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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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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轮比试的抽签,最出人意料的,莫过于宗子枭和李不语。

    一个是传闻中拥有绝顶天资、宗天子格外宠爱的幺子,一个是无量派掌门的嫡孙,帝后视如己出的亲侄子,而这两个人却必须在第一轮比试中就淘汰一个。以宗氏和无量派的姻亲关系,无论输的是谁,这场面都不太好看。

    消息一传出去,很多人都在私底下默默押注。李不语根骨出众,又师从无量派掌门,而宗子枭九岁结丹,是百年难遇的奇才,但生生小了三岁,这两个人的胜负,谁也不好说,也不晓得该说谁手气不好。

    看到名册之后,场面一度非常尴尬,李不语客套几句“棋逢对手才痛快”云云,就匆匆告辞了。

    宗子珩把宗子枭拉到没人的地方,一脸头疼的样子。

    “大哥,你别担心,我不会输给他。”宗子枭不仅不见半点担忧,甚至还有些兴奋。

    “我担心你输,也担心你赢。”宗子珩揉了揉眉心,叹着气说。

    “为什么要担心我赢?我是一定要赢他的。”宗子珩轻哼一声,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好胜,“而且我一直想亲手打败他,这个抽签倒是遂了我的愿。”

    “他是帝后的侄子。”

    宗子枭冷道:“那又如何,擂台之上,各凭本事,难道我赢了他,帝后还能怪罪我?”

    “小九,帝后一直十分忌惮你和楚妃娘娘,只是碍于父君,不会像对我……”宗子珩顿了顿,沉声道,“总之,大哥希望你点到即止,千万不要挑衅李不语,也不要真的伤到他。”

    宗子枭不情愿地撇了撇嘴:“知道了。”

    宗子珩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大哥会看着你的,大哥也相信你会赢。”

    宗子枭这才露出一个笑容:“我绝对不会给大哥丢脸的。”

    “走吧。”

    蛟龙会的第一天,便是各位后生与自己抽签到的对手进行第一轮比武,但这一天所有的比试,都比不上宗子枭和李不语的对决吸引人。

    两个家世、资质、相貌都出类拔萃的少年,郑重地站在了比武场上,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肃杀之气,凌厉地目光在空气中碰撞,只是眼神的交锋,已经让周遭的人感觉到了强大的灵压。

    宗若凝小声说:“大哥,小九会赢吗?”

    “会的。”宗子珩笃定地说。

    “可是李不语比小九大了三岁呢。”

    “后面还有很多厉害的对手等着他,如果他连李不语都打不过,那止步于此也一点不冤。”

    “大哥,李不语为什么总爱找你玩儿呀。”宗若凝不解道,“他不是帝后的侄子吗?”

    宗子珩轻声道:“小声点。”

    宗若凝悄悄捂住了嘴。

    宗子珩低下头,在妹妹耳边说道:“他小的时候,我无意间救过他。”

    宗子珩和李不语互相施礼后,又同一时间拔出了剑。

    宗玄剑被称为天下第一剑法,但在宗氏先祖横空出世前,无量剑才是剑修的翘楚,其实剑谱并无高低之分,胜负全在人。

    这一场比武,打得可谓是酣畅淋漓,便是放在大人身上,也极有看头,何况还是两个少年。

    李不语的身手可圈可点,在同辈中必然也是作为榜样的“别人家的儿子”,一点没给无量派丢人,可惜,他碰到的是宗子枭。

    宗子枭身量不够,目前使的还是小剑,却展示出了令人心惊肉跳的能耐,剑风刁钻犀利,咄咄逼人,尽显宗玄剑的精髓,才跟李不语过了两招,所有人都知道李不语必输。

    宗玄剑与无量剑同为顶级剑法,在风格上完全是南辕北辙。

    宗玄剑以攻为守,剑走偏锋,招式都很蛮横毒辣,往往能速战速决,而无量剑的奥义透着传统与儒雅,无量既无穷无尽,追求的是如海一般波浪层叠、绵延不绝。这就好比酒桌上拼酒,宗玄剑上来就自罚三杯,把所有人都震慑住,无量剑一杯又一杯,屹立不倒。

    二者并无优劣之分,全看剑客的修为,宗玄剑往往能在最短的时间里雷厉风行地结束战斗,但若被无量剑拖到开始彼此消耗,那就十分不利。

    然而李不语还太年轻,并没有“海量”,很快就败在了宗子枭剑下。

    宗子珩看着李不语眼圈通红,脸上变幻着愤怒、屈辱、不甘,暗暗叹了口气。

    这是李不语最后一次参加蛟龙会,虽说打败他的人是宗子枭,但第一轮就被淘汰这个污点,一个心高气傲的少年人如何能接受。

    李不语到底是出身高贵,输了也没有丢了姿态,忍着羞辱向宗子枭道谢,才款步离开。

    宗子枭欢快地跳下擂台,跑到宗子珩身边,兴奋地说:“大哥,我打的好不好?”

    宗子珩低声道:“很好,咱们走吧。”

    宗子枭抬头看着大哥:“我听你的话了,没挑衅他,没嘲笑他,没伤着他,甚至都没使出全力,你总不能让我故意败给他吧。”

    “当然不是。”宗子珩皱起眉,“我只是担心……算了,可能是我想多了。”宗子枭有帝君做靠山,帝后虽然也恨他们母子,但并不敢明目张胆地做什么,自己的担忧应该是多余的。

    宗子枭正眉飞色舞地说着自己与李不语过招的种种,华愉心突然迎面走了过来。

    宗子枭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华愉心拱手道:“大殿下,九殿下。”

    “华小姐。”宗子珩心跳顿时加快了,人也略局促起来。

    “恭喜九殿下晋级。”

    宗子枭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华愉心的目光移向宗子珩,大着胆子看着他的眼睛,微笑着说:“我一直想找机会向大殿下亲自道谢,谢谢你当年度化了我小师叔,还让他返回家乡,入土为安。”

    “华小姐客气了,行侠仗义,是修道之人都有的本心。”

    “不仅如此,大殿下还与纯阳教一同抓住了陈星永,剿灭了狮盟,为我小师叔报了仇。”华愉心明眸闪烁,波光流转之间是藏不住的少女心事,“华英派上下,都十分感恩大殿下。”

    被一个如此美丽灵动的少女用诸多溢美之词夸赞、崇拜,宗子珩难抑欣喜,他面颊有些发烫,谦逊地说:“不足挂齿。”

    宗子枭站在俩人身边,能清晰地感觉到空气中不同寻常的暧昧气息,他怒火中烧,一把拉住宗子珩的胳膊:“大哥,我饿了,我们赶紧去吃饭吧。”

    “啊,好。”宗子珩迟疑地看着华愉心,“华小姐初来大名,这南北差异大,不知饭菜是否和你胃口,若有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不会,我吃得惯。”华愉心忙道,“我觉得大名很好,当然,闽南有闽南的风情,不知大殿下何时能……”

    “大哥,走了!”宗子枭不等俩人说完,硬是把宗子珩拽走了。

    宗子珩也不好强留下跟人家说话,走出老远之后,才没好气地甩开宗子枭的手:“小九,你做什么!”

    “我都说了我不想让你娶妻,难道你以为我说说而已。”宗子枭理直气壮地说。

    “你怎么还这么不懂事。”

    “不懂事又怎么样。”

    宗子珩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行了,不是饿了吗,赶紧用膳去。”

    正午时分,比武暂歇,宗明赫在猎场上设宴款待八方来客,他的后妃和子女都依次而坐。

    宗子枭去找自己的母妃了,而宗子珩也来到沈诗瑶身边坐下。

    沈诗瑶一言不发地看着宗子珩,目光有些冰冷。

    宗子珩不明所以:“母亲,怎么了?”自从李襄桐在他和华愉心的婚事间横插一道后,沈诗瑶的脾气就变得越来越古怪,有时候伤心哭泣,看起来楚楚可怜,有时候又诸多指责,言辞分外刻薄,宗子珩面对她时,也变得小心翼翼。

    “你自己看。”沈诗瑶抬了抬下巴。

    顺着她指的方向,宗子珩看到华愉心不知何时坐在了李襄桐的旁边,李襄桐拉着华愉心的手,言笑晏晏,相谈甚欢。

    “我刚才看到华愉心去找你了,为什么说不了两句话你就走了?”

    “小九说他肚子饿了,所以……”

    沈诗瑶瞪着他:“这么好的机会你就这么轻易错过?她主动找你,便是对你示好,你难道要眼看着她被人抢去?”

    “儿子会另找机会与华小姐好好聊天的。”

    沈诗瑶别过了脸去,只留给宗子珩一个冰冷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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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的比试就没什么水花了,结束之后,宗氏一族回宫,宾客们也各自返回了客居。

    宗明赫又邀请一些名门大派参加晚宴,华英派自然在列。

    宗子珩原本决定要去主动找华愉心,可在看到闫枢之后,他哪里还有儿女情长的心思,他借给许之南、祁梦笙敬酒的时机,悄悄约定今夜要秘密会面,共议如何对付闫枢。

    宴席散去时,已经是深夜,宗子珩回到清晖阁,打算醒醒酒后,就去见许之南和祁梦笙。

    他刚走进清晖阁,接着朦胧月色,就见黑暗中有一个人坐在椅子里,吓了他一跳。

    “什么人?”

    “是我。”沈诗瑶轻柔的声音传来,她燃上油灯,在昏暗的光线中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母亲?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不睡?”

    “等你。”

    “等我做什么?”

    “你与华小姐聊天了吗?”

    宗子珩体会到一种被厄住咽喉的窒闷,他解释道:“华小姐一直伴在帝后身边,儿子没找到机会。”

    “我就知道会这样。”沈诗瑶幽幽说道。

    “母亲,夜深了,您休息吧。”

    沈诗瑶抬起了一只手。

    宗子珩扶她起身,送她回寝卧。

    当他们经过宗子珩的寝卧时,沈诗瑶突然停下了,她抬头凝望着宗子珩,那眼神令人头皮发麻。

    “母亲?”

    “这件事,看来是无法指望你了,你一次次让我失望,我却不能置我儿子的前途于不顾。”

    “您在说什么?”

    沈诗瑶突然打开了宗子珩的房门。

    宗子珩闻到一股古怪的花香,未及多想,他就被沈诗瑶猛地推了进去,房门在身后关闭。

    宗子珩大惊,回身推门,却发现门上被贴了结界符,他正疑惑沈诗瑶到底要做什么,突然意识到这花香有异,他的身体正快速地燥热起来。

    身后传来一声轻微地嘤咛。

    宗子珩如遭雷击,几步跑到自己的床边,赫然发现华愉心正躺在自己床上,她双颊不正常地潮红,意识模糊,正在用手拉扯着自己的衣物,嘴里喊着热。

    宗子珩吓得后退了两步,抽出佩剑就想破门,可长剑最终没挥下去,他想到,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候,若是弄出太大的动静,恐怕会被所有人都招来。

    他屏住呼吸,寻找起花香的来源,在看到桌上燃着的香炉后,愤然将那香炉砸在了地上,但馥郁黏腻的花香已经充满整个屋子,砸了也于事无补。他想开窗,可窗户上也一样贴了符。

    要破这种符十分简单,要么从外面揭掉,要么从里面强行破拆,但若把外人招来,他的名誉也就算了,华愉心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岂能担此污名。

    宗子珩急得团团转,甚至无暇去想沈诗瑶的荒唐与疯狂,那花香已经侵入他体内,他只觉得口干舌燥,越来越热,拼命压抑也克制不住本能地反应,他踉跄着躲到离华愉心最远的地方,羞耻而狼狈地蜷缩起身体,脑子愈发混乱。

    这样下去不行,不行,他会失去理智的……怎么办,怎么办!

    灵光一现,他想到了什么,他从乾坤袋里拿出一枚传音花,颤抖着对那花儿说:“小九,速来我寝宫。”他将花瓣从门缝底下塞了出去,一丝灵力令它飘然飞向了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