言的全部基础,还能自行贯通立刻张口就来段热情的意大利歌剧。
他觉得我笨的无药可救,朽木不可雕也。
我还觉得这老师教学简单粗暴,不值一提。
“如果你害怕,可以把眼睛蒙起来。”亚历克的声音并没有经历过变声期,他的声音甚至跟他姐姐的嗓音有异曲同工之妙,每当压低声音,没有用力气说话时,音质像得惊人。
我早该想到简是他的亲人,他们的五官及脸部轮廓几乎没有分别,差别是一个留着长发,一个比他姐姐高。
亚历克比他姐姐看起来好相处得多,至少他笑起来很热情。我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后面,勉强让自己提高精神,“还好,也许你们可以考虑通电,那可比油灯节省。”
我们正走在地道里,这里到处都是棱角突出,没有经过任何修饰的石头墙壁。当初修这些墙的时候水泥一定还没有发明普及,石头上面的任何尖锐都放任不管,我要是在黑暗里踏错一步路,撞上墙壁,估计出了地道,整张脸都带着血淋淋的纪念品。
“这里没人需要光明,我觉得当初发明电的家伙就是个瞎子,所以他才需要在夜晚得到光明。”亚历克没有穿沃尔图里的黑色斗篷外套,他穿着很普通的牛仔裤跟卡通骷髅头长袖T恤,这让他像极了一个初中生。浅棕色的短发覆盖住他光洁白皙的额头,冰冷的红色眼睛偶尔很不安分地乱转,他会回头看我走丢了没,却不会轻易放慢自己的脚步。
他很乐意我走得辛苦而跌跌撞撞,这会让他感到很有趣。
我有时候情愿他将我丢在这个永不见尽头的漫长地道里,或者将我扔回给凯厄斯。至少身体对凯厄斯的靠近已经没有任何异样的警告,但是跟亚历克单独在一起,我会开始后背发麻,头皮炸毛。
这种可怕的警告,从我骨头里莫名其妙地渗出来,不受你意识及理智的控制。
“所有人类在无光的黑暗里都是瞎子。”我喃喃自语,缓慢呼气吐气,企图将这种颤抖的感觉压下去。有时候,这种预警过度的反应真是一种困扰。
侧着身体跟他走过转角。地道两米来高,我们两个矮个子走在里面绰绰有余,就是很狭窄,跟沃尔泰拉地面的小巷子差不多,一人前一人后才不显得拥挤。
手臂隐隐作痛,我想起凯厄斯将我丢给亚历克的模样。
当我还在纠结什么阴性的a还是阳性的o时,简从门外飘进来,她的外貌纯洁如天使,丰满的嘴唇颜色红艳得没有任何温暖性可言。
她优雅地朝凯厄斯行礼,面无表情地开口,“有客人来访,凯厄斯。”
什么客人她没有说,凯厄斯只是疑惑地皱起眉头,一会后愤怒涌上他的眼里,他的声音低沉用力到接近阴狠,“阿罗让他进来了。”
“主人说,也许你会感兴趣。”简很平实地重复别人要她说的话,她静立的样子就是一尊高贵的瓷娃娃,不带任何私人的感情。
“我很感兴趣,你去告诉阿罗,我待会过去。”凯厄斯的怒气没有外显多久,他的手指还放在书页上,指甲已经划破书籍,就如一把锋利的裁纸刀。
简低头,轻声应了一下,然后走之前她转头看了我一眼。她一定有话要跟我说,因为她的眼里面有种恶意的嘲讽,我会倒霉的,这就是她期待的事情。
但愿是我眼抽心盲,加上关在这里大脑各种悲观的错觉。
我不能觉得谁都要害我,这种被害妄想症实在要不得,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
凯厄斯将他手指下的书划得破破烂烂后,才阴森森地看向我,他觉得我也需要一次破破烂烂的洗礼。我立刻低头假装什么都没看到,抓紧手里的书认真地看起来。
我对于这个家伙喜欢乱迁怒的德行已经习以为常,他是那种自己不爽,就会觉得世界上所有高兴的人都有错的被害妄想症患者。
“你魅力真大,克莱尔。”凯厄斯的赞美听起来是如此真心实意,问题是他看着我的眼神已经脱离了正常的平静,而带着猛虎般的凶狠。
完全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这种结论的,我是否该用意大利回答,谢谢你的称赞,先生。
如果我真有很大的魅力,就该把你迷得晕头转向,后悔把我关着,亲自将我送回家,还发誓不来打搅我的生活。
……对着这么恐怖的非人类,我竟然还有力气去幻想,真是苦中作乐的最佳典范。
我忍不住扯扯嘴角,企图露出一个微笑。凯厄斯的手捂上我的脸,笑容立刻被他的寒冷给冻回去,我愣愣地抬头,见到他很奇怪地注视我,我从来就不懂他的眼神到底在看什么,也感受不到他希望我做什么反应。
凯厄斯用力地抓着我胳膊,将我拖到他怀里,低温的怀抱让我反应过度,企图地抱着自己逃避这种亲密冷漠的接触。
他的手差点掐断我的手臂,看来是我的反应惹怒了他。
然后凯厄斯大声叫人,“亚历克,将克莱尔带到图书馆里。”
这里竟然还有图书馆,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我们出了地道,亚历克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把钥匙,铜质的钥匙上有月随沉积下来的斑点。墙壁上还有燃烧的火光,隔夜的焰火已经微弱到奄奄一息。
一个黑色的大门出现,门上两旁肃立着大理石雕像,鸟蛇相缠,蛇眼冰冷鸟翅怒张。
他将钥匙插到锁孔里,这个门看起来就像是公元前的产物,森冷的味道扑面而来。亚历克推开了门,灰蒙蒙的光线随之而来,扑到我们脚下面。
“真是个令人怀念的地方,当初我跟姐姐也是在这个地方玩耍的,这里的书可不输给你们所谓的世界最大图书馆。最古老的文字,最美丽的童话故事,最齐全的书籍分类,最悠久的历史。”亚历克站在门边,侧开身体,他靠在门上双手环胸,可爱地歪着头看着我。“你也该去练练了,克莱尔,多看点书总是没错的,这里可不准人类进的,你是独一个,伙伴……”他几乎是含在嘴里,将最后的伙伴含糊而冰冷地说出来。
我甚至是觉得自己听混了,那个词太轻也太闷。
经过亚历克,我走进去,身后他突然想起什么地说:“差点忘记,吉安娜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她竟然敢来拜托我给你送礼物。”
礼物?我回头,见他不知道又从哪里摸出个小型MP3,上面还缠绕着翠绿色的入耳式耳机。亚历克将它丢给我,他笑着说:“你们人类的礼物真是奇怪,这些玩意也不知道干嘛用的。”
我连忙伸手去接,他的力道准确到不可思议,刚好弹落到我伸出的手掌心里。我紧攥住,吉安娜竟然会知道我喜欢这个。
“我想你还不需要我给你的礼物,至少你现在应该还不喜欢那种……温热,新鲜的……”亚历克看我走进图书馆,他也不进来,只是笑着看我,少年的脸孔在灰蒙的光线下面,模糊了真实与虚幻的界限,他真像他的姐姐。
“我生日还没到。”我总觉得他想说什么,最后化成一种旁观者的谑笑。
“当然,不过谁知道什么时候你的生日就换了。”亚历克坏笑地朝我挥下手,然后将门当着我面关上,“你该好好学习了,再见。”
我迟钝地看着大门轰然紧闭,完全不知道这群家伙的脑回路是什么做成的,行事说话诡异怪诞。走到门边,试着推了推,又用尽力气往内拉了拉。
纹丝不动,我可以确定亚历克只是顺手关上门,没有锁上的声音,问题是这门太重了,重完全不是人类力量所能撼动的范围。
我甩甩手,认命地转身往里面走,大门开后是一条走廊。光线是从走廊上方的石头拱顶洒进来的,那些让阳光溜进来的缝隙,像是一个个斜着的没有装饰品的石窗。一路的阳光带着外面的自由气息,让你在地道里瞎了的眼睛,重回光明。
我来到走廊尽头,看到拱形的结构不断往上攀升。像是走廊变成了湍急的水流在石头缝隙里,变成了无数个蜿蜒复杂的支流。
很多条走廊结构的楼梯互相交叉,盘旋而上,或者倾斜而下地织建出了迷宫一样的建筑物。
密密麻麻的书架随着每一条中空,贴墙,伏地的楼梯而出现。
它们不断往里钻入,我觉得这里比世界上任何一个图书馆都要大。
我希望凯厄斯不是想要我将这里的书看完才放我出去,不然我只能老死在沃尔图里的图书馆内。
随便顺着一条楼梯往上走,书架是用很厚实的木质材料制作。书架最上方边缘都是黄金装饰物,我怀疑是染色的,不然光是这堆黄金拆出来就能富可敌国。
我走着走着都有点迷失在这里,厚沉的羊皮卷,各种语言不同年代的印刷书籍,文献资料都在跟我路过。
这里没有任何人工照明设施,但是我能看到拱顶的石头天花板上,有开着的天窗。而在楼梯的最顶端,离书架上面不过一米来高的地方,是一个又一个没有任何遮掩的窗户。
我能看到外面的蓝天,对现在的我的来说,比起多到堪拼美国国会图书馆的知识储存,我更需要的是窗户外那点颜色的自由。
我看看自己身后,寂静包围了这里。心跳开始加快,我觉得自己不是个做坏事的料,一要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生理反应就会很夸张。
再抬头目测一下离石窗最近的书架,这高度看起来一点都不亲民。
大脑的计算功能开始运转起来,看亚历克的样子,图书馆目前应该就我在。凯厄斯去会客了,时间至少一个钟头以上,而这期间,不会有任何人来找我。先前还有一个吉安娜时时注意我的举动,但是自从我被拎到凯厄斯的房间后,她就没出现过,我估计是她不能进入到这里。
也就是说,一个小时内不会有人注意我在做什么。理所当然,区区一个人类而已,他们的眼神总是这样告诉我。
我将手里的mp3塞到口袋里,然后将袖子卷到手肘上,沿着楼梯一直往上爬,到了最顶端的书架上,我仰头计算大概爬上去的几率是多大。
书架比不得楼梯,我只能祈祷自己的手部力量足够强,能扒住一层一层的书架往上踩。走到书架侧边,很用力地踢了一下,罪过,这书架估计是个古董。我的力道没有对书架造成任何震动,所以基本的危险,例如爬着爬着书架被我的重量扯倒不太可能会发生。
然后我伸手将书架上的书一沓一沓地搬到地上,这些书很干燥,纸张有阳光的味道,淡黄平整。
我简直不知道是谁来照顾它们的,吸血鬼应该没有闲到老是将书搬出去晒太阳的地步,所以只能是图书馆的设计很厉害,给了这些书籍一个良好的保存空间。
好不容易将底层的所有书籍清理光,剩下的我的手够不到只能放弃。然后我踩着书架放置层,手抓住直线向上的书架,一层一层踩着,这种感觉就像是在攀岩,得出尽你所有的力量。
我不敢往下看,这时候几米高也能让我眩晕。我尽量放慢呼吸,不想让自己呼气的声音响彻安静的图书馆。
手摸到上层的书籍,都是很厚重的大块头,估计得是原版,不然也不会放在黄金书架上收藏。我可没有力气去兼顾它们,只能犹豫了一下后,用力拔开,让它们纷纷从我身边落下去,一声声沉闷的落地声从我脚下传来。
我继续说声罪过,这些书籍估计比书架还古董。
反正要破产我早就破产了,就让我背着一堆根本不知哪里来的债务往上爬吧。
吃沃尔图里跟穿沃尔图里,包括打坏沃尔图里的东西的钱,我估计下辈子会想着还他们,这辈子就算了,被迫消费一点都没有物超所值的享受。
爬到一半,体力有点透支,体育课为什么不好好上呢。我终于知道人生为何总有那么多后悔的事情,如果早知道有一天我会在这里爬书架,我想我会一直去练习排球特杀技,那时的手部力量肯定比现在强。
我没法一直仰着头,脖子受不了,只能伸手靠模,找到支撑点。手指不小心碰到一个四方的物品,我以为是书籍,麻木地拨开,结果劈头盖脸一大堆信封洒下来,一个信封角砸到我的眼睛上,我反射性地闭上眼睛。抓住书籍的手指已经脱力松开,我整个人重重地砸回到地上,那些被我弄下来的书变成突出的硬角,扎入了我的背部里。
我痛得艰难地喘气,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这点痛还能忍,我深深地大量吸入空气,头痛欲裂,后脑勺也被磕到了。
还能忍,我好不容易擦掉额头上的冷汗,视线从失焦重回清晰。才看到我身上都是信封,这些信大多都是白色的,也有些印着图案,这些信看起来与这里高雅古老的气质格格不入。
我觉得很眼熟,随手拿起一封,上面的笔迹,地址,寄信人……都是克莱尔的。
我不知道,原来我曾经给凯厄斯写了这么多信。
写信这回事,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来到沃尔图里后我们更多的是,一个被掳来的人类,一个绑票的吸血鬼。
而不是克莱尔信友,C信友。
我能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积蓄了一点力量,又坐到地上将那些信全部收起来,没有放的地方,就拿起一本书,将信全部压到书中间充当盒子。
都不知道凯厄斯将这些信放在这里干嘛,也许是想放久了能变成古董,跟这些原版书籍一样。
他们的时间其实很值钱,随便活个几百年,最便宜的信封都能拿出去拍卖了。
我可不愿意想象自己幼稚的文笔会在拍卖行出现,被世人指指点点,那简直是个噩梦,当然如果这种事情真的会发生,我唯一能庆幸的是那会我已经入土成灰。
重新一层一层往上爬,将夹着一堆信封而鼓着书肚子的书本放到书架上,每当爬上几层,就会将它拿起来放到上面几层。
我最后的力量来自意志力,我可不愿意再脱力掉下去,刚才摔下去的疼痛还留在骨子里。
再摔一次,我真无法保证还能爬起来。
手抖得像得了帕金森,我终于扒住那个巨大的石头窗户,外面的天空无限地接近我。绵长的蔚蓝色触手可及,我爬到窗户上,一屁股坐到窗户的石横条上,两条腿飘飘荡荡地挂在外面。
所以说,爬个书架就能海阔天空,就能看到阳光大道,就能跑到外面的人真是傻得够可爱。
脚下面是百米高的悬崖,他们果然在山内部掏洞,顺便建建图书馆。本地居民知道他们的沃尔泰拉是建在中空的山顶吗?估计没人知道山上的房子栋栋是危房。
我有力气爬上来,却没有力量再爬下去,除非我不怕脑震荡打算不管不顾直接用滚。
凯厄斯会掐死我,我踩烂了好几本书,而且还企图逃跑。
等到他发现再说吧,我累到只想喘口气。手边是那本看不懂哪国语言的书,我翻开,将里面的信封都拿出来。
吉安娜给我的MP3还好好呆在口袋里,没有什么温度的阳光落到我的衣角上,这里的风有点大,很快我露出来的皮肤开始泛起小疙瘩。
我打开MP3,戴上耳机。第一首是英语歌曲,她知道我喜欢英语多过还学不会的意大利语。
钢琴的旋律伴随着一个舒缓的男声,轻轻地在耳朵里蔓延开。
是列侬的情歌,氤氲开的温柔。民谣风的歌曲,似乎从温暖的土地长出来,翠绿的嫩芽,舒展开脆弱的叶子。
我呆呆地倚着窗子,手里抓着音乐播放器,慢慢的,在心里跟着他哼着歌。
Oh My Love……我生命中第一次的爱。
这种平静安抚了我沉重的心情,呓语轻缓的语言,似乎有谁在一直诉说着他的爱人。
我低头,动作少了急躁,将信拆开。
你好,C。
今天是福克斯难得的天气,阳光灿烂地从窗帘后跑出来。
听说你那边正在下雨,雨天气温会骤降,多穿两件衣服保重身体健康。
……
这封信一定是很早前写的,中规中矩。
我笑了笑,将信往上拿起来,地中海的阳光照到信纸上,字迹已经有点变淡发皱了。也不知道当时那个家伙看到这种信会不会嘲笑我,什么温度比得上他本身自带的低温呢?
将信纸摊开在手里,我开始撕开这些信纸。
亲爱的C。
今天是查理的生日,我跑到警局外面,像个疯子一样,对着他们的窗户大喊——舅舅哟!
然后拖着书包大笑着逃跑了。
我想查理会把我当成疯子,但是他一直想要我叫他舅舅。我决定每年他生日,我都这样叫他。
……
白色的信纸与黑色的文字,我耳朵里的情歌在循环。
吉安娜只下载了一首歌曲,她可能是想留下内存让我自己去选择。
我没有用多少力气,就将信一封一封撕成碎片,手一扬,散开了去。它们都变成了白色鸟,飞离了我展翅上了天际。
Hi,C。
你最近还好吗?
……
“I see the clouds,……我看到了云……我感觉到了悲伤。”我哼着歌,脚习惯地磕着窗户下面的石头打节奏,天空遥远到大西洋彼岸,我突然希望有人能听到歌声,我想回家。
所有信都被我放走了,没有温度的阳光在我脸上发烫。我想该下去,不然待会又要抹烫伤药,这是件麻烦事。
将耳机摘下来,我珍惜地把MP3F放到口袋里,以后有机会要买礼物回赠她。
困难地转身,我双脚踩在书架顶端,摇摇欲坠。上来不容易,下去更是技术活。转身转一半,我僵住了动作。
凯厄斯站在书架下,神情冷酷严峻,光线在他脸孔上崩裂开,变成无数的小光点,美得不可思议。
他没有问我在上面干嘛,显而易见这个问题不用问。但是他没有第一时间就将我拽下去,龇牙咧嘴地威胁恐吓的,还是出乎我的意料。
他没有出声,我也不敢妄动。
我感觉就像是动物之间的对峙,狩猎者与猎物在拼耐心。
很快不耐烦的当然是凯厄斯,他肯定觉得我们一上一下对视特别傻气。
“你爬到上面是想跳下去逃跑吗?”凯厄斯对于我的愚蠢已经懒得冷嘲热讽,他脚下还踩着我刚刚拨下去的书。
这厮果然一点都不尊重知识,我不过就是扔到地上,他踩的时候看都不看一眼。
“这是个好建议,如果我能无翼而飞的话。”我小声地反驳,我说完呵呵笑两声,表示我在开玩笑你别介意。
“下来。”凯厄斯没有表情地瞪我,他讨厌任何在高处俯视他的生物。
我手抓着石窗,用力到手背的青筋都突出来。没有听从他的命令,我还更不要命地将身体往外倾斜,只要一放手,我就无翼而飞了。
凯厄斯眯上眼睛,浓郁的红色几乎要从眼眶里溢出来。
其实他可以很粗暴地将我拽下去的,我声音有点颤抖,笑着问:“凯厄斯,你是来转变我的吗?”
亚历克那个态度,已经摆明了不让我当人。我不是傻子啊,我只是比较喜欢将事实往后拖一拖,告诉自己还有希望而已。
“克莱尔,你下来。”凯厄斯甩都不甩我的问题,他冷笑地露出牙齿,我听到他磨牙的声音,但愿是错觉。
“我想你该回答我的问题。”我执着地将自己坐的位置往后退,外面是蓝天,白云,葡萄田,悬崖。
“如果是呢,你打算违抗我吗,啊?”凯厄斯向前一步,他的速度随时都能将抓下去。
“如果是我就跳下去。”我生气地大喊,却不敢第一时间放手,自杀是最烂的后路,我一点都不想自己这么窝囊。
凯厄斯面无表情的白面具破碎了,扭曲的怒火在他脸孔的肌肉上燃烧。“你真是不知死活,就算你有力量跳下去,你以为就死得了吗?没有我的允许,你就是具尸体,我也能将你的灵魂从地狱里拖回来。”
“你没有回答我问题。”我没有后路可退,我不知道他的答案是什么。
凯厄斯冷笑地看着我,然后他狡猾地对我吐出蛇信,“如果你下来,我就不会对你做什么,你信任我吗?”
他话刚完,我已经毫不犹豫地松手踩着书架跳下去,凯厄斯身体动作比大脑快,他极快地跃起将我扯到他怀里。我立刻回答,“我信。”
能唬出这句话就行,哪怕他说的是假话,也要立刻钉死他的承诺。
别的不清楚,但凯厄斯的性格里那种超级大男人主义让他不会轻易改口,他爱面子。
凯厄斯没有第一时间将我仍开,他似乎在犹豫,我屏住呼吸沉默。
他的呼吸在我颈边,我觉得他已经快要等不下去了。然后他伸手将我的头按到他肩颈处,顺便还用力扯了下我的头发。
我不敢去拯救头发,有机会还是剪短发。
“你将所有信撕了。”凯厄斯开始秋后算账。
“对不起。”
“将你撕的信全部重写一遍。”
“……”
作者有话要说:……写着写着变过渡章了?
擦玻璃,好长的过渡= =卡文中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