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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就在那男生不断踢着久久的凳子,而久久马上就要忍无可忍的时候，只听“咣啷”一声,刘晓晓“腾”地一下站起身来。
她一抬手,指着久久和那男生，大声道：“老师，有人作弊！”
霎时间,整个考场中所有人都迅速聚焦到了当事人身上。
那男生正拿笔戳久久后背,被刘晓晓喊了这一嗓子，又被这么多人突然一盯，顿时僵在半空,收回来也不是,不收回来也不是。那尴尬的神情和半空中的手，恰恰好成了最有利的作弊证明。
监考老师迅速放下手中的报纸,一脸严肃地走过来，看看久久，看看那男生，再看看刘晓晓，伸手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睛，沉声喝问：“怎么回事？”
不等久久说话，刘晓晓抢先道：“老师，我发现他们俩作弊，那男生一又不会的题就拿笔戳沈久久，然后沈久久就侧一□子给那男生看题。”
“你撒谎，我没有！”久久立刻反驳，“是他想要抄我的试卷，一直打扰我做题，但是我没有理他！”
“少来吧！你要是不想给他抄，他还能强迫你吗？”刘晓晓步步紧逼。
“好了好了，都先少说两句！”监考老师一看这是要吵架的节奏，忙出言制止。
恰在此时，这一场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了。
“到时间了，所有人都放下笔，收试卷了！”眼睛监考老师跟之前去上厕所的女老师合作，一起先把试卷收了上来，而后一指久久、刘晓晓还有那个男生，“你们三个出来下。”
这一上午就只有英语一门考试，第二场数学要到下午，因此时间很充裕。监考老师把三人带到了办公室，问：“好了，现在来说说，怎么回事吧。”
刘晓晓自然咬定久久和那男生一起作弊，久久则力争自己是被骚扰的那一个。而那男生则一会儿挠挠头，一会儿支支吾吾。
监考老师顿时头大，他翻出来了久久和那男生的试卷，对比了一下，沉着脸道：“沈久久是吧，重点班的？你叫李立是吧，艺术班的？李立，你这卷子上，凡是写了答案的，跟沈久久的几乎是一模一样啊，来，说说吧，为什么？”
李立抄袭已是定论，此时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抄了久久的。
监考老师又皱着眉问：“那，这位女生有没有主动给你看啊？”
李立看看久久，再看看刘晓晓，两人都是紧紧盯着他。刘晓晓一脸的大义凛然，沈久久则抿着唇目光沉沉。
李立对上久久清亮的目光，突然想起来之前考场里久久不肯给他看试卷的事，心里也来了气。不就是重点班的么，有什么了不起。叫你不给我看，我死也不让你好过！
于是，一咬牙梗着脖子点头道：“对，是她故意给我看的！”
“你撒谎！”久久顿时气得涨红了脸，愤怒地盯着那男生。
刘晓晓倒是颇惊讶，挑了挑眉，冷笑一声，站在一边看起了戏。
“哎呀，我说美女，不就是给我看几道题么，没事儿啊没事儿。”
“你……”
正在此时，只见一人走了过来，喝问道：“怎么回事，吵吵什么呢？”
那监考老师忙起身道：“教导主任啊，我考场里出了俩学生涉嫌作弊。”
因为一中的学生多，所以每个年级有两个教导主任，一正一副。
久久他们这一届的正教导主任是省里的骨干教师，曾经参与过教科书编纂，是非常有声望的一位老师，主要负责学生的学习。
而副教导主任则据说是某位校长的亲戚，专门负责抓学生纪律，是出了名的“爱显摆”，有事儿没事儿就要显摆一下他身为副教导主任的身份，还有他副教导主任的权利。
这个月恰逢省里有教育大会要开，教导主任开会去了。这副教导主任就越来越有些一人独大的感觉。
此时一听见监考老师这话，忙过来问：“作弊？谁啊？”
“这俩。”
“我不是！”久久立刻反驳。
副教导主任顿时皱起了眉：“老师说话呢，你插什么嘴啊？刘老师，说下怎么回事儿。”
刘老师就忙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那副教导主任背着手，挺着肚子，皱着眉头一脸怒意地打量着久久和李立，冷哼一声道：“行啊，开学第一次考试，就敢给我作弊了啊？挺能耐啊？”
李立忙低下了头，不敢再得瑟。
久久则抬着头，直视着教导主任道：“老师，我没有作弊，是他想要抄我的试卷，我不同意！”
“哦，是吗？拿他们俩卷子我看看来。”副教导主任拿着两人的试卷看了半天，把卷子猛地往久久脸上一摔，“还死不承认？！你们俩试卷都是一样的！”
“是他抄我的……”
“你不给他抄，他能看得这么齐全吗？！”
“我不知道他在抄我试卷……”
不等久久说完，副教导主任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人证物证都在，还死鸭子嘴硬！你说你没有作弊，那你也得有证据啊，有么？开学第一次考试就作弊，还不承认错误，情节非常严重，依我看，这门科目算零分吧！”
“老师，我没有作弊！”久久顿时急了。
“再不承认错误，就给你记过！”因为被顶撞，副教导主任脸色更差了，狠狠瞪了久久一眼。
他平日里最重视自己的权威，最喜欢说一不二，被人顶撞是他最讨厌的感觉。而如今，久久一而再再而三地顶撞，质疑他的说法，让他非常不高兴。
“你哪个班的？让你们班主任过来！”副教导主任想了想，觉得这么不听话的学生，有必要好好敲打一番。
久久委屈地直想哭，死命地瞪着眼撑住了，此时自然是咬牙不说话。
那监考老师忙道：“这学生叫沈久久，是二班的。”
副教导主任惊讶地挑眉：“二班？重点班的？”
重点班的学生是一中最大的升学率指望。每年一中的名校考生，都是从重点班出的，因此，重点班的学生可以说是集一中老师的万千宠爱于一身，不论什么资源，都是优先重点班学生的。
教导主任之前没有仔细看久久的试卷，此刻一听是重点班的学生，突然就觉得试卷零分是不是有点狠了，而且看这女学生好像快要哭了。可是话都说出去了，也不能就因为她是重点班的就这么算了。
于是，副教导主任咳嗽了下，稍微缓了下语气，对久久道：“你说你，重点班的好学生，怎么跟这艺术班的混到一起去了呢？这回就暂时这一门算零分吧，下回可别这样了啊……”
“老师，我没作弊，是他抄我的，我不给他抄，然后他就说……”久久使劲忍住眼泪，又重复道。
“行了行了！”教导主任顿时又怒了，这学生怎么油盐不进，这么不知道好歹！
恰好此时，久久班主任到了，他刚刚听了消息，就急匆匆地赶过来。一看自己班里俩学生都在，教导主任也在，忙过来问：“怎么回事啊？”
副教导主任看着二班的班主任，冷哼了一声，道：“小李啊，这是你们班学生？作弊了，还死不承认！”
“老师，我没有作弊，是他抄我的试卷，还冤枉我的！”
副教导主任被还坚持不肯认错的久久气笑了：“好好好！就算是这样，那这个同学呢？她也是冤枉你的？你们一个班的同学，为什么要冤枉你？！”
久久低头不肯再说话。
副教导主任见她不说话了，便笑道：“怎么不说了，全天下的都冤枉你是吧？！”
眼看副教导主任怒了，二班的班主任忙替久久道歉，让教导主任别生气，他回去好好跟她在沟通下。
教导主任一挥手：“沟通什么沟通！不管你学习有多好，人品不好，也是白搭！这回，这门成绩作废，全校通报批评！”
说完，一甩袖子，转身走了。
看着久久泪眼朦胧地站在那儿，一脸委屈偏偏还身板儿挺得笔直。那监考老师也叹了口气，小声道：“你等着下午再去跟教导主任认个错吧，别太倔了啊……”
班主任把久久和刘晓晓领回了自己办公室，沉声问：“来，说说吧，怎回事儿？”
谁知道，等了半天，这俩人没一个开口的。
“你们俩都是一个班的，之前还是一个宿舍的，怎么回事儿啊这是？”班主任忧愁地扶了扶眼镜，叹了口气，问。
刘晓晓别过头去看着窗外，久久则咬着嘴唇腰板挺得笔直。
“沈久久你跟老师说实话，你作弊了没啊？”
“没有！”
“好，那刘晓晓你跟老师说实话，你看见沈久久作弊了没啊？”
“看见了！”
“……”班主任无奈了，长叹一声，道，“算了，刘晓晓你先回去。”
等刘晓晓走了，班主任和颜悦色地让久久坐下，给她倒了杯水。
“沈久久啊，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倔，但是吧，有些事情，婉转一点，可能会解决得更好。下午你去跟副教导主任道个歉，就说你知道错了，下回不再犯了。我也再帮你好好说说，说不定就不会通报批评了……”
沈久久低下头，过了半天才小声道：“可是老师，我真没有作弊。”
“这个，你们一人一个说法，你和那男生卷子都是一样的，他们俩又都说是你作弊了，只有你自己说自己没作弊……老师是相信你的，可是没有证据啊。而且你就算没有作弊，可是也没有看好自己的卷子，让那男生抄了去，这也有你的责任在。咱们这回就当吸取个教训，下回千万注意了，别让别人看了卷子，你看怎么样？”
平心而论，班主任平日里对久久确实算是不错的。
久久做事利索，凡是他交代的事情，都完成得一丝不苟。跟副班长禹城浩一起，把班级管理得井井有条。几次小测验，成绩也都很不错。
班主任其实是从心里很喜欢这个学生的，很想护着她。可是今天这事儿，又真不是他想帮就能帮的。
一是久久确实没有证据，又被两个同学咬死了她作弊。而是副教导主任平日里就有点狗仗人势，不是能轻易说服的主。于是，班主任就只好从另一个角度来劝久久。
可谁知道，平日里看起来非常温和好相处的久久好似突然变了个人一样，油盐不进，死也不肯听。班主任最后只能无奈地挥挥手，先让她回去了。
中午吃完了饭，久久又跑去了天台。秦简没有去，她便一个人在天台上默默地哭了一中午。
她不是不知道班主任也是为她好，可是她实在忍不了。
她没有做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她承认？
她没有犯的错误，为什么一定要她道歉？
久久突然想起来很小的时候，她才从乡下到了城里。有一天，姐姐不小心打破了喝水的杯子，为了不挨骂，就偷偷地藏了起来。谁知道，还是被妈妈给发现了。
妈妈很生气，高声喝问久久为什么打坏了杯子，她说那不是她打坏的。
可是妈妈不信，说，不是你打坏的，那还能是谁打坏的？
还能是谁……
家里明明还有爸爸，还有姐姐，可是为什么妈妈只会觉得是她打坏的呢？
她立刻就哭了。妈妈便去问姐姐，姐姐断然否认。
妈妈就又回头来骂她：“我不是心疼这个杯子，是你犯了错误不肯承认，还撒谎，这种坏毛病，必须改！”
那天晚上她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哭了很久。
一边哭一边跟自己说，不是我打坏的，我没有错。
很多年过去后，这个场景渐渐地模糊在了记忆里。曾经让久久很难过又伤心的事儿，后来也变得没什么了。
只是在姐姐上大学后，有一次她寒假回家，不小心打坏了一个杯子。久久她突然想起来了，于是开着玩笑地对姐姐说：“小时候有一回你打坏了杯子，妈妈非说是我打坏的，把我骂了一顿。这回你不会还要赖我吧？”
姐姐早已不记得这件事了，听了后直乐呵：“是吗？我怎么不记得啊，真的假的？咱妈怎么骂你了？好吧好吧，等会儿给你买好吃的赔你。”
于是久久就这样坑到了一顿肯德基。
其实她早已不再那么介意当初被骂的事了，那不过是家庭小剧场里吵吵闹闹的一个小事件而已。
父母又不是神，不会总是明辨是非。姐姐毕竟是姐姐，再争吵再生气，也不会真的就当仇人去记。
只是，直到现在，久久最不能忍受的，还是被污蔑，以及不被信任。
三天后，一中出了两条特大新闻。
高一二班的沈久久，因为作弊，英语被判零分，全校通报批评。
高一二班的沈久久，所有科目都是零分。除了英语，每一张考卷上都是空白一片。
在全校因为这两件新闻议论纷纷、沸沸扬扬的时候，女主角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