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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尔雅知道,肖夫人生有两个女儿,却对样貌一般的嫡长女不闻不问,而对这个小女儿很是器重维护……原因居然只是因为这个女儿长得更像她。
结果嫡长女嫁了南阳候次子,虽然不上不下,却也安稳渡世;嫡次女嫁了正当红的蒋家,肖夫人却总嫌嫁得低了。
“那肖相没拦着?”宋尔雅故作疑惑。
“肖相是拦了,可是肖老夫人也很是心疼肖二小姐,这样一来,肖相很是难做。”
宋尔雅了然,这母亲与女儿自来是连心的,肖嫣有了肖夫人或明或暗的言传身教,还心高气傲地闹了这一场,脸面肯定是全没了。
自古肖嫣这样没有脑子的女子,都是被人惯的。可出了家门,谁来惯你?
“肖相怎么难做?难不成还要将肖二小姐另嫁?”宋尔雅夹了一块糖醋鲫鱼给宋温文碗里,瞥见她哥哥差点她这句“另嫁”呛到。宋温文抬头,很是纯良地用“尔雅,你今天是怎么了”的表情看着她。
锦绣答:“听说肖家两位夫人正有此意。”
宋尔雅一听便乐了,宋温文正十分雅致地用洁白的帕子拭着嘴角,一听“正有此意”四字,手下差点把帕子给扔了。
宋尔雅被一向淡定的哥哥这样不正经的样子逗笑了。
说心中没有快意,那都是虚伪的。肖二小姐与她宋尔雅争了十几年,却始终被她压过一头。现如今宋尔雅不要的东西,她偏偏去争,以为抢了便能叫宋尔雅伤心。这下可好了?
她宋尔雅只不过是正正当当退了人家的婚,而她肖嫣,是在婚礼上逃婚。
这样风华绝代的女子,放着大好的青春年华不去享受,却沉浸在以为容貌、才华和家世为衡量的攀比心上。结果,还想二嫁?
最终只是一个奴隶,成为男子的附庸罢了。
“蒋府那边呢?你且再细说蒋家。”一击必杀,肖二小姐太不经折腾。宋尔雅兴致有些缺缺,动起筷子,夹来一块惹人心馋的酥皮桂花鸡,这举止是与生俱来的,优雅、流畅。
“蒋家昨日闹翻了天!蒋夫人已知晓此事,扬言要叫人用板子打死玉禾姑娘,却被蒋大人与蒋公子拦住了。”
“哦?”宋尔雅面不改色,“谅她不敢。”
见莲华一脸疑问,宋尔雅笑着朝锦绣努了努嘴。锦绣得了她的意思,便接过话茬对莲华道:“少爷今日一上朝便参了蒋大人一本,说他‘苛待两位儿媳,大行不义之风’。”
莲华便一双水汪汪的眼瞪的老大,转过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宋温文:“世子爷?!您、您……?”
宋温文但笑不语。他原不想蹚这趟浑水,可他这亲妹妹太是厉害,若不是被她威逼利诱,他才不会去做这“小人”。
莲华一愣:如此一来,蒋家就是接二连三的倒霉。世子爷这一道弹劾,一是损蒋家颜面,暗讽蒋平儿媳妇很多,蒋公子则有好色登徒之嫌;二是唯恐天下不乱地又将此事在文武百官面前宣扬了一遍,从此全天下的人,恐怕都会知道“玉禾”这个名字了。
蒋家从此就只好被世人看着,除非玉禾惹是生非,否则根本不好再拿玉禾下手。
再加上玉禾这回有了身孕,蒋夫人虽然彪悍厉害,蒋大人却也不敢狠毒到如此地步。这么一来,蒋家恐怕只有真的又重新将玉禾收回府中,复当蒋公子的妾室一般养着。
肖相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乃是道行很深。他虽不表露,但也是打落了牙往肚里吞,心中总有膈应。不然肖家老、大两位夫人,又怎样能那般情绪激动?
蒋家这么一折腾,已是骑虎难下。旧的赶不走,新的娶不来,这一场挑拨算是大获全胜,两家之间嫌隙已经产生。
莲华是个喜欢听八卦的丫鬟,这回费了好大心思想清了来龙去脉,连忙道:“对了小姐,我听说这蒋夫人娘家家财万贯,当初蒋大人便是借着他岳父大人的打点才扶摇直上的。”
宋尔雅点点头,很是可惜地意味深长:“所以说,肖二小姐恐怕是惨了。”
蒋夫人娘家是世代的盐商。要知道,这古往今来的盐与粮一样重要,若是一日无盐,百姓就一日不能劳作。所以若是要运作私盐,朝廷一般都是交给富可敌国的大商家族,再后设盐官紧密监察。
蒋夫人这等的资历,这在夫家自然有点说话的资本。再加上她商家女儿,沾染了市井里的精明厉害,肯定就是个难对付的婆婆。不然,也不会彪悍到要直接将玉禾赶出蒋家。
而肖嫣这边,虽说蒋家有错在先,但这位高洁冰清的肖二小姐丝毫不肯忍耐,一气之下就直接回了娘家,叫蒋家犯了错之后脸面上更加不堪。
若是再如此心高气傲地嫁过去……
肖二小姐的脑子里全是琴棋书画,压根不懂这蒋家不比肖家,一旦过了门,若是被抓了错处,虽说要顾及右相面子,但恐怕隔了两座墙的距离,这蒋夫人在墙内,有的是手段治她。
莲华也是想到了这层,撇嘴道:“肖二小姐太过心高,以至于蒋大人父子已经不知道拿她怎么办才好……”
锦绣接过话头:“蒋大人怪他夫人太过绝情赶走了那个通房丫鬟,以致人家走投无路来闹事;蒋夫人则似乎对肖二小姐的行为很是不满,怪蒋大人挑了个这么不听话的媳妇儿。”
莲华连忙又道:“那个什么蒋夫人,脾气好是火爆,蒋大人在外面丢了大脸,也是火冒三丈,二人打了起来,蒋大人却竟然很是吃亏,打不过蒋夫人……蒋夫人打了丈夫,还彪悍地找儿子评理,在蒋公子那儿可是闹腾到深夜呢!”
“哦?蒋公子那一副草包样,居然也能‘闹腾’到深夜?”
宋尔雅举着白玉杯,宽大华丽的纱裙繁复异常,晃晃荡荡,挤着媚眼调侃莲华。
莲华听出言外之意,红了脸,气急地喊了声“小姐!”
月光照耀之下,宋尔雅双腮微红。宋温文用于她一样黑亮的眸子,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几月未见,这丫头竟又变美了。若说十五岁的她是含苞待放,那么十六岁的她,竟是开始热烈地盛放。
他唇角微动,不温不凉地帮着莲华揶揄自己的妹妹:“妹妹便作十个放心,哥哥在这里替你打包票,瑞王殿下他决计不是草包。”
这回便轮到宋尔雅尴尬得红了脸,啐道:“宋温文,你这是怎么说话的!当心我告诉你的何大小姐!”
“我的好瑞王妃也知道害羞了。罢了、罢了……我不说就是了。”平津侯府世子爷鲜少展现出他这样的一面,一反常态地调皮起来。
宋尔雅捕捉到这样和煦的气氛,抬眼一望,月亮正圆……昨日父亲秘密从宫中回来,告知她皇上近日便会赐婚。心中五味,与何人说?
今日如此快活惬意,下次月圆之时,她又会如何?
她微晃了一下,背过脸去,掉下两颗热泪,不让他们三人看到。
宋温文却仍是眼尖地发现了妹妹眼角的晶莹。他恬然一笑,举杯而祝:“妹妹,为兄敬你一杯。”今后,我会是你最坚实的后盾,你且放手去搏。
眼中,是深如江河一样的疼爱。
四目相触。所谓骨肉情深……兴许便是因为两人太过了解彼此,才不用伪装。
此刻,宋温文不是世人眼里温文尔雅的佳公子,宋尔雅亦不是艳冠京城的名千金。
他是谪仙一般的人物,却甘愿为她放下身段去做那“小人”;她也必将协他一同,守卫宋家,守卫宋家的尊严。
只是彼此的兄妹而已,血溶于水的兄妹。
……
过了几日是十月十五,这日,难得的秋高气爽,天朗气清。
平津侯府的偏门处,立着一位纤弱身材的女子。她发髻梳的是女眷模样,却未带任何随行。
她四顾无人,从偏门入了平津侯府。
锦绣正领着两个丫鬟在外面忙着,为宋尔雅切那最新时令的瓜果。莲华从外面跟刚回来,她匆匆推开门,在宋尔雅耳边耳语了几句。
宋尔雅听罢眸间有些诧异,却仍然挥了挥手,“让她进来。”
莲华便去回了人。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女子出现在宋尔雅座下。
“民妇拜见宋小姐。”
宋尔雅颔首,“起来罢,玉禾姑娘不用客气。”便叫莲华看坐。
锦绣正端了新鲜的果盘进来,正听到“玉禾”二字,见堂下坐着位女子,便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只见她眉目还算秀丽,骨骼清瘦无比。如今却又小腹微隆,浑身有几分不协调。一切秀美之处,全凭着她这双传神的眼。
若不是经历了太多的变故,很少有人会拥有这样的眼。沉静而温顺,却总觉得蕴藏着太多太深的东西。
玉禾告了坐,只是安安分分地作坐着,不喝茶水,也不说话。宋尔雅似乎很是习惯,主动问她:“在蒋府里可还习惯?”
玉禾规规矩矩地答:“回宋大小姐的话,夫人虽然很是生气,但究竟是将我留下了。”
虽然没说谢字,但玉禾知道,是面前此人在背后推了她一把。
宋尔雅心里想,这女子倒是有几分骨气。便颔首:“很好。接下来有何打算?”
玉禾便沉默了,手中绞着帕子的样子被尽收眼底。
宋尔雅见她这样,也不催促她。只是用手捻着切好的果品,慢条斯理地往嘴里送着。
吃下两瓣橘,玉禾终于答话了,她温良纯顺地笑笑:“蒋家对我有恩,我要留下来报恩。”
锦绣还留在堂内,站在宋尔雅身旁伺候着茶水,听到这话,只觉得一股寒意窜上心头。
玉禾见宋尔雅不问话,便也不再说话。她只是安静地、定定望着人传绝代佳人的宋尔雅,知道对方也在研判着她。
她还清楚记得,前几日,正是这个女子在废弃的茅屋之中找到了饥寒交迫的她。
她记得,坐在高堂上的这个女子,将一盒贵重无比的胭脂狠狠摔在自己跟前,神色漠然地告诉她:“同样是上好的胭脂,装在宫廷匠师以沉香木雕制的古匣里,便越发价值连城;但倘若随意扔在铁盒里,便只有贱如摊贩货色。”
她如醍醐灌顶一般觉悟。她,要做宝匣里的胭脂,她要努力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她要让蒋家这些人,全部还债!
她要让人知道,她的真心,也不是可以随意践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