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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三十四分,我裹着白色的绒毯卧躺在唐珈陌别墅的玻璃观景台上,通过电子显微屏看着三只野兔,一只松鼠以及一头小野猪迈着它们的小短腿朝着山林深处蹦跶而去。夕阳的余晖暖融融地撒在它们身上,圈出一层金黄色绒光,像是广告里所有油炸食品的模样,金黄松脆且保持完整形态。
我咽了咽口水,关掉电子显微屏,呈现在我眼前的是如烈焰般赤红的枫树林,映着远处的夕阳,耀眼得有些刺目。
自午后因观察物种间和谐相处而放空的脑子再次进入思考状态,开始回忆唐珈陌在车上和我说的那些话。
“宋妄,想在这场绯闻中全身而退,我这个办法是最直接的。”
明明很迂回好么!
我质疑的眼神明晃晃地丢过去,一点也不理会前头通过后视镜对我表达满眼不赞同的宁幻宇。
“你不信我?”他修长的手指敲在软皮包裹的扶臂上,规律地让我觉着有些人似乎该倒霉了。
我无奈地摊了摊手,不得不指出事实:“你这个方法很奇怪,谁是‘宋崝’明明只要宋家的人出面就一下子明了了的,你再怎么搅乱大家的视线也没用啊。”
唐珈陌微垂的眼悠悠抬起,幽深的眼眸中染着笑意,对我说:“这世上不是只有宋叶的女儿才能叫‘宋崝’的。”
我一愣,觉着三年后的唐珈陌似乎比以前会笑了,可总是笑得让人分不清里面到底有几分真意。
“可我叫宋妄。”我忍不住提醒他,“我周围的人都知道我从来没有用过‘宋崝’这个名字。”我有时候真怕打雷会劈到我,因为我说了好多谎话。
“宋妄,你是孤儿,从小便被一对法国的夫妇收养,随着他们辗转于各国,两年前你的养父母去世,你才回的S市进入鳴周刊,你觉得这些人会了解你的过去?”唐珈陌安静地叙述着我的履历,这才让我彻底相信宣泳凤说的唐珈陌根本认不出我的。
我讶异地顿了三秒,愤懑的眼神瞅着他,觉着差不多表达出自己对于他私自调查我的背景的强烈谴责意味后,说:“可唐宋联姻是事实,即使出现了我这个‘宋崝’,也不能阻挡苏桐成为你的未婚妻的。”
“阻挡?”唐珈陌微扬着语调,像是听了个笑话:“宋叶自己沉不住气,我也不介意把事情弄得更复杂些。”
我一听,可不乐意了,你们唐宋两家爱怎么复杂怎么去,关我什么事。
“这是你们之间的事,不该扯上我这个不相关的人吧。”我无辜的眼神瞅着他,觉着我应该在前面那个路口下车,然后转2号线回家。
唐珈陌取下鼻梁上的眼镜,深褐色的瞳孔中依稀能映出我逐渐僵硬的表情:“我说过你有些像阿崝,既然要找个人扮她,我自然不愿意委屈我自己。”
“至少我挺愿意听你说话。”
我一怔,看着他垂首专心擦拭着自己的眼镜,低缓的声调像是夜间山溪贴着鹅软石流淌:“以前我嫌她烦人,从没想过现在居然连想听她的声音都会成为一种奢望。”
我静静地看着他,心中有些酸涩。
那场逃亡,不是为了让唐珈陌记住我,而是为了让我忘记他……
可他这样,让我想起沐铖常问我的:你不内疚么,他又没做错什么,不过就是不爱你罢了。
是了,其实一直以来我害怕的都不是唐珈陌的责难,而是怕心底的这份愧疚。
怕这份愧疚会让我用“弥补”的借口待在他身边,看着自己**。
“哎……”我长叹了口气,把脸贴在毛茸茸的毯子上,将思绪拉了回来,视线中出现双深蓝色的长条纹的拖鞋,我半仰起头,看见宁幻宇端着个托盘。
我诧异地看向他:“饭点了?”好像有点早。
宁幻宇打量了我一眼,挪着轻缓的步子向我走近,弯腰将餐点放在我的边上,笑容姿态都有礼谦逊:“宋小姐这样的姿势进餐,Nathan怕你不消化,所以吩咐了厨房尽量让你少吃多餐。”
我瞄了眼餐点,略有疑惑:“你除了当唐珈陌的助理外,还兼任他家男佣?”
谦逊有礼的脸皮豁然皲裂开一道口子,和煦的笑容有些绷不住:“宋小姐是怎么得出这么一个可笑的结论的?”
“可笑么?”我凑近餐盘,瞄了一眼居然全是“宋崝”以前爱吃的小点心,唐珈陌还真把她当做宋崝养了?
“因为我看你似乎看我不大顺眼啊,但是还要硬撑着笑容来给我送吃的,又是下班的时间了,不是来打零工么?”我顿了一下,忽然想到另一种可能:“嗯?难不成唐珈陌是‘公器私用’?”
只见眼前的这个人抽了抽嘴角,说话的语调异常沉稳有力:“显然宋小姐对于‘助理’的工作范围不甚了解。”
我诚实地点点头:“嗯,你说得很对,我没当过人助理。”
宁幻宇:“……”
我想他一定是被我这种诚恳的态度给震慑了,居然一句话也不说地坐在一边看我进食,我有些难以下咽。
“你还有话说?”我奇怪地看着他,拿着勺子搅拌着浓汤骨头煲,略有嫌弃。
宁幻宇斟酌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问我:“宋小姐为什么会答应Nathan?”
我搅拌汤勺的手一顿,觉着撑着下颚的手有些发麻,于是换了只手,抬眼看他:“因为心软啊。”
对面的人一愣,继而眼神中流露出狐疑的神色,让我有些发笑:“你觉着是你聪明还是你家BOSS聪明?”
宁幻宇丝毫没有犹豫地丢过来一个眼神,让我觉着唐珈陌笼络人心很有一套。
我想摊个手给他,不过鉴于我此刻的姿势做这个动作有些难度只好匆匆作罢,但是话还是要说的:“既然你觉着唐珈陌这么聪明,干嘛还质疑他看人的眼光?”
他一时语塞,半晌没有回话,约莫是觉着我说的话很有道理,竟无力反驳。
一刹那,我觉得很有成就感。
“哦,对了,话说能送我回家拿个手机么?”我放下手中的勺子,诚恳地看向他,觉着再不联系彦颜他们,有可能警局里会新立一个人口失踪调查。
宁幻宇递过来一个手机,我惊愕地看着他:“送我的?”这么贴近偶像剧的炫酷,我有些挡不住,我一向走的是写实路线啊。
“借你打电话而已。”他满脸黑线地看着我,益发觉着自家BOSS大人的眼光近期出现了极大的问题。
我尴尬地笑笑,惆怅地望着他:“我背不出电话号码。”
“我已经让贺玥通知韩诺了。”
我无奈地扭过头看向音源的方向,看到唐珈陌白皙的手指按在领结上微微一扯,深蓝色的衬衫沿着肌肤滑下几寸,露出修长的颈线,铺着夕阳的绒光,美得有些妖孽。
他将西装脱下扔向一旁的躺椅时,我略略仰了仰头,深怕自己一时贪恋他的美色做出丢人的事,只是宁幻宇脸红个什么劲!
“怎么说的?”我忽然想起贺玥是个充满浪漫绮思的少年,所以对于韩诺接受到的版本很是忧心。
唐珈陌平静地看了我一眼,似乎不太明白我忧心的来源:“照实说你受伤了,暂时住在我这里。”
“哦。”我安心地开始低头扒饭,觉着应该没什么误会点。
“有感觉好些了么?”
我认真思索了下自己的目前身体的状态,回忆了下之前的疼痛指数,诚恳地对他说:“好些了,就是胃下垂的厉害,有些难受。”
唐珈陌眉宇微敛,在我面前蹲在身来,观察了我的姿势一眼,有些不太确定地问我:“你这姿势保持多久了?”
我深觉他问得很多余:“不是说要尽可能地保持这姿势躺三个月么?”那姓何的老头虽然做人有时不太地道,但是医术还是很地道的,所以我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我买的躺椅呢?”他指着一旁弧度曲线异常优美协调的躺椅问我。
“那躺椅很无聊的好么,没这边有意思,起身换地方躺对于我来说很困难好不好。”我推了推托盘,伏在绒毯上,决定遵医嘱“挺尸”。
身体豁然一轻,迎着透明的观景台,差点没被吓出心脏病。
我紧揪着绒毯,差点要以为这是一张阿拉丁的飞毯,脸色刷白地看着“灯神”。
“唐珈陌,我是伤残人士!”
“伤到你了?”他顿下脚步,低头看着我,眼神中略带歉意,动作温柔地将我放到躺椅中,让我沉甸甸的胃得到了舒缓,感觉胸口畅快了许多。
我看着他细心地在躺椅一侧的电子屏上设置好角度,似关心的话语飘进我的耳朵:“不舒服告诉我。”
说真的,我有些被感动了,刚想说点什么宽慰他的话却被他接下来的话打得烟消云散。
“我需要一个健康的宋崝。”
我有些无语凝噎,决定闭目养神,闲杂人等快快散去吧!
但是房间里的这两人似乎一点也没感受到我此刻不想被人打扰的心境,居然开始谈起公事,我这儿又不是书房!
我睁眼瞄了下四周,再次肯定唐珈陌对于这间房间的规划用途绝不是书房后,匆匆打断他们不断延伸开去的工作话题,非常善意地提醒:“虽然我不是混经济板块的,可是我是个新闻工作者,麻烦两位尊重下我的职业操守好么!”
唐珈陌淡定自若地看着手中的简报:“没关系,我从不介意让别人知道我在做什么。”
我瞪着他半晌,最后无力地叹了口气。是啊,唐珈陌从不介意让人知道他在做什么,前提是那人真能猜到他想做什么!
从前我就对唐珈陌商场上的事情就不感兴趣,自然现在就更加没有意愿听上一星半点,所以我暗自数着羊,决定饭后小睡一下。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快要前去幽会周公,忽然被一声清冷的声音吵醒。
“宋妄,饭后马上睡觉对身体不好。”
我当下一怒,懊恼地想起身揍人,尾椎冰凉的刺痛让我不由僵直地再躺回去,眼神中充满了对眼前这两人的控诉:“你们为什么非得在我这儿谈公事,我真的会去网上论坛爆料的!”
宁幻宇满面笑容地丢过来两枚眼刀:“宋小姐餐后的幽默感似乎又有所提高。”
“我的幽默感和我吃没吃饱饭一毛钱关系也没有!”我有些生气,觉着在“睡觉”和“吃饭”这两件人生大事上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障碍,而这两个“障碍”似乎一点也没意识到。
“宋小姐,我们已经进入最后一个议程,鉴于这件事和您也有些关联,所以请您耐心听下。”宁幻宇的话让我有些好奇,不过马上让我意识到另一个问题。
我瞅着他们俩,不确定地问:“你们待在这儿讨论了那么久就是为啦让我听你们最后的这个议程?”
“是的,宋小姐。”
我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们,深切地质疑他们商场精英的身份:“你们不知道时间统筹的概念么?为什么不把这个最后一项议题放最前面,这样我听完了可以安心休养,你们爱谈到天荒地老都可以去啊!”
“事分轻重缓急。”唐珈陌低头在简报上勾去一笔,而后缓缓抬起头来,望向怨愤不平的我,嘴角竟有些扬起:“你不赞同?”
我当然不赞同:“我的时间也很宝贵的好么!”
“在你病愈之前,你的时间创造不料任何价值。”
如果我手边有枕头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朝唐珈陌的脸上招呼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