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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3
暮色渐沉,窗帘拉紧,一声梦呓又把季陶惊醒,她赶忙伸手去探团子,小姑娘睡的还算安稳,只是委屈的喊着妈妈。
季陶轻轻将她抱在怀里柔声哄,月光清冷在外余下夜的安凉,怀里的孩子渐渐呼吸均匀,季陶心里却是越来越空,团子如此天真可爱,如何能忍心让她愁苦?
帮团子盖好被子出来,沙发侧边的长脚灯昏暗而照,季陶坐在那一隅亮光里怔怔的看着手心里的手机,最终却是叹气,拨了出去。
“我们……要不算了吧。”
话筒里的男声停了很久,复又沙哑而低,悠悠绵长,似叹似息,“小陶,开弓没有回头箭。”
“黎叔。”季陶低头,长发垂下遮了光线,幽暗之间她白色的睡裙摆过脚踝。
“睡吧,不要多想,有黎叔在。”随即挂了电话,电话里传来忙音,季陶只好放下手机。
夜风吹过窗纱柔凉而落,陶陶抱膝缩在沙发一角抬头仰望着窗外,这么多年了,他已经过世这么多年了,她其实早已释怀了。
爸爸,如果我选择忘记,你是否能原谅我?
夜色沉沉而眠,长发铺后,泪滴不见。
“陶陶……陶陶……”周锦南刚回来,安顿好锦西陪着团子睡了,出了卧室。
她大概就这样睡了一夜,长长的睡裙长发层叠垂下,紧缩的身体看起来如此瘦小而柔弱,这样看着她,昨夜为了锦西发誓要收拾季陶的想法又从周锦南的身体里逃逸出去,她总是这个样子,这让他如何放心?
无法狠心不敢下手,却又总是执着着她的仇恨固步自封,周锦南坐在沙发上微微前倾身子认真地看着她安静的睡颜,是这样年轻而美好的年纪,周锦南心底趟过些许疼痛,他希望她的心里也是这般的美好平静,满怀希望。
强迫季陶留在他身边,周锦南只有一求,此生也只有这一愿。
“你回来了?锦西呢?”陶陶微微睁眼,阳光刺眼她又将脸埋下去,发间琥珀,迷雾水润。
“嗯。”周锦南低低的应声,几不可闻,坐到她身边把人揽进怀里,“她在里边睡着了。”
“锦西怎么了?”顿了一下季陶还是问出来,深睡过后嗓间一片沉闷,呼吸绵软。
“没事。”怀里的温热传递到他的胸口,隐隐热源渡到他全身,周锦南轻吻过她的额头,闭起眼睛,“再睡一会儿吧,我有点累了。”
听他这么说季陶抬起头来,指尖摩挲在他的脖颈处,“你的脸色不太好。”
周锦南笑笑复又将人搂紧,沙发宽大,两个人紧抱在一起却只占了一个小小的角落,交缠亲密,相依相偎着记忆这阳光大盛的早晨。
再醒来季陶发现自己已经在床上了,四周安静外边有团子嘻嘻哈哈的声音传来,片刻的愣神之后她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自己出去,阳台上周锦南正逗团子玩,她养的绿萝在一片阳光下绿意盎然。
“睡起来了?”锦西端着水果盘从厨房里出来,温和的笑,安然在阳光下。
“嗯。”季陶应声,随着她一起到阳台,周锦南一身家居休闲,在教团子种花。
“妈妈。”团子一身嫩绿的连体裤,可爱的花苞头碎发扫过她纤细的小脖子,转头看着锦西,“咦?aunt,你起床啦?”
周锦南抬头看她,灰色的棉质短裙在一双细白的腿上如同一朵绽放的花朵,长发挽起,静静地站在门口,脸上尤带着刚睡醒的呆萌。
“去洗个脸。”阳光轻盈落下,周锦南的脸色仍旧有些苍白,却俊朗清逸,柔和比任何时候。
季陶赶忙转身擦了擦自己的眼角,锦西捂嘴轻笑,推着她的肩一起出去阳台。
“昨天……”锦西在沙发上坐下来,季陶脚下一顿,回身看她。
“南安国打了我。”锦西一笑,浅浅淡淡,苍凉自知。
季陶脸色一变,惊讶的看着锦西,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近一段时间我和团子可以住你这里吗?家里不太方便。”
奢华的棕白色皮沙发,锦西淡紫色的长裙温婉而延,她眯眼一笑,季陶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季陶觉得锦西是女版的周锦南,兄妹两个人在某些瞬间几乎可以重叠成一个人,周锦西从没都不是一个温软的女人,她只是心太安静,安静到已经不善于去争夺,尽管她拥有太多的资本夺取。
“嗯,我一个人住也很孤单。”季陶笑笑,转身进卧室。
卧室的窗帘还没拉开,一室幽暗还留了夜的深沉,季陶靠在门上渐渐下滑,直到蹲在地上,手机的亮光就在她耳侧,印照出她眉间薄凉之色。
“T,你是有什么东西忘了告诉我吗?”
季陶嗓音是天生的娇柔,却浸透了深凉,怒火欲发,电话里一阵沉默。
“南西团可能不是南安国的孩子。”
“谁的?”
“郑海。”
电话挂断,季陶起身去拉开窗帘,天蓝的如同水洗过,日光倾城。
如果有一天她成为了别人的灾难,她会选择用生命偿还,季陶默默对自己起誓。
锦西和团子就这样住进了季陶家里,出除了一天晚上南安国带着他的兵过来抢人未遂后,倒也安稳自在,而且胡湖再不敢登门嚣张,季陶还是蛮欢喜的,团子可爱锦西温柔,这样奇异的家庭组合倒是多了些许幸福的味道,让人留恋不已。
“你确定要吃?”一大一小站在一个小摊面前,季陶指着那个黑乎乎的东西严肃的看着身边的小不点。
团子仰着脑袋看她,然后严肃的点点头,她都说了好几遍了好不好?aunt是耳朵不好吗?
“老板,两个。”身边这短小的家伙一脸吃不到誓不罢休的模样,再不走就该晒暑了。
纸袋递过来季陶手快的接过去,团子气的蹦了起来,季陶付钱抱起她往车那边过去,自从南安国上次来过之后周锦南就让许军跟在她们身边,算是保护她们。
“我要吃。”团子俯身就要去拿她手里的袋子,季陶背过手把袋子藏在身后,把今天很不听话的这一坨丢进车里。
“许军,开车把她送到周锦南那儿。”
话毕关门,躲过团子短手短脚就要扑过来的小身子,“坏人,我的吃的。”
“去找你舅舅。”季陶对着车窗吐吐舌头,掉头走人,才不管她,这小姑娘真的太能折腾了,大中午的硬要停车去吃烤红薯,吃坏了周锦南不得削了她。
天热的季陶走了几步就感觉要化了,找了阴凉的长椅刚要坐下来,一辆车消无声息的停在她身后,后座的车门打开。
“季陶。”
陶陶背后幽幽一凉,惊讶的回头,这个声音……还在她记忆深处……
“上车。”后座的车门开了一半,漆黑的车身,那声音就如同来自黑洞,令人不寒而栗。
陶陶左右看了看,午间大街上的人都很少,钻进车里靠边坐下,有些紧张的看着一侧的男人,中年沉稳,儒雅清冷,低头专心致志地看着手里的文件。
“开车。”男人低声,浑厚粗粝,高位在身无形的压迫一下子扑在季陶周围。
“好久不见,季陶。”男人抬头,眼眸和某人很不同,却是同样的沉悍。
“好久不见,周叔叔。”季陶左手边的这个男人,周绍辉,周锦南的爸爸,她的出国就是他一手促成的。
“我记得我说过不希望你再回国。”周锦南的五官很像他,独独一双眼眸随了周母,结合了两个人身上所有的优点。
“我只留一段时间。”季陶看向前方的路,不再与周绍辉对视,与这个男人抗是需要勇气的。
“如果和周家有关系。”车厢安静,周绍辉几乎一点情绪都没有,泰然更让季陶害怕。
“我不是故意。”季陶低声,并没有正面回答他。
“季陶,我不会保你第二次。”周绍辉重新拿起文件,寡淡的表情仿佛没看见过她,“停车。”
季陶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剧烈的心跳,推开车门,“不管怎么样,谢谢你,周叔叔。”
下车头也不敢回的离开,烈日炙烤得季陶有些头晕她才意识到要停下来,靠在一棵树上气喘吁吁,像是刚跑完了几千米。
她从没见过这样狠辣的男人,可以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妻儿,只为自己想要的。十六岁的陶陶第一次见周绍辉是在山间废弃的茅屋,晨曦的光生机勃勃,周绍辉站在她面前生生折断了那生机,仿佛他下一秒就能让你黑暗不见日头。
就算如今她已长大,蛰伏了那么久又计划了这么久,季陶依然没有把握有一天如果真的惹怒了他,她还能有命回到新西兰。
她不敢忘爸爸的嘱咐,更不敢忘妈妈的屈辱,这么多年月她寄居别人家装作乖乖的孩子正常的长大,只为有一天这世界能还给她一个公道,把她的愁苦还给这偌大世界,让她不留遗憾的离开这里去天堂告诉爸爸,坏人得到了他应有的惩罚。
午间空旷的街道,烈日下所有的阴暗无所遁形,季陶抬头仰望,周锦南,我欠下的我一定会还,几辈子都行,但是这一世就让我与他同归于尽。
我绝不悔。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再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