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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
周围是消毒水刺鼻的味道。
好像,是一片模糊的白色,没有人,没有声音,苍白的吓人。
可是,等等,恍惚间,又有男子低沉的声音,好像在向上级禀告着什么事情。
想将耳朵贴近些,听得更加清楚,却动不了。好痛!脑袋,好痛!就像是有人拿着锤子狠狠地砸了一下,细细密密的钝痛,带着麻麻的感觉。
好像还有心电监护仪“滴滴”的声音,意识渐渐回到了她的脑子里,呃……眼睛眨了两下,慢慢地睁开,还难以适应突如其来的明亮,瞳孔缩了缩,适应了周围的明亮。
“先生,她醒了。”一个穿中山装,国字脸,五官端正的中年男子向旁边的男子恭敬地说道。
那男子回过头,看着她迷茫的双眼,转而又坐到床边,轻声问她,“你知道我是谁吗?”
病床上的女孩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抬起手,摘下妨碍说话的氧气罩,声音微小而沙哑,却带着讥笑的清晰,“我又没失忆!”
男子表情尴尬,他挠了挠头,对女孩子说话的语气很是无奈,启齿,“我……”
等等!女孩想起了什么,她瞪大了那双本来就很大的眼睛,张大了嘴,声音有些尖锐,“你……你……你不是……”
“出车祸了是吗?”男子样子很开心,他大笑了两声,“等你好点儿,我在告诉你这个可爱的事情……”
开什么玩笑!出车祸了!传言已死!还,可爱?!这男人,老年痴呆了么?
女孩重重地眨了眨眼睛,表示同意,她问,“我现在在哪里?”|
男子貌似没打算回答她这个问题,他挑起浓密的眉,“你就不打算喊我一声‘爸爸’吗?”
这男人,都四十多岁了,还是一副妖孽的长相,那双漂亮的眼睛还真是勾人心魄!
面色苍白的女孩翻个了白眼,很不情愿地叫了一声,“爸爸……”
“没听见……”男子笑眯眯地说道,在女孩发飙前,又恢复了正常,“好啦,好啦,听见了……”
女孩生生把那口恶气憋到了肚子里。
“这是在医院啊……”男子环视了一下四周,对周围的硬件设施极为满意。
女孩撇了撇有些干涩的嘴唇,说道,“我也知道,我是问你,哪个国家?”
男子眯了眯眼睛,捏了捏女孩的脸蛋,说,“这是法国,爸爸把你带过来了,说好高中毕业要带你过来玩的,是我跟你的约定,爸爸不能失约,要不,小甜会不开心的,对吗?亲爱的,留在这里吧,跟爸爸一起。”
“为什么?”女孩眼神里没有预期的欣喜,看不出表情,只是淡淡的。
“什么为什么?”
“|我割腕了,我以为我会死,你为什么要救我?我好累,你知道吗?”悲伤,难过,想起了沉重复杂的往事,所以,又开始背上壳子,终日。
“你说,我为什么要救你?因为你是我的女儿,我宁可自己死,也不会让你出现任何意外。只有活着,才能报复那些伤害过你的人。从现在起,爸爸当你的后盾,有庞大的财团任你差使,放开手干吧,亲爱的!将那些你不喜欢的人踩在你的脚底下!割腕,是逃避者懦弱,无能的表现。我要你坚强的,勇敢的,活着。”
田甜的眼睛亮晶晶的,苍白的脸颊也有了些温热,她努力地消化田俊枫的话,他说的“后盾”、“财团”、“差使”是什么意思……“你是要……”她问道。
“把公司交给你,你是风达集团的继承人,我已经给你联系好法国的一所大学,等你伤好,便可以上学。上课的同时,业余时间要到公司学习,人脉也是要拓展的。”田俊枫轻描淡写。
“那……爸爸您呢……”田甜问道。
“我?自然是颐养天年了!”
“您还这么年轻……”
“我该歇一歇了,有你这么能干的女儿,我根本不用发愁公司后继无人。”
“爸……”
“嗯?让我猜猜你要问什么。”田俊枫摸了摸下巴,思忖,“问你的亲生妈妈是谁,是么?”
田甜“嗯”了一声,面色凝重,“可以告诉我吗?”
田俊枫突然一笑,“先不告诉你,给你留点悬念,哈哈!”
真是,气死人不偿命!那可是人家的亲妈诶……知道还不告诉人家,会憋死的……
“啊!你真是……”田甜无奈,转而问道,“你跟,吕烟澜离婚了吗?”
“正在办理离婚手续。不好办啊,吕烟澜她,不赞同。”田俊枫的目光突然黯淡了下来。
“哦……”田甜若有所思。
“好了,傻丫头,你先好好休息吧,爸爸的公司还有事情要忙,先走了。你有事就吩咐滕叔。”
田甜乖乖地点了点头,“爸爸,再见!”
“滕叔?”等到田俊枫走后,田甜叫旁边那个摆着扑克脸的中年男子。
“小姐!”滕叔应声,弯腰十五度。
“你知道我的亲生妈妈是谁吗?”田甜问道,爸爸还真是把她憋坏了。
“这……您还是问先生的好。”滕叔一句话将田甜的后话憋在肚子里。
“呃……好吧,那,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呢?”
“医生说,大概两周。”
“这么长时间?!”田甜瞪大眼睛问道。
“请小姐不要怀疑医生的专业判断。”
“呃……”田甜将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嘴巴,闷闷地说道,“我饿了,要喝粥。”
“请问小姐要喝什么粥?”滕叔依旧是面无表情。
“小米粥。”
“请小姐稍等。”说完,滕叔便下去吩咐。
田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种感觉……该是怎样形容呢?这里是法国,那个从很小很小的时候,便听说过的浪漫的国度。那个拥有埃菲尔铁塔,塞纳河,巴黎圣母院,凯旋门的国度。
这里,有与她最亲近的人,她的爸爸,还有她的小澄,她的许弈天。仿佛,整个身体里的血液都沸腾了,在发热,在翻滚,在冒泡。
是不是梦?是不是天堂?为什么经历了一生生死的救赎之后,都与原来不同了呢?为什么在闭眼睛之前的现实、黑暗、鲜血、罪恶都不在了呢?为什么突然间就可以幸福的天花乱坠了呢?真的是……好害怕醒过来呢!
田俊枫再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他带了一束康乃馨,放在了床头的桌子上。鲜花上还有喷洒的水珠,显得更加娇艳欲滴。
那时,田甜正戴着耳机听音乐,她闭着眼睛,巴黎的阳光照射在她恬静的面庞上,空气也流动缓慢,仿佛就要静止下来,一直绵延到远方。
田甜看到田俊枫后,睁开了眼睛,她说,“我不是很喜欢这种花。”
田俊枫将外套脱了下来,只穿着一件格子衬衣,他说,“你喜欢什么花?我下次带给你。”
“玫瑰,最红的那种。”
“这个,让你以后的男朋友送给你,好么?”田俊枫望着田甜,失笑,突然问道,“你有没有跟男孩子交往过?”
“算有吧!”田甜望了望天花板,漫不经心地说道。
“什么叫‘算有’,”田俊枫皱眉,“现在分手了吗?”
“不知道诶……好像没有正式的分手仪式呢……”
“叫什么?”田俊枫问道。
“你打算打破沙锅问到底吗?连我亲生母亲都不告诉我的人,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呢?”田甜字字珠玑,打量着眼前这个英俊的中年男子。
“呃……我们做个交易好了。”田俊枫笑眯眯,这个好像是他最在行的。
“不要,亲生母亲……你早晚会告诉我的,我不急。而男朋友这件事,可以是永远的秘密。做交易,太便宜你了。”田甜纵纵肩膀。
“还真是我的女儿呢!”田俊枫也无可奈何,“用不用我给你介绍一个很优秀的男孩子,他是我朋友的儿子,长得一表人才……”
还未等田俊枫说完,田甜便打断了,“爸……我还小。”
“喔……是的哦!”他都忘记了,他的女孩才只有十九岁。
“等你出院了,我们就回家,好不好?我们家可是很漂亮的呢,爸爸把你的房间整理成粉嫩嫩的公主房了,不知道小甜你喜不喜欢……”田俊枫摸着下巴兀自说道。
“爸爸……”田甜轻轻地喊道,生怕惊扰了此刻氛围的美妙。
“怎么了?”田俊枫温柔地说道。
“我可以抱抱您吗?”田甜张开手臂,左手的手腕上还包扎着白色的绷带。
田俊枫微笑地看着他优秀的女儿,一把将她抱到怀里,抚摸着她柔顺的秀发,说,“乖,手还疼吗?”
不知为何,眼眶总是酸涩的厉害,她摇了摇头,“不疼了,有爸爸在,都不疼了,爸爸就不要再离开我了,我怕会很难过。”
“傻孩子,爸爸永远在你身边啊。”
“那,为什么,不是让我从小就留在你身边呢?”田甜抹掉眼泪,嘟着嘴委屈地说。
“那个时候公司出现了状况,爸爸的工作是那么的忙,有太多的问题要去解决,资金,人才,策划……还有,就是吕烟澜,她……”
“她不希望我过来,是吗?”
“那时,你还小,我怕她会对你使坏……所以,干脆就把你和田澄留在中国,等你长大后,再带你过来。”
“小澄是吕烟澜和谁的儿子?”田甜咬了咬嘴唇,问道。
“这个……”田俊枫思忖半天,神情严肃,“你觉得,他跟宗中敛像吗?”
“啊?”田甜瞪大眼睛,嘴巴长得很大,一副完全不可置信的模样,“爸爸!你说什么?!”
“田澄的爸爸是N市市长的儿子。”
“田澄知道吗?”田甜迅速问道。
“吕烟澜哪里会告诉他这个!”田俊枫的眼神迷离,仿佛触及了不可揭开的伤疤,“恐怕,连市长都不知道吧!”
“你们……”
“有些事情,告诉你,还不是时候,你安心养身体,到该知道的时候,自然都是会知道的。”
“哦……”田甜也不再多问,只是,还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宗中敛和田澄是兄弟,两个性格迥异的少年,居然有同一个父亲!当年,到底是发生了些什么!她真的有必要搞清楚。仿佛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揭开了封藏依旧的往事,将那些血淋淋的事实呈现在视网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