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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烨言语之间,已有废黜太子另立的意思,皇后一夜之间,急白了头发,反观慕容寒,依旧平静淡然。
他原本就不想做这劳什子太子,不过是他母后一直维持,否则,他早就想离宫而去,做个闲云野鹤。
然而,慕容寒却不知道,皇权之争,哪一个不是满手血腥爬上去?就冲他这太子的名分,除非他死,否则,夺位之人都不可能放过他。
他之前与慕容轩结盟,表面上做出一副心胸狭隘的模样,便是想让慕容烨觉得他既没本事又心胸狭隘,好废了他的太子职位,然而,他却想错了。
慕容烨一直纵容着他,不管他再怎么平庸无为,慕容烨都毫无反应,如今,终于在言语中透露出一丝废黜他的意思。
他的母后出身左相府,虽然如今左相已经告老还乡,可是朝中,他的门生却是不少,加上皇后两个哥哥都在军中效力,所以平日里,慕容烨对皇后都是礼敬有加。
对慕容寒的胡作非为,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却不知为何突然有了废黜太子的心思。
慕容寒高兴,没有了太子之位的束缚,他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了啊。
辜负了他这么多年,纵然这段情不为世人所容,那又如何呢?
然而皇后却并不那么想,比起权势,什么亲情,什么夫妻情,都是浮云,只有牢牢抓在自己手上的东西,才是自己的。
皇后一直奉行着这个真理,所以,这些年她稳稳坐着中宫之位。
惊鸿殿,皇后来来回回度着步,脸上再也没有什么雍容华贵,只有满目狰狞。
辛辛苦苦熬了这么多年,眼见就要熬出头了,慕容烨却突然起了这心思,加上慕容瑾被封为定北王一事,让皇后不得不冒险踏出那一步了。
“不可以,太子之位,只能是寒儿的,本宫这么多年,满手血腥,夜夜噩梦缠身,便是为了寒儿能继承大位,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废了寒儿的太子之位。”
想到这里,皇后唇角扬起一抹冷笑,
“慕容烨,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月华,你拿本宫手令秘密出宫让哥哥替本宫找一样东西。”
月华点点头,悄然离去,而在月华离去之后一道暗影,也随之出了惊鸿殿,去了太极殿。
慕容烨正在批折子,一道暗色的身影如同幽灵般出现在他身后。
慕容烨头也没抬,淡淡的开口道,
“有动作了?”
影子点点头,声音暗哑低沉,
“是!”
慕容烨放下朱笔,
“太子知道这事不?”
影子顿了顿,轻声道,
“太子并不知此事,据我观察,他的确无心太子之位,当年被您驱逐之人,他始终放在心上。”
慕容烨叹了一口气,似是瞬间苍老了许多,
“寒儿无心皇位,他的母后却是热衷得很,该清洗的便清洗了吧。”
影子沉默着,慕容烨眸光里闪过一丝悲伤,
“当年她毒害柔妃,朕并非不知,只是,当年左相势大,朕也无能为力,让柔儿含冤多年。”
“如今,若是朕再无动作,只怕,瑾儿的性命也是难保。”
“两年前,她设计诬陷瑾儿与容妃有染之时,朕便不该手软的。”
影子轻轻叹息一声,
“当年我答应柔姐姐护着你护着瑾儿,看着你为瑾儿所做的一切,我相信柔姐姐会体谅你的。”
慕容烨苦笑一声,
“这么多年,你始终不肯以本来面目见我,是还不肯原谅我么?”
影子不再说话,慕容烨叹息一声,
“我自知大限将至,有件事,我要拜托你。”
“瑾儿太善良,若有一日……他必定不是轩儿的对手,我要你,无论如何,保住他的性命,我已经负了他的母亲不能外让他受到伤害了。”
慕容烨说完这句话,整个人好像突然苍老了许多,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世人只道做皇帝事这天下间一等一的好事,却不知皇帝是这天下一等一的悲剧之人。
想爱的人不能爱,想护的人护不住,什么血脉亲情,更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父子,兄弟,夫妻,处处算计处处争斗。
皇帝,是这天下最无奈之人。
太子府,
慕容寒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静静的看着面前一副画像,画上的是一位风姿出尘的男子,却没有五官。
慕容寒痴痴的看着画像中的人,眼神中是难得的温柔,修长的指尖抚过画像中人的脸,声音带着一丝不明意味的悲伤,
“这么多年,让你独自一人承担痛苦,是我的错,不过,很快了,很快我们就能再见,再也不分开了。”
“混账!”
窗外传来一声低吼,
“咳咳咳……”
慕容寒神色大变,他如何听不出,这是他父皇的声音?可是,父皇怎么会来的?
还不待他反应过来,慕容烨跟影子便推门而入,慕容寒有些惊讶的看着父皇,以往高大挺拨父皇,今日看起来竟然有些佝偻,
“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吧!”
慕容烨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看着慕容寒,深深地谈了一口气,这孩子一点都没遗传到皇后的心计毒辣,到让他有些欣慰。
转过书桌,看到他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画,纵然是没有五官慕容烨也是一眼就认出了画上的人。
“走了这么多年,你还是不能放下么?”
慕容寒抬起头,见慕容烨正看着他,此刻,慕容烨不像是帝王,倒像是一个普通的父亲,
“父皇曾说过,情有独钟,最后不过是一个独字,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儿臣此生,不会再爱上旁人。”
慕容寒第一次,把自己内心的话,跟慕容烨坦白,慕容烨叹息一声,
“所以你所做的一切,只是让朕废了你?”
慕容寒苦笑,
“儿臣本就无心皇位,多年前他离去之时,儿臣的心,便随他去了。”
慕容烨静静的看着他,他有多久,没这么仔细的看过他了?当年,他还是襁褓中的婴儿之时,他也是疼爱他的。
可是从什么时候起,他们父子间,只剩下简单的请安?对他母后的厌弃,何时也牵扯到他身上?
慕容烨轻轻的把慕容寒拉起来,把书桌上的画卷起来,放在他手里,然后做回桌子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