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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避客西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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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听着前头,本就一知半解的麦冬,东一句西一言拼凑而成的介绍,两人惟有默默无语,相视苦笑了。虽不知那位先于他们来到此世的是何许人也,但就目前所见所闻而言,几乎能肯定必是那地位颇高之人的手笔。

    想这等府城之中的公共设施,若不得朝廷的恩准,哪个又有胆量敢随意为之?更别提,在全境范围内都是此般的存在,由此可见定是那位高权职之人,方能将这一切付诸实施。

    “这般反倒叫人安心了。看这些屋舍也好,还是那街面之下的排水通道也罢,都是有些年头了,必定不是近世之物。”

    听了分析,身旁的卢临渊也不禁低声应道一句:“看来借今日暗访之便,到是所获颇多。也亏得咱们当初的谨慎行事,若是真叫这么一位看出本源来,怕是不得善终!”

    本来这等异世还生之事,就是隐秘不可告人的,哪有自己往这枪口上撞的道理。况且眼下之际,这卢府之中还另有麻烦不曾了结,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自然是视若无睹,故作不知更为适宜。

    “回头寻了蔺兰问上一二,再找些有关的记载翻上一翻,就能大致推断出那位在此世的身份了。”耳旁又传来,二奶奶不紧不慢的一句慎重之言,这旁的卢二爷亦是缓缓颔首,颇为认同。

    这般紧锣密鼓的半日寻访下来,的确是不虚此行。旁的不提,就夫妻俩边行边录入,有关城内几条街市的布局,只需再细细整理、绘制一番,便可一目了然。

    将蔺管事唤至跟前,低声吩咐两句后,一众人等便立马启程直向府城方向去。早在半日空闲时日内,留在原地的大丫鬟蔺兰,已将汤药准备妥当了,为了真实再显久病初愈之人的面色,自然是要略作修饰才是道理。

    “回来了,二爷的车马已停在大门外了!”一句不曾刻意压低的人声,已是引得这旁外院的一众仆妇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随即围拢了过来。

    “怎么了,可是又要多寻几个壮实的婆子,将两位主子抬了往西厢里去?”忙是抓了自己腰上的围裙,抹干了双手的黑瘦仆妇,已是迫不及待的凑近那传消息近来的小丫鬟,追问一句。

    还记得,上回后院那两个姨奶奶,被送回府来之时的情形,可不就是这般的嘛!但凡亲眼瞧见过两人面色的,无不大吃一惊,若是那本就胆小的更是吓得连连后退。

    原因无它,脸色难看已是有些渗人;再加之满嘴的胡言乱语,更是听得人心慌不已;不但如此,竟然还都被包裹得分外厚实,愈发叫人是不寒而栗。旁人家多穿一件还稍嫌太热,这两人裹在棉被中还不住的打颤,怎么瞧都太过诡异了!

    被那仆妇一提,原本围拢上来的仆妇们,立马就没了响动。虽说前次领命将姨奶奶送去后院的几人,都得了好几十个大子的赏,可终究是桩叫人提心吊胆的苦差事。而且众人也都晓得,比起先行被送了回府的姨奶奶们而言,这两位主子才是那久居妖孽出没之境的!

    想到这层,显然已有人架不住心中恐惧,忙是将刚才还因好奇伸长的脖颈,慌忙缩了回来。悄悄侧转了身子,已是偷眼环顾左右好歹寻个隐蔽之处,躲过这档子邪乎差事,才是最好。

    有人转身欲溜之大吉,也有那不畏此事自告奋勇的,刚才忙不迭擦干手的浆洗婆子,便是其中之一。“这是掉钱眼了,那等不要命的邪*,也敢沾?”

    “哎,她也是那可怜人。公婆被个嗜赌如命的小叔子,害得是一死一病。月前就连仅剩的两间破木屋,也被赌坊收了去抵债,如今拖着双眼哭瞎的婆婆,只能避西城那荒废了许久的土地庙里度日。”

    听着这知情的婆子一提,原本四散躲避的众人,又都放慢了脚步逐渐围了上来。“敢情也是个苦命的,难怪上回就是她冲在最前头抬了姨奶奶们,往后院去的。唉,真真是……。”

    这话实在没法继续说了,不提前次只是后院的姨娘罢了。如今更是这府里的正经主子,即便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又哪里敢在嘴上言及过多的。

    一旁的众人更是纷纷摇头唏嘘不已,突然另一个声音响起:“不但是没了房子,婆婆又哭瞎了双眼。我听说他们当家的为了凑钱给老娘瞧大夫,年头那会儿,就随了南边码头上的大客商出海去了!”

    “年头那会儿……可是在自家商铺门口竖了木牌子,招船工的那个外府马家?”这旁已有人,匆忙插了一句问道。

    刚才那添补一句的知情仆妇,更是连连颔首应道:“可不就是他们家。起初听说不但每月就能给七斗米,外加办货回来另许的十斤猪肉后,倒是有不少人去那家打听过哪。后来,也不知怎么的,传出了海上不太平,到底没多少人随了马家上船的。如今倒好,还真是应验了那话,你们算算这都多少时日了?”

    更是压低了嗓子,满脸惋惜的回头望了一眼,自己口中那苦命妇人的凄凉背影,接着言道:“这一去就是近五个月的样子,只怕早就不在这世……凶多吉少咯!”那句直言刚要冲口而出,忙又摇头转了口气,婉转念叨一句。

    随着她这句出口,四周之人更是叹惜连连。要说谁家没个手头拮据,青黄不接的时候,但像他们家小叔子那般好赌才没了屋子,又抵上耕田的,哪里还会有亲戚愿意伸手相帮。

    “只是苦了家里的长兄,陪着一起吃苦受罪挨日子。好端端一户温饱有余的人家,转眼就成了无家可归的落难人!”起头提及那仆妇悲惨遭遇的婆子,更是忍不住一声低叹后,摆手往厨房方向去了。

    其余众人见此情景,也都是连声长叹摇头,随即散向外院各处想要避过这份邪乎差事。却是谁都不曾料到,那可怜的仆妇倒是因两位主子回府而得了打赏,但并非是先前所料的抬人入府的差事,只不过是帮手抱了行李往内院的轻松活计。

    “这又是怎么个说道哟?难不成当日大仙……不对,那妖孽要害的人并不是西厢那两位,而是……。”瞥了一眼,此刻正在厨房外等着汤药的后院小丫鬟,那厨房的婆子禁不住,已是低声与身边的管事妈妈议论了起来。

    经历了前次的满城风雨后,如今这卢府上下,对提及后院那两个几乎不见起色的姨奶奶,更是避讳的很!一来是,府里主子们听不得有关她们之事;二来也是害怕,真有邪祟害人一桩,叫她们两个给撞了个正着。即便是请府里太太另寻了法师念咒,可毕竟未得那立竿见影之奇效,哪能使人信服那邪祟已除?

    但此番二房的两位主子,再度回府倒是一反常态。虽说两人面上的病态未减太多,疲惫憔悴之色也是显露无遗,但却是仅由两个丫鬟搀扶着,便可自行走动缓步往西厢进的。

    这等较出府养病那会儿,可是强得太多了,哪能叫府里的仆役们不啧啧称奇的!一边是,病倒在床不能动弹的姨奶奶,而这边正院西厢里的两位本该病上加病的主子,反倒是初露缓和之象。难免又引得三进院中,众多仆役们在私底下议论纷纷。

    到底有过前次的教训,这番未免透着怪异的情形,并为散播向府城各处,也仅被入府问诊的几位大夫看在眼里罢了。

    而西厢那两位主子,也并未真如仆役们所想那般,一日日的愈发好转起来,只不过比起后院那两个姨奶奶幸运许多,不曾为那妖孽惊扰到而已。

    “原来还真是这般。我就说主子是有功名在身的贵人相,怎是那等野狐……敢随意去惊扰的。而后院那两个就不同了,听说她们是嘴上好听抢着去伺疾,可连碗水都没两位主子端过一回哪!”

    “哟!那别院的事,你怎么又有晓得这般清楚?”一旁管事妈妈不禁愣了一愣后,忙又追问一句。

    凑近她耳旁,才轻声告诉了起来:“旁人不会胡沁老婆子我可是不晓得,可这如今调了去二奶奶跟前的麦冬,原本是万事瞒不住的直肠子,想必妈妈也最是清楚。”

    “怎么是那丫鬟与你说起的?”

    忙不迭摆手接道:“哪能哦!虽说她如今已是攀上了高枝,成了内院的二等丫鬟,可到底还是嘴笨的很。要不是绕着弯子套话,只怕是半天都不能听到一句有用的来。这不,今日一早来给二房的主子熬药那会儿,才刚巧逮了空闲将别院当日的情形,套出大半。”

    听完那婆子添油加醋一番的描述后,这旁的管事妈妈也不禁,连连点头喃喃道:“难怪自打回到府内后,咱们西厢那两位除了每日的晨昏定省,便再不见跨出屋外的。却是为了能快些平息,后院那两个闹出的大动静,唉,真真是用心良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