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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斩幽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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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远的山区中,一辆老式的尼桑车借着夜色驶过一条坑洼的泥土小路,经过分岔路口,穿过阴暗的隧道,最后在一件间荒废的小木屋前停下。

    车上走下来了几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带着微醺的醉意,踉踉跄跄的走到门前,门前有个蜷缩的包裹,其中一个大汉突然面露凶色,将手上的酒瓶狠狠的往地上一摔,突如其来的破碎声音惊起了包裹里面昏睡的人。

    大汉们哈哈大笑。

    一阵慌乱,包裹里爬出一道单薄的身躯,是一个大约十一二岁的孩子,头发乱糟糟的,身体消瘦,仿佛只剩下一副骨架,面容枯黄,毫无血色。小孩瘦削的手脚套着沉重的镣铐,动起来铃铃作响。

    小孩点头哈腰,强作笑脸。声如细丝,说道:“老大们,这里一切如常。”

    大汉们大笑,借着酒意,将眼前低头弯腰的孩子一脚踢开,大汉这一脚,力气颇大,但被踢开的孩子愣是没有哼声,泪水默默流淌,任疼痛蔓延全身。

    他知道,要是哭喊的话,会有更多的“惩罚”。

    大汉没有理会倒地的孩子,径直往木屋内看了看,木屋中躺满了大概七、八岁的孩子,他们都在疲惫以及饥饿中昏睡过去,大汉细细数了几遍,二十七个,一个不少,满意地点点头,走出来重新锁好木门,跟其他的大汉说道:“二十七个,不差。”

    另一个像是头目的大汉点点头,走到了刚刚被踢倒的孩子跟前蹲下,笑了笑,说道:“你做的很好,很忠诚。你知道吗?这我这里,听话的孩子,都有饭吃。”

    大汉从手中的袋子里拿出了一个白馒头,随手丢在地上,白色的馒头在地上滚动数圈才停了下来,表面沾满了灰色的尘土,但白灰相间的馒头依旧诱惑饱满。

    孩子看了看大汉,眼神中闪烁着畏惧,以及,渴望。

    这种渴望,是一个饥饿的身体,对食物的渴望。

    大汉站了起来,一脚将地上的馒头踩扁,饱满的馒头转眼间变成一堆土疙瘩。

    大汉移开大脚,面带微笑,仿佛一个慈祥的大叔,说道:“吃吧。吃完要好好看门哦。”

    孩子下意识点了点头,而后吃力的爬了过去抓住“土疙瘩”,没有丝毫嫌弃,一把塞进了嘴里咀嚼。眼角留下的泪水混杂着尘土,变得浑浊。

    几个大汉见状,发出变态的欢笑声,摇摇摆摆互相搀扶走到另外的房间休息去了。

    孩子注视着大汉们强壮高大的背影,多少年前他被拐到这里,现在的他已经记不起自己父母的模样了,几年的看门生涯,让他明白什么是现实的残酷。几个身强体壮的人贩子,在这里,是无法反抗的魔鬼,唯有顺从才能活着。

    无助,恐慌······但这并不影响孩子心中的怨恨,他无时无刻的在询问:“为什么,我是个孩子?我要不是个孩子,就不用挨饿了。我要不是个孩子,我就能离开这里。这个世界上根本不需要孩子。我恨小孩子!”

    ······

    “灰飞烟灭?不,这个世界上最应该消灭的脆弱不堪的小孩。小孩子本不应该留在这个世界上!要通通杀掉!杀掉!”幽罗仰天长啸。

    幽暗的巷子中,温度急剧下降,地上的街道都蒙上了一层白白的霜。幽罗猛然前冲,化为一道恶风,周围冰刺忽现,飞刺向石头跳动的心脏。

    石头手捏法印,身上发出淡淡金光,喝道:“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方共生,守护八卦,御!”

    石头脚下浮现八卦光图,呼吸间离地而起,一份为六,分别飞向东南西北上下的方位,形成一个严密的保护圈。

    尖利的冰锥在接近八卦光图刹那消融殆尽,幽罗所化恶风皆被阻挡在外。

    “可恶!”幽罗恶狠狠地道。

    幽罗见攻击毫无效果,有了逃跑的心思。

    石头目视前方,两指并拢,口中念道:“乾为天,坤为地,震为雷,巽为风,坎为水,艮为山,离为火,兑为泽。无极生有极,有极化太极,太极八卦图,封锁天地!”

    石头朝天一指,刹那间身边的八卦图朝个方向飞去,而后无限扩大,彼此连接,形成一个封锁空间。

    石头挺直而立,直视幽罗,说道:“别想跑,这一片区域已经被我封锁了。我说过,我要你灰飞烟灭!”

    “去死!”幽罗没有废话,直接出击。幽罗的鬼爪刺入地面,用力一翻,诡异的力场爆发,地面一大块泥板被掀起,恍如炮弹般砸向石头。

    石头马步紧扎,以手为刀,将飞来的泥板劈散。碎石四溅,紧跟而上的幽罗忽现,双手的鬼爪伸长,化作夺命利器,抓向石头的脖子。

    石头早有准备,另一只手向幽罗的身上丢撒香炉粉,毫不起眼的白色粉末洒在幽罗身上,竟如硝酸那般剧烈腐蚀幽罗的身体,发出滋滋的声音。幽罗受痛,立即放弃了进攻,连连后退。体内散发的阴气剔除身上残留的香炉粉,身上烧伤的伤口慢慢愈合。这一次进攻吃了不小的亏,幽罗冷视石头,警惕着石头的一举一动。

    石头没有浪费时间,在幽罗后退的那一秒开始结印,嘴里快速默念咒语,符文一个个浮现在空中,围绕着一整只左手慢慢旋转。在幽罗恢复刹那,石头的身形突然消失了。

    “什么!”幽罗失声叫到。

    消失的石头竟然转眼间出现在眼前,左手为掌狠狠地打在幽罗的身上。

    左手上旋转的符文尽数没入了幽罗的身体,幽罗全身动弹不得,只觉得身体如火海般炙热。只听石头大喝一声:“驱散!”

    幽罗的身体内骤然间金光大盛,身体急剧膨胀,如同极限鼓吹的气球爆裂开来。

    “啊······”

    幽罗在痛苦的惨叫声中被金光吞没。

    石头收起左手,环视四周。阴气弥漫,寒气未散,一切还没有结束。

    “我知道你还在。”石头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以为这种程度的驱魔术,能够消灭我?天大的笑话!”四周响起幽罗的声音。

    “区区一名幽罗,竟敢大放厥词。生前泯灭人性,残杀无数孩子,死后更堕落成魔,抢夺轮回造化。今夜我若不除你,替天行道,我枉为驱魔人!”石头义正言辞地说道。

    “残杀小孩?替天行道?世间多难,婴孩无力,我是帮他们超脱。小孩子不应该存在,我才是替天行道!去死吧!亡魂噬体!”

    话音刚落,四面八方浮现了各种各样小孩的亡魂,漂浮着的,行走着的,四肢残缺的,断头的,面状恐惧着的,双目空洞的······每一种都是极其残忍的死法,小孩生前都遭受惨无人懂的折磨。

    “他们都是我的作品,上吧,孩子们,开餐了!”幽罗仿佛陷入了疯狂,嘶吼道。

    四周浮现的亡灵,数量之多,令人震惊。

    石头见到如此血腥恐怖的亡灵,莫名心痛。

    “你不也是孩子过来的,难道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吗?”石头怒火中烧,忍不住喊叫道。

    “孩子?不,我没有孩子的时候。我是魔鬼。我是魔鬼养大的!我从来就只是魔鬼!哈哈······”见到石头动气幽罗十分兴奋,此时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继续说道:“我记得刚刚那个孩子,好像叫吉吉。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爱的小孩。这么好看的小孩,居然可以跟父母在一起幸福地活着。不啊,不应该啊,小孩子怎么可以笑得那么甜,那么好看。那是我第一次没有计划就将一个孩子强行抱走。多么可爱的一个孩子啊,让我都不忍心使用工具破坏这个完美的驱壳,如果他听话一点,我就把他留在身边好好玩弄,可惜他太不听话了,我不喜欢不听话的孩子,所以我将他饿死了,最后丢在这里。可是现在我有点后悔了,当初就应该砍了吉吉双腿,让他去乞讨,起码还能赚点钱,哈哈哈······”

    “闭嘴!”石头的怒火已经到了极点。

    石头取出黑戒,黑戒似乎能够感受石头此刻心情,颤抖低鸣,刀柄伸长,卷住石头的手臂,刀身延展,裂开一道口子,露出黑黝黝的空间,如同一张饕餮大嘴,利齿显露,黑气缭绕。

    石头另一只手,手指并拢,立于眼前,念道:“天法清清,地法灵灵,阴阳结精,法灵显形,灵光显摄,通天达地,法法奉行,阴阳法镜,真形速现,速现真形。”

    石头手指往眼睛一抹,双眸微微发亮,石头迅速搜索四周,发现了幽罗的身影位于西南方向半空中。

    石头毫不迟疑,大喝一声,震开所有亡灵,然后一跃而上,手持黑戒,挥向幽罗。

    兔起鹘落间,黑戒的大口已经来到眼前,幽罗根本反应不过来,惊叫到:“你怎么可能发现我!”

    “我要你永不超生!”

    刹那间,黑戒放大,一口将幽罗吞入刀之中!

    “不!”这一刻,幽罗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几个魔鬼哂笑的面孔,心中渗透无尽的黑暗。

    很快声音消失在刀身之中。不一会儿,黑戒恢复常态,石头将其收起,但四面的亡灵并没有消失,石头一跃跳入了亡灵群中央,往地上画了个圆圈,随即盘坐而下,双手合十,慈悲肃穆,仿佛是一个得道高僧。

    石头双目紧闭,念道:“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哆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眈婆毗,阿弥利哆,毗迦兰谛,阿弥利哆,毗迦兰哆,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隶,莎婆诃······”

    随着咒语念出,四面响起了庄严的诵经声,石头全身被金光覆盖,辐射四周,哀嚎的亡灵纷纷跪落在地,身体散发淡淡金光,面露微笑,灵魂沙化,飘散于虚空之中。

    良久之后,阴气消散,温度回升。亡灵皆被超度,散去怨气,摆脱束缚。

    小巷子恢复了常态。石头叹了一口气,呢喃道:“希望往生咒可以助你们轮回。”

    石头也不确定,受损的灵魂是否还能再入六道轮回。或许跟生前的功德有关吧。

    石头正思索着,突然,不远处空间裂开一道口子,流淌出惊人的阴冷之气,空间内走出一道身影,身影被黑气所挡,不见真容。

    “该上路了。”黑影幽幽地道。

    “是接引使者!对了,吉吉。”石头连忙将吉吉放了出来。

    吉吉一出现就抱着石头嚎啕大哭。嘴里重复:“石头哥哥······”

    石头拍拍吉吉的后背,半晌,说道:“吉吉,不用怕,坏人被石头哥哥赶跑了。就像以前那只恶猫,再也不敢出现了。”

    “真的?”吉吉眼含泪花。

    “真的。石头哥哥从来不会骗吉吉,对吗?”

    “恩。我知道石头哥哥最厉害了。”吉吉破涕为笑。

    “该上路了······”接引死者乌鸦般的声音再次传出。把吉吉吓得连忙躲在石头背后。

    石头将吉吉抱了起来,说道:“吉吉不用怕,还记得石头哥哥跟你说过的阴差大叔吗?”

    石头指了指接引使者,说道:“他就是阴差大叔,不是坏人,吉吉跟他去一个再也没有坏人的地方。不用怕。”

    “不要,吉吉要石头哥哥。”

    “吉吉,听话!”石头佯怒道:“难道你连石头哥哥的话都不听了吗?”

    “听,吉吉听。”吉吉擦擦泪水,“石头哥哥你不要生气。”

    “乖,吉吉。”石头的鼻头微酸,石头说道:“石头哥哥舍不得你,但是那个地方你必须去,要乖乖听阴差大叔的话,知道吗?”

    “恩”吉吉低着头说道。

    石头牵着吉吉的小手,将吉吉交给了接引使者。而后沉默不语。

    “上路了······”接引使者接过吉吉,便带着吉吉往裂口方向走去。

    “吉吉会想石头哥哥的!”吉吉转过头来,挥挥小手。

    石头摆了摆手,空间门户随即关上了。

    “妈蛋,最近风沙真多”石头揉了揉眼睛,而后望着吉吉离去的方向,喃喃道:

    “喝了孟婆汤,什么都会忘了吧!要投个好人家,不要再受苦了,吉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