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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叶。”
人未到,声先至,翎羽回过头时方看到一个穿着墨色衣袍,梳着道家发髻的青年男子如同画中之人一般,踩着祥云走到了她的面前。
红衣女子的脸立时冷了下来,她福了福身,“幽衹仙人。”
她自怀里取出了一个木制盒子,打开盒盖,一个滢白透亮的珠子正卧在其中。翎羽也不多话,直接将那凝馫珠递给了身前的男人。
“仙人是来取回宝珠的吧,露琉魂魄已毁,肉身已散,这灵宝也只能由我这堕落之人交还给你了。”
男人却不接那宝珠,看着女子冷冽却苍白的素颜,眼神里似乎有着云雾在不停转动。
“你又何必待我如此生疏……血叶,你在这人间当真过得幸福么。”
翎羽见男人没有伸手拿那用露琉一命换来的宝珠,走上前去就把那木盒子扔进了男人的衣襟里头,“你且把这珠子带走,至于你我之事,又何必多说。”翎羽语罢,直接转身便走。
还没走出两步,男人的身影又出现在了女人面前。
她不甘心的咬了咬唇,抬头直视着对方的眼睛。
“我不过是一个小小茶铺的主人,昨日种种都已如昨日死,那个名为血叶的女官早下了黄泉之处,如今的翎羽,幸与不幸都与仙人无关。如此相逼又是何苦。”
幽衹听了这话,面色虽未变,却已叹息出声,“是我的错,你,回蓬莱可好?”
“呵,幽衹你又何须认错,是我爱不到,得不到。当日的决定是我自己许下的,你有何错之有。下世后的种种我从未后悔过,而如今我在这俗世之中又有什么不好,能伴清歌入眠,迎朝日起做,倒不比在蓬莱之时苦上多少。仙人你还是回去吧,今日的翎羽还有店中琐事要管,恕不能奉陪。”
幽衹被翎羽的一席话呛的说不出话来,他看着慢慢走远的女子,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滋味。
你如果真的过得好,我又如何会后悔,可看到你那疲累的样子,我岂会不知你的痛苦和绝望。当日之事全是我的错,你现在的样子我又怎么能够安心。
他想着,忍不住张开手掌,凭空转出了一个圈,你既然不愿回来,倒不如把那些痛苦的事全忘了吧,就让我这样弥补当时的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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翎羽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她打着哈欠大声叫着随身婢女的名字,“香沉!香沉!?”过了半响,却不见有人来,她似乎终于意识到了对方应该不在房里,低声骂了句死丫头,她爬起身来。
翻翻找找了一会儿,她挑了件莲青色绘着红杏的曳地忘仙裙,外头披上身金线掐丝的石青银鼠褂,在这初春的时日里倒是极为应景的打扮。
她懒懒洗漱了一番,坐上了那鸡翅木做成的妆台之前。在首饰盒里翻找了一阵,正挑出了根鎏金穿花戏珠步摇,却瞟到盒子角落里头,一根剑似的发钗。
她挑起钗子,对着光照了一照,说不清什么材质做成的发钗,朴实无华的样式,只在那剑柄似的地方镶嵌了一颗指甲大小的珍珠。
自己什么时候买的这种东西?当真是寒酸至极的奇怪款式呢。
她撇了撇嘴,将这发钗扔回了首饰盒中,替自己随意挽了个垂鬟分肖髻,戴上一乳白珍珠璎珞华胜置于额间。翎羽对着铜镜细细端详了自己一番,这发髻虽乱,倒也不失几分妩媚。
她又拿出一对赤金缠红珊瑚坠子,配上手上戴的金镶玉手镯,整个人看起来极是大方,不过那发髻……她有些不满的托了托发髻,却仍是散乱的样子。
翎羽正揽镜自照,一个白蓝色的身影自她的余光处闪了出来,是那穿着青花瓷韵如意纹衫的香沉急匆匆的跑了回来。
“哎呀,小姐你竟然已经起了!”一个娇俏的声音在翎羽耳边惊呼了起来。
翎羽冷哼一声,“你这丫头倒是好兴致呀,一大早又去找那方家小子你侬我侬去了吧,也不知道那穷小子有什么好,把你迷的七荤八素的,倒是把小姐我扔到了一边不是。”
急急赶回来的小丫头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倒也已经学会了害羞,听到自己小姐的话忍不住臊红了脸。她冲着翎羽吐了吐舌头,“人家这不是赶回来替小姐梳头了嘛~”
翎羽仍旧一脸冷然的态度,香沉已经把翎羽胡乱盘起的发髻拆了开来,灵巧的素手替翎羽将那一头长发梳理好后,仔细绾成了一个结鬟望仙髻。仔细挑选后竟只拿了条缀着缨穗的裸粉色发带,盘进了发髻之间。
翎羽替自己扑上了薄薄一层胭脂,拢了拢头发,再看那铜镜,终于满意的露出了个笑。
她回头看了眼自家的小丫头,“讲到底呀,女大不中留。让你这么个丫头陪着我这老姑娘一辈子也是不现实的事。”她站起身来,“看来呀,也是该为你好好安排安排了。”
香沉听见小姐那带着些许落寞的口气,忙摆手解释道:“小姐说的哪里话!奴婢的命可是小姐你救下来的!陪一辈子又有什么不行的!再说了,我们小姐美若天仙,现在也不过在桃李年华,还有人敢嫌弃我们小姐不成!小姐你若是想嫁,我们忘茶的门槛可绝对会被踩烂!别的不说,就是那日日来店里的姬家三公子也绝对会来上门提亲的!”
翎羽听了贴身婢女的话也没什么喜色,只旁若无人的翻了个白眼,抛下喋喋不休的香沉就往店面走去。
嫁人?自己去找个人来干涉自己,甚至在百年之后分走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家产么?她嗤之以鼻的撇了撇嘴,爹娘走了那么多年,给自己找麻烦的事,她可不会做。
“小姐。”走到店面,一个俊朗的青年笑着迎了上来。
这青年穿着一拢玄黄色亮绸面对襟长袄,龙纹云袖,里头是一袭绣绿纹的玄色长袍。这人体态修长,略显清秀的脸上显出了一分病态的苍白,却也展露出了丝丝无法掩藏的优雅意味。头发以竹簪束起,身上竟然还隐约透出一股兰花香气。
翎羽不由愣了愣神,这娘娘腔是谁,怎么会在自己的店里还叫她小姐?
从后面跟上来的香沉拍了拍小姐的肩膀,正欲开口数落自己小姐抛弃自己的无耻行径,就发现翎羽正一动不动的看着那青年。
“诶诶,小姐你怎么盯着柳掌柜看呀,难道小姐今天转了性子,看上了我们柳大掌柜不成!”香沉戳了戳翎羽的细腰,挪揄道。
翎羽回过身,一巴掌拍上了香沉的手。“你这丫头今日真的是皮痒了是不是,我们柳掌柜可不是我们这种抛头露面的小门小户高攀得起的哟!”
话虽是这么说,翎羽心里却有种奇怪的感觉,明明是天天都能见到的人,自己方才怎么会认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