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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易执很生气,非常生气,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股莫名的怒火从何而来,她只知道她讨厌看到陈朝那副卑微到极点的样子,更讨厌那渐渐渗出来的刺目的颜色。
“躺床上去,没我的命令你不许下来。”她脸色不好的说道。
陈朝不敢也不愿违抗她的命令,即使心下惶恐,但还是乖乖照办,几乎是用上自己现在最快的速度,一下子就回到了床上,寒凉阴郁的眼睛飞快的看了她一眼,又很快的低下头去,再不敢抬眸瞧上一眼。
明明是个个子挺高的男人,偏偏像个受惊的仓鼠一样缩着脑袋,让封易执心中的那股火不知不觉的就降了下来。
暗暗叹了口气,封易执将桌上的药碗递了过去,简单明了的说了一个字,“喝!”
陈朝受宠若惊,眼睛都瞪大了,下意识的就想下床跪下,却被对方瞪过来的眼神给阻止了。
恭恭敬敬的接过药碗,陈朝不敢怠慢,一口气就将碗里的药喝了下去。
药很苦,还有些烫,口舌间一片灼痛,他却硬生生的忍住了,没有命令不能下床,他便一翻身跪在了床上,整个身子都埋在了被褥间,“奴才惶恐,谢娘娘赐药......”
封易执拿着绷带和创伤药折返回来,看着他的模样又皱起了眉头,却也没有再发火,毕竟这人的性子就这样,一板一眼的,每一步都谨守着做奴才的本分,让她想发火都发不起来了。
索性也就无视,对于这人,简单的命令更加管用。
按着他的肩膀,封易执淡淡道:“在床上坐好,没本宫的命令不许再跪。”
陈朝犹豫了一下,照办了,可对方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轰的一下,整个人都不好了。
“裤子脱了,换药。”这样说的时候封易执还不忘挖他一眼,若非他刚醒来就不安分,就是跪又是跳的,这伤又怎会重新裂开,大腿那处不断往外渗出来的颜色,让她看着刺目极了。
而往常总是注视着她,从不会忽略她一举一动,每一个神情的人,这次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看过来的不满的眼神,他整个人都被那句脱裤子给震住了,更让他颤抖的是心中隐隐窜上来的恐惧。
似乎是看出了对方眼中的那种隐隐的惧怕,封易执想了想,道:“放心,大夫只是给你把脉开方......”
言下之意就是别人并没有看到你的身体,也不知道你的身份,放心就是。
陈朝放心了吗?自然是不的,他心中的寒气越来越重,手脚冰冷,但他还是抱着一点点的希望,艰涩道:“那奴才身上的伤......”
“我给包扎的。”封易执如此说道。
所有的希望转瞬间化为绝望,陈朝的脸很白,与之相反的眼睛很黑,黑的望不见底,那是一种身在地狱的冰冷空洞。
胸口发闷,喉间一甜,血腥味在口腔间弥漫开,他还记着对方的命令,所以没有下跪,而是低着头,长长的黑发落下,掩住他的脸,“此身污秽,玷污了娘娘,奴才罪该万死。”他的声音很哑,语气却是一种震动到了极点,反而安稳下来的平静。
封易执有些愕然,她察觉到了对方身上那种不同寻常的绝望气息,有些疼有些急还有些不解,这是怎么了?
两辈子都是天子骄子的封易执不知道,残缺之人将自己最大的不堪暴露出来,而且还是在暗恋之人的面前暴露出来,那是怎样的一种痛苦和绝望。
陈朝喜欢她,却从未想过两人会有怎样的结果,毕竟彼此间的身份摆在那,他骨子里隐藏着深深地自卑,只想站在一旁看着,默默地喜欢着就已经是极好,残缺之人如何敢奢望其他,他连像聂容嘉那样讲自己的喜欢说出口的资格都没有。
原本这样也就罢了,他从来都不是贪心之人,她想培养他做心腹,他就做她的心腹,为她办事,保护对方不受任何伤害,能够站在离她最近的地方,对他而言已经满足。
可是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他是个太监,这是自从八岁,经历过那种非人的折磨之后,用血和泪逐渐领悟到的事实。
所有人对他这个身份都是心知肚明的,知道他常年被包裹的密密实实的衣服之下,是怎样一具丑陋的身体,可是就算如此,为什么要让她看到?!
为什么要让这样的丑陋被对方看到?!
绝望之际心中冒出深切的恨意,却又不知道该恨谁,对方是万万不敢的,而让自己变成这副模样的那个老人,他也只是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而已,虽然没有了尊严,却毕竟还活着,活着一切才有可能,也才能遇到自己喜欢的人。
房中安静极了,空气凝滞,让人无端端的有些不安。
向来敏锐的封易执关键时候竟然迟钝起来,对方的转变,她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但无论如何,她不喜欢这样死气沉沉的陈朝,非常不喜欢。
“不许低着头!”她霸道的说道,然后她捋开对方的头发,让他的脸正对着自己,两双漆黑的眼睛对了个正着,猝不及防的动作让陈朝眼中的情绪毫无遮掩的暴露在她面前。
虽然他很快就掩去了,但还是被封易执捕捉到了。
空洞绝望,自卑自厌,封易执忽然就明白过来了,与此同时,心忽然就开始疼了起来,一股一股的,就像被针刺一样,一开始只是酸疼,而后连绵不绝的竟蔓延至整个胸膛,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感觉。
情不自禁的,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亲上了那张苍白的唇。
口感并不是很好,对方的唇并不柔软,还有些起皮,扎到她的时候有些微微的刺疼。
只是简单的碰触而已,并没有深入,唇贴着唇,微微蹭了蹭就离开了,封易执忽然有些脸红,天知道她八百年都没脸红过了,她站起身,将绷带和伤药往他面前一推,手忙脚乱的说道:“你既然不要我来,就自己换吧,我先出去一下。”
话音刚落,人已经急匆匆的出去了。
陈朝手脚僵硬的撕掉腿上渗血的绷带,手脚僵硬的重新涂了药膏,过程中还不小心掉了一大坨在床上,弄脏了被单,却被他给彻底无视了,最后手脚僵硬的拿些干净的绷带一圈又一圈的绕好,一不小心打了个死结。
你说绝望自卑?那是什么,他统统不记得了!
重新处理好伤口之后,他呆呆的坐在床上,大脑放空,什么都没想,也不敢去想,好在并没有让他坐很久,封易执很快就回来了,手上端着些饭菜,脸上已经重新恢复平静。
饭是拿给陈朝吃的,封易执就站在一边看着,一副若有所思,似乎在下某种决定的样子,而陈朝却是吃的食不知味。
本来嘛,身为主子的不但帮他端药拿饭,还站在一旁看着,而他一个奴才反而坐在床上吃着,简直就是大逆不道,他觉得自己死个几十次都不够。
若非碍于对方的命令,他早就跳下床跪着了,至于身上的伤,死不了就成。
封易执自然是不知道对方脑中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的,她还在想刚刚的那个亲吻,她觉得或许两个人的关系可以稍微改变一下,比如说对方所期望的那样。
到时候他应该会笑一笑吧,而不是像以前那样,总是阴沉着一张脸。
这样想着,她忽然就期待了起来。
两人在客栈中住了三天,期间封易执联系上了因为雪崩而失散了的暗卫,让人带了信回襄城关,说她没事之后,她又简单的走了几处地方,将特有的标记画在不起眼的地方,等待朱篁找来。
而陈朝在第二天之后,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躺在床上了,身为一个奴才,让做主子的身前身后的伺候着,虽然只是端药端饭而已,那药和饭还都是客栈里的小二哥帮熬得,她只需要负责端一下,但那也不行,她不委屈,陈朝替她委屈。
于是,只在床上躺了一天半,封易执再怎么威逼利诱,他都是低着脑袋一声不吭,丝毫也没有妥协的意思。
封易执有些拿他没办法,或许是心态不同了,她不想再像以前一样,用身份和命令强制他,虽然这么说有些肉麻,但她确实有些舍不得那样做。
于是,陈朝便如愿以偿的下了床,只是封易执却也不允许对方承担起伺候自己的工作,用她的话来讲,就是她还没堕落到要一个受了伤的人来伺候自己的地步。
至于那天晚上的那个意料之外的吻,两个人都没有再提起,仿佛一起失忆一般,而到底是不是真的忘了,就要问他们自己了。
朱篁是第三天出现的,她来的时候正是傍晚时分,积雪在夕阳之下折射出金色的光晕。
封易执穿越过来之后,只见过朱篁一次,却印象深刻,毕竟如此英姿飒爽的女子,在古代可不多见。
朱篁一身灰衣,没带武器,或许带了只是藏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长长的秀发简单的绾了一个妇人髻,眉宇之间倒是多了几分温婉。
她进来的很低调,头又埋得很低,客栈之中竟没有几人注意到她的到来。
封易执站在二楼的楼梯间,一上一下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她径直转身,一言不发的回了客房,朱篁低眸,整理了一下衣袖便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