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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礽诊出痘症的第二日,康熙便下诏封锁乾清宫,前朝一切奏折要事,俱交由内阁处理;内廷则由佟贵妃以皇贵妃身份统摄六宫事宜。

    栾辉也急忙命钟粹宫戒严,若无要事,禁止随意走动。

    “五阿哥今日来过了么?”栾辉坐在书室一边吃茶,一边教导约可沁《战国策》,突然想起今天似乎没见过胤褆,随口问道。

    锦屏端月对视一眼,急忙跪了下来,“主子恕罪,五阿哥他、他去了乾清宫!”

    “什么?!”栾辉闻言一惊,手中的茶碗差点打翻,不屑地冷哼,“哼,又是太子!”

    能进书室内的人都是栾辉的心腹,听闻此言,连忙眼观鼻鼻观心,权当做没听到!

    ——我擦,尼玛老子真是错了!老子是叫你们兄弟情深,可皇家没有真情啊,保清你不要被骗了!

    ——保清你个笨蛋!做大将军就好了,你和太子走那么近,是要做天子近臣么?那个可危险着呢!笨儿子!

    约可沁见惠妃焦急的样子,不由地安抚道,“额娘不要担心,保清怎么说也是得过痘的,应该是不会再染上此病。”

    “我知道,可是——”帝王权术什么的,连他都不见得能够应付过去,更别提他家这个便宜儿子了!他真怕胤褆被那父子俩吃得渣都不剩!

    “沁儿也得过痘,额娘若是不放心,沁儿便过去看看罢!”

    “不行!”栾辉赶紧阻止,“保清已经去了,我拦也拦不及,你可不许再去!”

    乾清宫 东暖阁

    房中的气氛压抑至极,宫女太监人人自危,屏住呼吸,努力弱化自己的存在感。

    胤礽小小的身子躺在大大的杏黄色床榻上,紧闭着眼睛,白皙的脸蛋因为高烧而变得红艳艳的,上面冒出几颗赤红的痘痘,即使睡着了,小小的眉头也是痛苦地紧皱着的,偶尔因为疼痛而□出声,小手也不时地挥舞着似乎想要抓挠。

    康熙坐在床边,连忙伸手捉住胤礽的手,听着胤礽痛苦地哼唧着,心里也难受,嘴上却难得地温声安抚着,“保成乖,保成乖,忍忍就好了……”

    胤褆干脆脱了外衣和鞋子,蹲坐在胤礽的里侧,看着弟弟痛苦的样子,也不由地急红了眼睛。

    似乎是感受到康熙的安抚,胤礽挣扎着睁开眼,看到康熙脸上焦急的神态,硬扯出一个安慰的笑容,“汗阿玛别担心,保成没事……保成可是皇太子呢!”

    “好孩子!”康熙感慨地拍了拍小孩发红的脸颊,“保成是汗阿玛的骄傲!”

    “嗯!”

    “皇上——”一个太医战战兢兢地跪在门槛外。

    见着这群“庸医”,康熙又有些恼火,一点好脸色都不肯给,怒道,“又有何事?”

    那太医低着头,忍不住瑟缩了下身子,急忙叩下头,“臣等拟出几个方子,风险效果不等,未敢擅自给皇太子殿下用药,特来请示皇上!”

    “哼!”还能拟出几个方子,总算还有点用,康熙没好气的哼了哼,“朕过去看看罢!”

    “保成好好休息,汗阿玛过会再来看你。”

    “嗯!”

    康熙走了之后,胤礽突然感觉到床里侧的情绪波动,想要转过头看看,却因为疼痛的折磨,往日明明很简单的动作,如今却分外艰难。

    胤褆却是不忍,轻轻按住胤礽的头,帮他转过来。

    看到胤褆,胤礽的眼睛闪过一丝惊喜,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委屈几分撒娇的味道,“五哥,皇太子不疼……但是,但是,保成,保成其实很疼……”

    胤褆鼻头一酸,自诩流血不流泪的康熙大阿哥差点流下眼泪,帮胤礽吹吹脸上的痘痘,“保成不怕,五哥在这里。痛痛都飞走!”

    “嗯。”胤礽点了点头,“保成是太子,得给底下的弟弟做个榜样,还有五哥在,保成不怕!”

    “好,那五哥给保成吹吹,保成就不痒不疼了,保成可不许再拿手抓脸!”

    “五哥给吹着,保成就不抓!”胤礽笑着点头。

    看着胤礽强忍着痛,故作笑颜的乖巧样子,胤褆非常心疼。虽然和太子交好是额娘吩咐他做的,可相处久了,就真把对方放在了心尖上。康熙虽然子女极多,可年轻时的子女缘着实浅得可以,整个皇宫,真正算的上兄弟的,也就他们俩了,甚至在胤褆心里,额娘始终排在第一位,第二位便是太子弟弟,至于康熙,还要往后靠!

    胤礽此时还小,分不清什么大是大非,什么利益关系,纯粹是真心换真心,他知道五哥是真心对他好,所以他也真心待五哥。

    见自己吹着,保成真的不抓了,胤褆就一直给吹着,康熙回来后看到这一幕,眼眶都有些湿了。天花这种病,霸道而强悍,光皇家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这上面,更毋论民间了!虽然他和保清都平安地度过了痘症,可是保成……

    保成,坚强些,你的父兄在如你这般大的时候也遭受过你这样的痛苦,但是,我们都活下来了,所以你也——

    一定要活下来!

    钟粹宫

    约可沁放下手中的书卷,凝视着因为过于悠闲而开始学习茶道的容华,心下疑惑,“乾清宫封宫已经五六天了,额娘不担心五阿哥么?”

    “有什么好担心的?”太子殿下此次痘症历史上有记载,有惊无恐罢了!栾辉低头扒拉了一下书,捏着下巴沉吟,唔,这里到底是……

    “太子殿下出痘,五阿哥守在一边,您居然不担心?”

    “担心什么,你小小年纪就爱操些没营养的心。”栾辉的眼睛从书上稍稍离开,不耐烦地摆摆手,“皇太子殿下吉人天相,将来必成大气,一个小小的天花又能奈他何?至于保清,他小时候得过天花,如今年纪又大了,更是不容易被传染——话说,你把伊丽莎白看完了?”

    ——伊丽莎白是栾辉凭借自己记忆里的英国历史,默写出来的。

    “看完了!”约可沁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了,拿起桌上的书卷。

    “说说你的感想。”栾辉放下手里的茶具,自有宫女为他收拾下去,又有宫女为他端来金盆洗手。

    “是。看了伊丽莎白后,女儿觉得她必将成为史上有名的女王,并且因为她是被民众承认的君主,比之则天女皇的批判多于赞扬,伊丽莎白女王显然更为成功,她的许多政策,虽然不义,不择手段,但不可否认,是有效的……”

    “说得很好。”栾辉拍拍手,“我已经给你看过玛丽、伊丽莎白和武则天,你应该发现了,女子为王,比之男子,总是有诸多不便,不止世俗眼光,更是有女性性格的局限,我不可能要求你去改变你的本性,毕竟女子的性格在某方面也是有用的,但我希望你能够尽量避免它们带来的反面影响!”

    “是,沁儿受教了!”约可沁蹲身福礼,神态恭敬。

    “今日的课就到这里,赶紧休息去吧,走吧走吧!”

    见对方没了声息,栾辉有些惊讶,转头一看,约可沁犹犹豫豫,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如今约可沁被他教的胆子极大,几乎是到了无话不敢说的地步,看到她难得这么畏缩的样子,栾辉不由地笑了,“怎么了?难得看到你也有这么小心的样子。”

    约可沁干脆跪了下来,表情严肃,“额娘,儿臣接下来要说的话实为大逆不道,只是儿臣心中困惑,不说不快。”

    “得得,你起来说吧!我这里哪就那么多避讳了?”

    “儿臣还是跪着吧!儿臣是想知道,额娘您对儿臣的期望到底是……”

    “什么意思?”

    “儿臣知道,您一直教导五阿哥不准接触政事,必是绝了五阿哥对那把椅子的想法,可儿臣也知道,您对汗阿玛,对太子殿下,也俱是抱持着极大的期待的,您绝对不是要儿臣……”约可沁停顿了一下,咬咬牙,继续说下去,“取他们而代之,那么,额娘您给儿臣看了那么多女帝传记,究竟期望儿臣做什么?!儿臣愚笨,望额娘解惑!”

    栾辉呆了半晌,突然抚掌而笑,果然流的是爱新觉罗的血液么?这真是个好志向!栾辉突然万分期待如果约可沁也加入夺嫡的话又会有怎样的结果。

    ——好吧,首先前朝那些汉臣们就要一反到底了!只怕要把夺嫡这盆水搅得的更浑了!

    栾辉眨眨眼,真诚地建议:“其实沁儿你真的可以试试喔~”

    见惠妃没有生气,约可沁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愈发胆大了,娇笑着吐吐舌头,“儿臣可不敢,若是五阿哥和太子斗一斗,儿臣还有几分把握,可五阿哥被额娘教的对太子极是忠心,儿臣可不个是傻的。”

    “还不傻。我看就是个笨丫头!”栾辉弹了弹约可沁的额头,“谁说要你做我大清的女皇了?那地球仪你白学了不是?在海的东面和南面,有的是用得着你的地方!”

    “额娘的意思是……”

    栾辉却是摆摆手,不愿多说,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道路的权利,在避免正史悲剧之余,他不想过多干涉,“一个时辰后,本宫带你去练习骑射。”

    约可沁眼神一亮,喜道,“是,儿臣谨遵母命!”

    “赶紧走吧!”

    “是是,儿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