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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她答应白絮的事情,不但要让苏瑜在学校混不下去,还要让她身败名裂,所以,田甜选择了这样一个方式。
她从口袋里掏出录音笔,用纤长的手指转了转,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不是说不知道“后果”是什么东西吗?不是说连校长都不怕吗?
还有胳膊上挨的那一棍,那淤青浮肿的手臂不是白白受伤的!自大不把任何人放在眼睛里的人,是注定要受到惩罚的。况且,即使没有答应白絮这一桩事,她也是要找苏瑜算账的,彭茵她不会怕,更不会怕区区一个苏瑜。
所以,在下午六点学校的广播时间,她推开了播音室的门,将正在播音的小姑娘拎了出去。
锁死播音室的门,打开麦克风的按钮,对准录音笔,就在那一刻,苏瑜蛮横的声音充满了整个校园。
路上走的同学,打饭的同学,在教室趴着睡觉的同学,当然,还有在办公室聊天的老师,站在落地窗前背着手,俯瞰整个校园陶醉于自己伟大功绩的校长,全都停止了手下的动作,竖起耳朵听着那张狂的言语……
“这又能说明什么,我告诉你吧,我忍你很久了,早就想给你杀杀威风,要不怕你分不清东南西北!姐妹们,都上吧!”
“你们想到在学校打架的后果了吗?”
“后果?我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老师会惩罚你们的。”
“呵,老师,他们敢么?老子连校长都不怕!”
……
那声音极有穿透力的盘旋在校园的上空,如同一只巨大的喇叭播放着三流明星的绯闻事件,瞬时被所有的人所熟知。
于是,大家聚在一起,对此话题津津乐道,说得唾沫横飞,包括对当事人人品的怀疑与判断,他们兀自加上自己的理解,发挥中学生充分的想象力,生生把此事编出一朵绚烂的纸花出来。
而办公室里坐着的那些为人师表,口若悬河的的长者早已气得吹胡子瞪眼,他们用指头用力戳着办公桌,仿佛那是当事人的脑袋,无奈地叹息道:今非昔比,今非昔比啊!这便是当代学生的素质!
学校里最富有威严的那位领导,早已将捏碎的塑料笔悄无声息地扔进了垃圾桶……
那一刻,有人欢喜有人忧,担忧的人此刻正在忐忑地等待着领导的审判。那喜悦的人,在放完录音后,便飞快地离开了录音室。她轻笑一声,已经达到了预料中的效果。剩下的就靠老师去解决吧!
她独自哼着小曲,突然感觉天色是如此的亮丽,风景是如此的优美,同学是如此的可爱,她轻飘飘的,仿佛背上陡然生出一双翅膀,带她穿越天际,云海,直达九霄深处。
结束了数天的煎熬,忆起那些不能安然入眠的夜晚,梦魇就如同一张血盆大口将她活生生的吞噬,她只能蜷缩在一个小小的角落,抱着那团被蹂躏地褶皱不堪的棉被,微微颤抖,那些痛苦与煎熬却无人可以倾诉。
而今,那些隐晦的,无助的岁月就好像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撩拨开来,终于露出阳光与白云,各色的鲜花悄然开放,吐露芬芳,霎时天地一片澄澈。
“做的不错嘛……”少年靠在教室外的柱子上,打量着那女孩欢呼雀跃的身影,“从未见你如此开心过。”
“你想吓死人啊!”女孩回过头,依旧是一脸尚曾溶解的笑意,“难道不用好好学习去应付中考吗?”
“反正我打算留在这个学校,凭我的分数,足够了。”少年抱住手臂,脑袋轻松地靠在柱子上,他闭上眼睛感受那一刻阳光柔软的温度和女孩难得甜美的声音。
他的睫毛微微颤抖,白净的面部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略厚的嘴唇在阳光的照射下呈金粉色,男孩俊逸侧面线条在他的脸上以见雏形,那一头乌黑的短发足以体现出他性格的刚毅。
田甜不屑地“嗤”了一声,“没见过这么自大的。”
“你不是早就见过我了吗?”少年反问,“让我猜一猜你刚才干嘛去了……唔,播音室吧,那段害人的录音是你录制的吧……嗯,也只有你能办出这种事。”
“什么意思啊你?”田甜吹胡子瞪眼地说,“我有你说得那么不良吗?”
“还行,不过,我说你啊田甜,还真不放过任何资源,阿洪都被你请到学校了,你让我这个当老大的情何以堪啊?”少年说着,逼近田甜,将修长的手指放到她削弱的肩膀上,弯下腰,注视着她的眼睛,柔声说,“嗯?”
少年清冽而强势的气息瞬时充盈她整个鼻腔,她不舒服地歪了一下脑袋,用手指戳了他一下,“喂,我说,宗中敛,你可以跟我保持一定的距离吗?我不习惯。”
少年轻笑,重新靠到柱子上,“是答应白絮的吧,然后,采用这个方式,恰好利用田澄被林灵欺负这个导火索,派人通知苏瑜,一石二鸟,敲山震虎。因为林灵受欺负,她不可能坐视不管,就算没有与彭似泽的这层关系,单凭彭茵对她的照拂,她也得去插手。况且,她早就看你不惯,早想杀杀你的威风,而她殊不知你早已将录音笔放到口袋里,等待她自投罗网。而正在这时,阿洪冲了进去,保护你不受欺负,此时,你便将此段话公布于众,既能完成你答应白絮的事情,又能出一口恶气,并且还能维持你楚楚可怜的公众形象,妙哉妙哉!”
田甜不得不叹服宗中敛的彪悍的逻辑思维能力,她鼓掌以表他推理的精彩,“你不当侦探白瞎了。”
“承蒙夸奖。”
“……”
“田甜,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田甜问道。
“以后可不可以不要以身试险,可不可以保重自己的身体,嗯?”宗中敛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柔和,就像一杯新鲜的牛奶,带着股浓浓的香气,润滑如同锦缎,甚至,还带着一种莫名的忧郁。
听得田甜眼眶有些干涩,她沉默了须臾,刚要开口,却见男生直起身,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田甜那个“我”字还在喉咙里,她张了一下嘴,又闭上,然后转过身,继续走自己的路,只是省略了依旧藏在鼻腔内弱弱的叹息。
就像两条相交的直线,终将朝着自己的方向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