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侑京刑场上箭穿过羽战祁胸膛的那一幕是她的噩梦,是她这辈子没法遗忘的过往,以至于那时的每一个场景她都清清楚楚历历在目。
当时身在悲恸之中她早已失去理智,根本来不及多想这其中端倪只当是玄齐王朝杀了她全家,细细想来,此间纰漏层出。
玄齐国和佻褚国因为地理位置差异铸就兵器的材料是不同的。玄齐国因为国内缺少铁矿山,所以弓箭的箭头是用燧石磨尖后再用肌腱捆绑在箭杆上,真正打磨完整的燧石箭头它的尖锐性非常好,因为取材成本低,所以远程部队所用的弓箭基本上便是以榆木为弓身以鹿犴筋为弦,箭杆用桦木箭头用燧石。君阡自小跟在羽战祁身后对于弓箭的铸造和取材有一定的了解。
佻褚国的情况便正好相反,这个国家原本武风强硬,国内分布着大大小小的铁矿山,其中最著名的当属八牛山的铁矿,一般被称为八牛铁。这种铁矿含量大纯度高淬炼工序少,所以佻褚军中所用的弓箭箭心基本取材于八牛铁。
君阡手中握得这几支弓箭便是如此。石头淬炼的箭心需要多上几道淬炼工序才可能到达八牛铁箭心的穿透力。
她突然回想起当时她抱住羽战祁的时候那箭心穿透他的身体,能够清楚地看见肩头从胸前穿出,那里满是鲜血将他的衣衫染成血色,血沿着箭头滴下来将箭心浸染,根本无法看出那箭头的材质。
然而即便她回想不起这细小的环节,她依旧记得滴落在自己身上的父亲的血。
石头铸的箭头因为经过火的精粹,比原本更具吸水性,粘稠的血液流经箭心的时候一部分被吸进箭心另一部分会垂挂在箭头直到重力达到一定的程度。只有铁做的箭心才会使得血液如此均匀的流下。所以这么想来,那箭心分明是铁做的。
究竟有什么必要,才会让邵奕勋的人将随身的弓箭换掉一批来杀人?
她能想到两种答案,嫁祸给佻褚国,或者杀手本来就是佻褚国的人。
射鹿台纵身一跃受到神秘人的相救,刑场上一批陌生人对抗江进九的人,言止息似乎并不认识他们,但是在玄齐国内,还有什么人会对他施以援手。
十多年前言止息独自一人从侑京逃脱,这只是世人的说法,但她现在知道,他的身后必然有一个强大的团队,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支撑着他,否则凭借他一人纵然天赋神机如何白手起家。当年侑京城中一定有他的人在暗中布置一切,才使得他顺利离开。
君阡从不怀疑言止息对她的感情,射鹿台同生共死的那一跳后,当时他是极力要将她带走,只是半道上她要求回去,否则她永远也不会亲眼目睹亲人的罹难。
箭杆被她不知觉的用力折成两段,言止息是她唯一存在的信仰和依赖,她的信任是千年的磐石屹立不倒,但君阡又该如何面对着一切的一切包括自己和言止息都被与他相关的人玩弄在鼓掌之间?她该如何面对假如自己的亲人不是死在邵奕勋的手上而是死在与言止息有血缘关系的人手上。
她亦不知,她的不知是两个人的不知还是被刻意隐瞒。
口口声声的报仇对找错了报仇的对象,如果她的矛头指向佻褚国,言止息该何去何从。
这江山繁华天下苍苍,她坚定了他逐鹿群雄的野心又该如何去熄灭燃烧正旺的烈火?
抱着自己深深地呼吸,原来清醒是一种过错,倘若自己依旧迷迷糊糊没有发现此间一二,内心就无须如此挣扎。
该怎么办?那个原本执着急躁的君阡不是应该义无反顾地站起来去查明真相然后手刃仇人吗?为何这一瞬间害怕懦弱惊慌失措!
君阡躺回床上闭目调息,方才的睡意早已无影无踪,此刻她只想知道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凶手,言止义、言太宜、还是言坤立?这件事跟言止息有多少关系,他是否早已知情。
云州的战役言止息既然让她不要插手,她就坐观其变。佻褚国内的人想杀掉羽战祁无非是为了除掉这个玄齐国的老将,但他们之所以能够得逞定然跟玄齐国内少不了联系和交易。父母死在侑京,她心中早已没有了对玄齐国的眷恋,只是天下之大,哪里还是她能够安身立命的地方。
另一帐子中的言止息也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事情到如此地步,即便君阡的真正仇人不是玄齐国,云州也非打不可。他不知道君阡是否察觉了什么,当他质问自己该不该把他发现的一切告诉君阡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这一日,两人都顶了浓浓的黑眼圈出来,只是言止息的帽檐遮住了脸,疲倦却依旧似有似无的透露出来。
“昨晚没睡好?”言止息用过早膳便看见君阡跟熊猫似的走过来,“周阳晖在集结部队,阿阡,这次你在后方观战,切莫出现在军前。”
君阡点头答应,“邵奕勋有备而来,说不定会用些偏法,你小心就是。”
“邵奕炆也在云州城里,”言止息想到昨晚那个黑衣人说要杀了邵奕炆,忍不住抬头看了君阡一眼,思量许久低声问,“若我要杀了他,你会阻止么?”
天水城言止息放了邵奕炆的时候君阡听到他对江进九说欠他一个人情,他向来一言九鼎是个尊重能人的人,不是生死关头君阡自是不会相信言止息会杀了邵奕炆,所以她一点都不担心。倘若她知道有人拿她的命换邵奕炆的命让言止息做选择,她的第一反应是杀了那个出题之人。
换言之,她根本就不会想到也不会相信有人会威胁言止息,真敢这么做的人或许早已踏入黄泉。
所以她双手撑着桌子直视他,“若我要杀了昭平的某些人,你会阻止么?”
言止息心中“咯噔”一下揪了起来,话是很明白的,昭平某些人指的一定是言氏皇族的人,他没法给出一个确切的回答,只是低头抿了抿唇起身抱了她一下,便离开军帐去点兵。
只是他二人都不知道,他们都在暗示着关于同一件事,却谁也没有放在心上。
君阡整理了自己的行头暂时放下昨夜纠缠在心头的事,在她不能确定凶手之前,她只有陪着言止息先将并云十八州拿下来。只是如今即便拿下来了,下一个目的地也不会去侑京。
她想明白无论那一箭是谁射的,羽战祁等人都必定会死在刑场上,只是动手的人不同而已。和玄齐国的仇依然存在,只是便没有了非要灭国的程度。
随即她出了军帐牵过自己的战马,跟着大部队浩浩荡荡地前往云州城下。她在军队后方悠闲地跟随,看前面人头攒动似黑云压境。
云州的风景是极好的,山川秀美土壤肥沃,沿途过去是一片庄稼,只是打仗的时候这里被荒废,长出了水草将稻谷压了下去。她本是娇生惯养,不知这农忙辛勤,体会不到耕种着含辛茹苦的心血付之一炬的无奈。
无论战争和平,底层的老百姓永远都是被压榨的一方。
云州城很安静,城门紧闭。城墙上的士兵三三两两的站着,这一切都像在笑话邵奕勋一月退兵的闹剧,然而对方越是松懈,往往越让人警惕。
周阳晖嗅了嗅空气中毫无特殊的味道,像要嗅出些端倪,然后调转马头找到言止息,“王爷,情况不对劲。”
“诱兵之计,无须紧张。”言止息眺望云州城墙,“邵奕勋即便不开门迎战,也一定会出现。”
他转身看了看君阡在很远的地方,江进九寸步不离地跟着,只要君阡被保护好了,他便没有后顾之忧。如今最让他忧心的,便是那黑衣人所说的让君阡留或者走,生或者死。
很快邵奕勋来到墙头,他的身边没有几个护卫,奇怪的是他手上拿了一只台柱状的东西。他站在城墙上寻找君阡的影子,发现领兵的是言止息,便将那东西放在嘴边冲着地下喊道:“怎么羽君阡这个叛将是怕了本王不成,为何今日领兵的是你?”
他以说话言止息就发现了他的声音大了许多倍,因是他手中那玩意的作用。
打仗不是骂战,带一个能够扩音的工具只说明一点,就是他有什么劲爆的消息要告诉所有人,或许,只是为了告诉君阡。
言止息当下就知事情不妙。他本是不想让君阡和邵奕勋直接过招所有拿回了兵权,如今对手并和他交战,而是一副要公开辛秘的样子,必然是跟羽战祁一死有关的。
如果他能成功让君阡和言止息产生裂缝,这场仗会不会继续打下去就很难说。
邵奕勋手上有什么震惊世人的秘密足以让他二人反目成仇,所以他才会大放厥词要在一个月之内将佻褚军逐出玄齐国。
混在人群中的君阡后退几步到江进九旁边,低声说了几句,江进九皱眉惊异了一会,立刻驱马上前找到言止息。
他附在言止息耳边将君阡的话说了一遍,言止息听完之后没有任何表情,稍一点头向云州城头的邵奕勋道:“我代表我佻褚国感谢诚王殿下策反了阿阡,才使得如今我能顺利打到云州脚底。莫不成,你是要找阿阡叙叙旧?”
邵奕勋翻了个白眼,“你睿宁王的女人我可不敢叙旧,不过我这里倒是有些跟你岳丈有关的消息不知你可有兴趣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