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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着,轻轻撤下了君阡的半边面具。
这张脸,并不美艳却干净大方,阖上的双眼眼角上扬,睡意中更显雅致。这怎会是一张男人的脸!
言氏皇族的人天生的顶色容貌,对于美色,几乎处在审美疲劳的状态。可眼前这章宜男宜女的面孔,清澈坚毅棱角分明,说不上美却别有一番独特的味道。
他开口正要说可惜,随即猛然一震。
这张脸为何那么熟悉,似有血海深仇强赋予他,梦中千万次要将他碎尸万段。
他从怀里抽出那张画着君阡画像的纸,放在君阡沉睡的脸庞一侧。
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相似,他巴不得千刀万剐的那个女人!
伶玉看出了苗头,解开君阡的发束。青丝散落在铁板上,孩童一样澄澈的睡颜将心灵一遍一遍的涤荡。
“哈,哈哈哈哈——”言止义仰天大笑,笑得泪水交杂,一瞬间收住声露出比原来更为狞恶的神情,“好,太好了!”
原来这个做梦都想让他鞭尸的女人没死,言止息居然如此大胆地将她带在身边。那个细致的让人无法挑错的男子近日尽会将把柄落在他手上!
多么令人振奋的消息,甚至于比将嫁祸更加的激动人心!
羽君阡!这个人居然是羽君阡!
他几乎要扼腕叹息言止息爱上了羽君阡,将自己最大的软肋暴露给了他。
“主人,我们还要不要……”
“不!”他打断地决绝而坚定,“我们已经不需要这么做了,我真傻,真的,那个被父皇带进宫的女子叫伍桐?羽君阡身边有个武功不错的机灵丫头叫梧桐,就是她吧?老三为什么会把她交给父皇。”
他凝眉沉思了片刻,“先去查一查梧桐的身世,记住,一定要隐秘。”如果有可能……那是个令人放心不下的美人啊。
至于君阡,他蹲在她身边端详了一番,他承受过的痛苦和煎熬,要让言止息一起来尝一尝!阿珂,我给你送来了一个难姐难妹。
“她的身份暂时对外保密,把她送到芙蕖山庄,怎么做你明白?”
“明白!”伶玉答得干脆,“可是睿宁王那边我们怎么交代?”
“本王向他借个人,五天后归还!”
五天后,五天后这个女子一样变成了那个老男人的女人!
他从未那么高兴,成功的曙光在不远处招手,彷佛明天是康庄大道是万万人之上的鎏金宝座,“去书房,我想我该给玄齐国的皇子们发一份密报,告诉他们准备迎接他们死去的巾帼女将和我佻褚国的睿宁王!”
伶玉不解,纳闷地站在一侧,作为一个心腹,有些话,不该问。
言止义拍拍他的肩,饱含深意道:“有的话不能说的太明白,要是玄齐羽家被满门抄斩,你说,这格局会发生什么变化呢?”
伶玉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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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阡走后周阳晖重新回到了她的屋子,果不其然看见言止息淡然地坐在一边喝茶。
他看见周阳晖进来并不好奇,早在君阡和周阳晖两人夜探芙蕖山庄而言止息把周阳晖带回来的那天晚上,他们已经进行过深入的交谈。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周阳晖看着整齐的床榻,空气中弥漫的暧昧气息已然消散,一切纯净地像一汪泉水,没有任何让人觉得不舒服的地方。
言止息放下手中的茶盏,拉了拉帽檐,白呢子绒毛遮住的眼睛只留出挺拔的鼻梁,依旧是那个让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睿宁王。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言止息淡淡的一抹笑容尽显在上扬的唇角,“她被言止义带走了?”
“你既然知道还不去救她?”周阳晖有些愤怒,于君阡,他怀着尊重,也同样尊重眼前这个男人,可为何他对于君先生被言止义带走一事毫不紧张。
言止息轻声道:“放心,我比你了解她,你以为言止义动得了她?”
“你知道她在哪里?”
言止息摸了摸鼻尖,笑道:“絮儿的嗅觉灵敏,可以辨识出她的味道,它已经跟过去了。”
因为她是君阡,所以每一次都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害怕吗?担心吗?这是必然的,可君阡想玩着,就陪她玩下去,大不了出了事他去解决!
周阳晖愣愣地看着言止息的镇定,“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言止息站起来,走到他面前,透过帽檐看不见他的脸,却能感受到他的疑惑,“等你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我该走了,絮儿差不多找到她了。当然,你也该走了,该回甘南道了。”
他的笑容深不可测,甘南道,那可是个好地方!
没有再多的言语,言止息鬼魅般消失在眼前,就像透过云层的一道光线,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乌云遮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放晴。于是人类自然地享受阳光的到来,就彷佛周阳晖现在自然地看着言止息无影无踪地消失。
青峰山下,白尼玛缱绻着尾巴蹲坐在无小聊的身上沐浴冬日的稀有的温暖,一猫一马从来那么和谐,种族的鸿沟从未出现过。
看见言止息后的白尼玛后退一蹬窜到他的怀里蹭蹭,蹭了一身的水芝香味。
“她被带到了哪里?”
白尼玛舔了舔爪子,伸出粉嫩嫩的肉团,指着菡萏山“喵呜”了一声。
“竟然去了芙蕖山庄?”言止息亲昵地抚摸着白尼玛的脑袋,“我以为他会在天机床弩上做什么手脚,是我想多了吗?”
人类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白尼玛无法掺合,它可没兴趣跟主人讨论原本言止义的剧情走向,此刻懒懒地趴在他怀里索取更多的温暖,直看得一边的无小聊羡慕嫉妒恨。
言止息走过去拍了拍无小聊,跨步上马,“走吧,去芙蕖山庄。”
无小聊仰天嘶鸣,四蹄翻滚长鬃飞扬,奔腾在道上风驰电掣,驮着言止息和白尼玛奔向菡萏山。
言止息如此招摇地进入芙蕖山庄的次数并不多,多数情况下他喜欢从珍妃当年构筑的地下网进入做一些私事。芙蕖山庄为每个皇室成员设置了私人的阁楼,所以君阡那一次只是正好进入了他的地方。
芙蕖山庄门口守门的侍卫看见言止息抱着宠猫大摇大摆的过来虽显得并不那么适应却也没什么问题,在整齐一致的注目礼中他优雅地跨入芙蕖山庄的大门。
这里像往日一样,奢侈、糜烂,用奇珍异宝堆砌的浮华和充满了情|色趣味的荒淫之所,早已不是当年珍妃用来做兵工厂的地方。
他放下怀中的猫,“嗅嗅她在哪。”
白尼玛在言止息身边时从来都乖巧听话,那些傲慢和鄙夷通通埋藏在皮囊下,它一边一个地一路嗅过去,止步在温泉室旁种满水芝的湖畔一座不起眼的竹屋里。
这竹屋被巨大的参天古木环抱着,进去的道路被茂盛的草木遮拦,所以很少会有人过来。
他轻哼了一声,踮起脚尖游走在树丛里,足不落地,蹁跹衣袂在风中摇摆不定却丝毫没有占到杂乱的草木,身形迅捷飘忽若风中飘荡的白羽,停在竹屋门口。
简陋的竹屋久久无人问津蒙上了一层灰,君阡躺在里面的榻上恬静适意,疲乏的身子只有在这一刻才得到疏解。
言止息坐在榻边,撩开帽子满足地看着她的睡容,哪怕知道她此刻不会醒也不愿意发出任何的声音。
梦是脆弱的泡泡,禁不起丝毫的响动。
若哪一天能让她永远那么静谧该多好。
白尼玛蹲在床尾缱绻着身子窝着,正好成为了君阡的暖脚垫,它闭上眼打了个哈欠,这累死猫的工作真不是猫能做的。正要进入梦乡的白尼玛啧了啧嘴,然后身子在梦中不受控制地飞向空中坠落。
“喵呜!”白尼玛惊恐地睁开眼尖叫,发现自己真的在空中!
“砰”!它落到了言止息的怀里,委屈地呜咽。
“我去!白尼玛我忍了很久了,你可不可以不要睡在我脚上,脚心很痒好吗!我演的那么投入都被你破坏了!”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君阡坐在床上没好气地冲着白尼玛大叫。
白尼玛幽怨地看了一眼言止息,猫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言止息并不惊奇,只是疼爱道:“醒了,睡得可好?”
君阡的脸“唰”地红了一片,不自觉得便想到那旖旎的场景,“我……没睡……哎?你怎么一点都不奇怪?”
“跟我在一起就了,脾性也是会传染的。我觉得我的智慧多少回传染一点给你,言止义哪会那么简单就把你放倒。”
君阡“哼”了一声,“我本来就很聪明好不好,不过你前一句话倒是在理的,人在一起久了会传染,多半你现在越来越不要脸是受我影响的。我有一个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
“嗯?”
君阡看着他,严肃且认真道:“言止义知道了我的身份!”
“他迟早会知道的,不过他既然知道了你是谁,为何要把你送来这里?”
君阡简略地将菊花台的事说了一遍,言止义还不知道梧桐有言氏皇族的血脉,而她之所以没有昏迷是因为在言止义偷袭她的时候就早有准备。君阡的水性是极好的,在水下潜行闭气能维持很久,所以当时她只是假装自己昏迷了过去。
“原本我是想他以为我会昏迷三天所以将我和天机床弩单独放在一起,我就有机会偷偷地拆卸天机弩的构架,他对我没有戒心,我想逃走也很方便,可他发现了我的身份,居然把我丢到这里想要……”
说着说着就脸上浮起红晕,那般坦诚赤落的和言止息试爱,一旦提起写敏感的词汇就会忍不住羞涩。
无论战场上多豪迈,终究感情上不过是普通的女孩。
她这般害羞看在言止息的眼里,是欢喜和安心。
言止义敢对他的女人动心思,就莫怪他不顾手足之情将最后一点残渣殆尽。
如今君阡的身份被言止义知道,怕是离分别又进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