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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止息如今可没君阡那么安逸,宫中的情况比他预计得还糟了几分。
地道连接的三方都不是善茬,只是众人都不知道,这地道还直接通向一个地方,便是当年尚武院和文绣院联谊的院子。
当初言止义和言太宜巧合之下将院子建在了那处,他本以为时日已久地道会被发现,所以匆匆转移了部分军火,导致地面残留了一些铁锈硝石粉末。没想到一场大雪把证据掩埋,言止义和言太宜没发现,却被君阡发现了。
而后他二人之间产生分歧导致言止义转运了自己的东西,那院子也被闲置,所以言止息的暗局始终没被发现,说来还是要感谢君阡。
此处离三山有一定距离,他轻而易举地潜入昭平。
昭平城内早已因睿安王谋反而人心惶惶,这几日街上士兵来来往往,平民百姓闭门不出,街巷一片空旷,唯剩几只夏蝉依旧如往常鸣叫。
言止义在昭平的军队数量不大,主力是城外的皇威军,言坤立手上的士兵一大半被掉去了城墙,剩下一些在宫中负隅顽抗。
只是禁军的命令是言坤立亲自下的,可他闭门许久,甚至朝中大臣都没有见着他的。
宫中的一切起伏,皆在诸氏一族的手上。
听闻皇后和睿安王夜如寝宫妄图让言坤立交出玉玺,诸相领一帮大臣宫外求皇帝里立太子,言坤立却迟迟不出声,一群忠心的老臣们和宫廷内侍抵抗者诸相的势力,暴力方面则由禁军抵挡,
此事原本也就跟历朝历代的谋权篡位没什么两样,但小细节却出了差错。
一便是那玉玺。玉玺是帝权的象征,哪怕今日言坤立立了圣旨按了手指,没一个正统的玉玺应在上面,言止义那继承便依旧不正规。况且这玉玺是要传下去的,皇帝都不愿让位了,怎会将玉玺交出。
为此诸皇后愁白了头,将整个皇宫里里外外翻腾了一遍,硬是没找到玉玺。
只能说,言坤立早就预见了这些所有事先藏了起来。但这事一定有人知道,诸皇后抓了几个皇帝的近侍皆问不出所以然,于是便当即想到了两个人,叶策和阿珂。
叶策是只狡猾的老狐狸,直至言坤立被囚禁他都没有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让人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东西在他身上。至于阿珂,其实这才是诸皇后亲自率人捉拿她的原因,却没料到半路遇见了君阡。
二来这言坤立的身子骨一直不错,为何在这关键时刻“偶染风寒”?其实君阡最后一次在昭平见到他,便是温泉室那会,已察觉到了言坤立的脸色有些奇怪,但那奇怪说不上来是哪里出了毛病,也便没有在意。
那“偶染风寒”是最初从诸氏嘴中传出来的,不知怎地在民间传啊传却突然串了味,路人纷纷猜测是言坤立被人下了慢性毒药时至今日发作,否则睿安王怎会没等到言止息便慌忙暴|乱。
诸氏派人在民间追捕散播谣言的人,查了许久毫无所获,这让她深觉背后一定有人捣乱,除了突然失踪的叶策,还会有谁。
所以说,其实言坤立是早有准备的,叶策一人之力如何逃得出昭平,定然是早就安排了地方等着这一刻到来。但他怎么算都忘记了,叶策的儿子叶驹还在言止义的手中。
单凭叶策对叶驹的疼爱,若是将他拿来稍稍威胁一番,叶策便不攻自破。所以诸氏并不着急,任由叶策做着对抗他们的事,只等到叶策所有的手段用尽让后将他和他的人一网打尽。
言止息并没有去睿宁王府,那里恐怕早已被踏平,莫说是人,一砖一瓦只要还残留着他半点气息,没化成一把灰便是对方手下留情。
他对言止义的猜测倒也是准的,不偏不巧那地方没被拆成木积,将将是被言止义点了一把火。当然他做了准备,他府上的个个都是精,恐怕所谓大火中烧死的多少人也不过是将言止义当成了麻雀的稻草人。
一座城一个人,一段熟悉的过往一场预谋的战争,言止息不慌不忙地从街边绕过,走去一片竹林。
如今这季节竹子长得正好,郁郁葱葱的一片,空气中都是竹子的清香,几条竹叶青盘在竹上吐着杏子,原本是恶毒的冷血动物此刻在他眼里也不过尔尔。
他根本就没在意旁边的事物,犹自一人踏在土上气闲神定。
这条路很短,短到不过片刻便可走完;这条路很长,长到出来以后便将血亲变成仇人。
这条路,不过是通向慧隆寺的路,摆放着珍妃灵牌的地方。
他的人,都在那里。
不需要多少士兵,他只要他得力的手下,以一当百之势,岂是乌合之众可匹敌的。
言止息进入慧隆寺直入珍妃的灵堂,取了一炷香点燃,跪在蒲团上默默地祈祷,然后进香。
他一直闭着眼,看似淡然实则耳朵一直听着周围的状况,细小的震动告诉他,这里除了他的人,还混进了一个生人,不属于他的生人。
所以他的手下都没有出现,只是静观其变。
他忽然盘腿坐在蒲团上,嘴角不自觉扬了扬,连同整张流水般畅然的脸颊一同似笑非笑,等待着那人出现。
片刻之后,许是那人等不住了,祠堂的门被打开,有人走了进来。
言止息依旧对着珍妃的灵牌坐着,“叶大人,好久不见!”
进来的正是叶策。
被言止息那么一喊,他没有震惊,反而露出释怀的神情走到言止息旁边,取了个蒲团便恭敬地跪着上了柱香。
言止息睁开眼,看着叶策做完一系列动作,“世人猜测叶大人躲去了哪,却谁也没想到你会在慧隆寺,我想父皇往年上香时不带上你,就是怕他日一旦昭平叛乱好让你有个保命的地方替他找外援吧。”
叶策轻笑了声,原本笑得很轻,突然又狂笑起来,“王爷只猜对了一半。”
“愿闻其详。”
“确实是为了让我有个躲藏的地方,但不是找外援,而是专门等王爷你的。”
言止息挑了挑眉,心中甚有疑惑,他对于言坤立和叶策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并不明了,有时候明明觉得下手的是他们,但逻辑上却说不过去,有时候则觉得,其实他似乎暗中在希望他做些什么。
比如梧桐的事,梧桐能轻易从昭平离开必然是言坤立明里暗里同意的,但他又说不清这是为什么。
比如君阡说是叶策劫持了她,但为什么又说是在保护她。
君阡口口声声让他赶紧进宫免得后悔的是什么事。
叶策这样坦然地出现一定是为了言坤立被困在皇宫的事,但他显得太过平静,甚至都不考虑言止息会不会因为从前种种而拒绝他。
专门等他!呵!他们是有多了解他!
叶策似乎早就料想到言止息心中种种,却并不急于解释什么,只是从怀中拿出一柄匕首,“王爷可认得这个?”
言止息接过匕首,锋利的刀刃泛着寒光,沉重的手柄中央刻着一朵初绽的水芝,他自是认得的,这是珍妃的旧物。他依稀记得当年珍妃对他说,这是柄祖传的匕首,她待它如自己的性命。后来珍妃死了,这匕首却不见了。
言止息去找过,二十年没有找到,怎会在叶策的手里。
“王爷可还记得娘娘曾经说过,见这匕首犹如见她本人?”
言止息蹙眉点头,他不知叶策要做什么。
叶策站起来,对着珍妃的灵牌严肃却带着一丝恳求,“那就请王爷去救皇上!”
言止息本非无情之人,哪怕言坤立曾经有多不是,毕竟还是他父亲。有些话对方活得好好的,他可以偶尔任性地来一句不相往来,然后真的一年半载不去见他。何况皇权之争,哪怕他不为言坤立,也必然要为了自己而去。
叶策却拿着这失踪已久的旧物多此一举地恳求他去救言止息,一来他感叹至少言坤立身边还有个忠心的人,二来叶策一定知道他会追问为何这东西在他手上。
其实诸多隐情叶策一定是知道真相的那个人,就冲着他经营芙蕖山庄那么久,以他的能力没有查到暗道,言止息怎么都存了一份疑心。
“只要王爷完成了你一直想做的事,所以问题都会豁然开朗,这把匕首、荷园失火、皇上的态度、侑京刑场、珍妃的军备、羽家的灭亡……一个不落。”
言止息深吸口气起身,正准备带着他的手下去皇宫,又被叶策叫住。
叶策拿着一块令牌扔给言止息,“禁军的调军令牌,睿安王在城内的人约摸两万,难道你真准备用一百个人去对抗两万人?”
“禁军一直都是父皇调遣,让我去救人早该做好交出兵权的准备。”言止息接住令牌,“城外和城内一样重要,只要我一百个能顶过他们的时限,哪怕在皇宫进行一次屠杀,一样能取得皇权,只不过,血腥了点。”
绝美的容颜玉瓷色的脸上冰冷得像冬日的流云,他不笑的时候分明有一股肃杀之气,却让人说不出那戾气从何而来。像是有王者的光环围绕着他,那股迫人的气势给人强大的压力,纵使叶策长年累月地侍奉言坤立,也被这气场震撼。
有些人的架势不用装,与生俱来。
叶策追问道:“城外兵马的主将是谁,是否需要我出城支援?”
言止息抬起眼皮瞧了他一眼,叶策果然是知道芙蕖山庄密道通向昭平城外的,那么他的军备他也知道,这便意味着言坤立是知道的。既然东西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为何他还要装作全力追查珍妃遗留的军备的样子。
除非——他是想迷惑别人。
迷惑的人只有言止义言太宜和诸氏,但这么一来,岂不是自己一直都误解了他!
此刻容不得他多想,想要立即赶往皇宫,至于城外——
“不用了,君阡在那!”
叶策垂下头,君阡在自己手下逃走,竟然是找到了山腹地带并且摸到了城外!他的人将芙蕖山庄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原来都是白忙活一场。
不过此时除了这些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便也不在说什么,只是等待言止息带着人离开之后也直径离开慧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