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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白色的水泥地面有好几处开裂,地上的界线早已模糊不清,篮架也是锈迹斑驳,挂着七零八落的球网。
即使是这样,仍有十几个少年或是青年,要么在场上挥汗如雨的对抗,要么在场边热火朝天的加油。
这里是一个老旧的街头篮球场,是佐木贵司第一次打“正式”比赛的地方。
此刻,佐木就低头闷声,坐在距离篮球场十几米远的草地上,盯着场上的人影奔跑、跳跃。
他从小就很喜欢篮球,因为长得比同龄人高,壮,力气大,总是轻而易举的,就把同学打个落花流水,结果总是他们哭喊:“再也不要跟佐木打球了,简直太野蛮了!”
哼,不要跟我打吗,我还不想打呢,和你们一起,打的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篮球!
欲求不满的佐木,立志以“找到更强的对手,打真正的篮球”为目标,开始在家和学校附近搜寻,可惜,总是被初中生和高中生举止场外。
毕竟,学校的社团活动都有很严格的规定,怎么能随便允许一个小学生来“玩耍”呢。
直到有一天,邻居的女孩绘芽,神秘兮兮的告诉他:“我知道有个地方很好哦,那里什么样的厉害的对手都会有。”
于是他就被绘芽拉着手,来到了这个街头篮球场。
那时候,自己背靠的这棵大树,才不过一层楼那么高而已。
不分年龄,随意组合就能打比赛的街头球场,真是让他过足了瘾。
这里有最真实、最激烈的对抗,球技要比乖乖呆在学校社团提高的快多了,而自己火爆冲动的球风,也是在这里一点一点的积累、定型的吧……
“哗——好啊!”篮球场那边欢声雷动,又是一个爆发力十足的大灌篮。
就是这样大灌篮,曾经为自己赢来无数的喝彩,可是最后那一刻,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啊!
进攻犯规,进攻犯规,简直是冲动无脑的行为!
整个篮球部付出了多少努力,才走到这一步,却被自己一记大灌篮,击的粉碎。
还有绘芽,绘芽……
佐木焦躁、懊恼的表情,忽然颓败下来。
原本下定决心,再拿到全国冠军之后,就要向绘芽表白,以一个不弱于朝日奈昴的男子汉的身份!
现在想起来,多么可悲,多么可笑。
脸上热热的是什么,是汗么?佐木重重抹了一把,又仰起脸,不让那种东西再落下来。
“喂,你想打吗?”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穿着篮球服的少年,走到他面前。
“你说什么?”佐木瓮声瓮气的问。
“我们少一个人打比赛,你要不要加入?”
“我对打篮球没兴趣!”
佐木腾的站起来,甩头就走,那少年怔在当场,朝他的背影喃喃自语,“真奇怪,对篮球没兴趣你来这里做什么,白白长这么大的块头……”
“站住,贵司,你还要逃到哪里去!”
“绘,绘芽?”
气呼呼的拦在前方,差点儿被他一头撞上去的女孩子,不是绘芽又是谁?
“佐木贵司,你好样儿的,躲到这里来,还大家到处找你!”绘芽弯着腰,撑着膝盖喘气,红扑扑的脸上泛着汗光,一双眼睛明显就写着“生气”二字。
“我……”佐木习惯性的,在绘芽跟前就没有脾气,但这一回不同,他是赌上了男子汉的自尊和责任,于是一咬牙,故作冷淡的问,“找我做什么?”
“回篮球部,向大家道歉!”
“我已经退部了,就是用行动向大家道歉……”
“道歉?你道歉的方式,就是让大家放弃打冬季选拔赛?”
“冬季选拔赛?”佐木一愣,“我没有让大家放弃啊?”
“佐木贵司,你这个笨蛋!”绘芽忍无可忍,终于把这句话骂出来了,“你是主力中锋啊,缺少了篮下的支柱,对一个球队打击有多大?你不是让大家放弃是什么?”
“我,我,我真不是这个意思……”绘芽一步步进逼,佐木一步步后退。
“那你是什么意思?”
绘芽的连声质问,令佐木无言以对。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是在逃避,何尝不知道退部于事无补,但是,他更加无法直面自己过失,给整个篮球部造成的伤害。
“佐木贵司,你真要道歉的话,不是退部装鸵鸟,而是帮助明慈校队打赢冬季选拔赛!”
“啊?!”
绘芽的话,不啻在佐木的脑海中,丢下了一个焦雷,炸飞了几天来充塞在那里的颓丧和混沌。
“贵司,你真的可以放弃篮球?真的遗憾的结束这个最后的夏天吗?”绘芽的语气又变得柔和,耐心,亮澄澄的眼光仿佛直要看到他的心底。
“不,不是啊!”佐木几乎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除了家人,篮球和绘芽,几乎就是他所有的快乐泉源。
他已经大四了,毕业之后,就应该以工作事业为重,再不能像少年时节那样,在篮球场上纵情的抛洒汗水,如果就这样完结了,无论如何都不会甘心的啊!
“你现在就回篮球部,井上部长和大家都在等你。”绘芽握住佐木的手腕,往前一拽,半笑半怒的说,“如果明天他们说你没去,我们就绝交!”
“好,好。”佐木哪里还有犹豫,昏头昏脑的走出一段,忽然发觉绘芽没跟上来,忙回头问,“我回去,那,那你呢?”
说真的,他还是希望绘芽陪自己一起回篮球部,好歹不觉得那么丢脸……
“还说呢,被你这么一闹,我下午打工都迟到了,现在当然是要马上赶回公司!”绘芽又在佐木背上用力推了一把。
“次长,我下班了?”安藤小姐问仍全神贯注盯着电脑屏幕的枣。
“嗯,再见。”枣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又噼噼啪啪的敲下一串符号。
“需要我帮您叫外卖吗?”
“不用了,我一会儿下去吃。”
“那好吧,再见,次长。”
关掉了公共办公区的点灯,只剩下那间半独立办公室的灯光,比窗外的暮色更亮一点。
轻轻的叹了口气,安藤小姐无声的离开了办公区,她知道,朝日奈次长所谓的“一会儿”,又不知道是晚间几点。
今天下午的部门例会上,课长并没有宣布公司彻底搁置新游戏计划的决定,这又给了朝日奈次长很大的希望和动力。
他就是这样的人,对人对事,都是非常的专注,这点让人十分欣赏和钦佩,然而……
安藤小姐默默思忖,电梯门开了,从里头匆匆走出一个人,看清楚彼此后,两人都愣了一愣。
“安藤小姐?”
“是你,冰见小姐?”
“啊,您叫我绘芽就可以了?真是对不起,下午我,我失约了。”
“怎么,你现在赶到公司上班的?”看着行色匆匆,气息微喘,连头发都有些凌乱的女孩,不由失笑。
绘芽理了理头发,面颊微微发红,“不是,我知道这个点钟,公司应该是下班了,但总要过来交待一下,不然也太不负责了……”
她的这番话,令安藤小姐心里那一点点的遗憾和不满,霎时消散了。
“我知道了,朝日奈次长还在办公室,你和他说一声就可以了。”
“啊,他还没有下班吗?”
“呵呵,他常常都是整个部门最后一个下班的呢。”
“那,那我进去跟他打个招呼吧……”
“好,我走了,再见,绘芽!”安藤小姐略顽皮的冲绘芽挥了挥手,走进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