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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三年(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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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秀珠又站在阳台上了,身形已然出挑,不复当年青涩模样,她用咖啡杯端着一杯白水,也不觉得自己违和,竟然就站在那里看书了。

    她看的竟然是时下一些文人的诗集,很是新潮,很多都是新诗,白话文推广,已经完全展开了。

    三年前《新青年》闹起来的新文化运动,竟然真的改变了情况。尽管白秀珠知道一切都是有定数的,不过亲眼目睹甚至参与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外面的丫头阿月跑进来跟她说有电话,她放了杯在桌面上,过去接了,还是王玉芬。

    她很是喜欢往白秀珠这边打电话,因为最近金铨总理的情况不是很好。

    “表姐……”白秀珠才开口说了一句,却不想那边已经噼里啪啦爆豆子似的说出来一大片了。

    “秀珠,哎呀,昨天叫你来打牌,你说好了要来,却放了我的鸽子,真是。昨儿他们缠着我,今日得空了才打电话过来问问,你是怎么了?”王玉芬的声音透着几分世故的圆滑。

    白秀珠解释道:“昨日哥哥找我有事,我送了我的私人老师去英国的,所以没来。”

    “嗨,你啊,白让燕西高兴了一趟,他兴冲冲地到我那里来,结果气鼓鼓地走了。”王玉芬口中带着几分责怪,却又道,“还好是乌二小姐在那儿劝了燕西几句,你跟燕西是顶好的,千万别让别人钻了空子。”

    就是因为知道了乌二小姐在那里,白秀珠才没有去,这近三年以来她已经淡出他们的那些聚会了,因为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融入,而且,那些都是没用的。

    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她只是在为自己谋划谋划而已。

    “这个您放心吧,燕西前些天不是也来我这里打牌吗?”白秀珠想起那一日就觉得头疼,这一世金燕西虽然学好了很多,可是似乎比上一世更加顽劣,那么大个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

    上次打牌,也不知道是哪里寻来的花招,打输了就要拿纸条贴脸上,白秀珠被金燕西贴了满脸,不过后来实在是手气不佳,输得太惨,末了将金燕西抓过来,懒得管他是输是赢,将他也贴了满脸。

    “哦,对了,说起那日大牌,我倒是想起了,大少奶奶说今日燕西在那儿寻帽子,还是绿的,说是丢在你那里了,你找找?”

    “他是有帽子落在我这里了,我已经叫人收了起来。他也是,戴什么帽子不好,偏要带个绿色的。”白秀珠悄悄地皱了一下眉,因为上一世这个时候,冷清秋大约已经出现在了金燕西的生活之中,她虽然不再爱金燕西,然而冷清秋毕竟是她最大的情敌,是她上一世恨了那么久的人,现在她要出现了,白秀珠也复杂得很。

    “表姐你回头问问他,他若是还要,叫他来我这里取吧。”

    “好的好的,改日我就去问他。”王玉芬应声不迭,说到底她还是个旁支的,若是论起庶出嫡出,她要靠边站。就算是嫁入了金家,王玉芬最大的依仗还是白家,现在金家这边也有些不好的风声,她就更要巴结回笼着这边了,而白秀珠是个很好的对象。“说起来,大少奶奶说要把她身边的小怜送给燕西收拾衣帽,你看……”

    白秀珠一听这个名字,唇边就浮现出一丝冷笑,她本来是准备要出门了的,所以穿上了显得比较正式的蓝色洋装,此刻将那修长的双腿一交叠,姿态便有些超然,不过她说的话却不是很善意了:“大太太那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她是怎么想,我管不着。”

    那天白秀珠去金家,看到小怜正在花园里拿棍子缠蛛网,金燕西正在跟她讲话,也不知是说到了什么,小怜便拿着那棍子去戳金燕西,又是一阵逗弄,最后还含羞带怯地跑开了。

    小怜给白秀珠的印象显然不好,日久才能见人心,从三年前任由众人误会白秀珠开始,再到现在跟金燕西之间的拉拉扯扯,白秀珠从心底不喜欢小怜。

    所以她回王玉芬的话的时候就不是那么客气了。

    王玉芬也听了出来,连忙劝慰:“燕西还是有数的,不会乱来,他就是被宠坏了。不过我看小怜人品似乎……我觉得这样的丫头就是给燕西收拾鞋帽,也未免……”

    白秀珠一想也是,能够随口乱说就将脏水泼在自己身上,费尽心机又是为了哪般?“小怜的事情我有时间会暗示燕西的,不过我最近倒是很忙,现在要出门了,明天我这里有牌局,请了些太太小姐,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

    “好好……一定来,那你出门吧,我不打扰了。”

    “表姐再见。”

    ……

    挂断。

    白秀珠站起来,低垂着眼帘将那杯子端了起来,慢慢地将白开水喝干净。她虽不爱金燕西,却也不希望小怜这样的人跟金燕西扯上关系。她白秀珠说到底,是一个有些自私的人,她曾经爱过的少年,自然应该找到最适合他的另一半,纵然她不爱他,却也希望他好。

    “阿月,通知那个新聘的钢琴老师今天不用来了,明天也别来了,我没时间,后天再说吧。”

    “是,小姐。我立刻去。”

    教白秀珠钢琴的老师现在要去英国了,她聘了一个新的,不过还没上过课,人都是下面的人挑的,她还没见过呢,听说是个比较年轻的,谭钢琴的时候比较有活力。

    不过一切还得见了再说。

    白秀珠提了手袋,看了看时间,下楼叫了私家车,正准备走,却不想门口的守卫将一封密封的信件递给她,白秀珠一看那封口的火漆上的印泥就知道是谁,心头一跳。

    她上车,没有拆信,只是将信放在了手袋里,去码头那边送了原来的马科斯老师走,这才上车,吩咐道:“去琉璃厂,荣宝斋,我前日买的东西到货了。”

    两年半之前的这个时节,她见到过一模一样的信封。

    她曾对一个儒雅的男人说,可以来白公馆找她。

    如今她重新将信件拿出来,细细看了看,信封上“白小姐玉展”五个字当真是工工整整,那蝇头小楷看上去跟荣宝斋字帖上的没区别。

    如今白公馆的小姐爱去荣宝斋这件事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大家都是知道的,开始还有人觉得奇怪,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白秀珠爱上了古玩品鉴,家里又有钱,谁能拦得住?

    混琉璃厂的大多都是男客,女客很少,白秀珠倒是在那一片小有名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