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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chapter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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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走进一家规模不大的冷饮店,各自点了杯饮料在角落坐了,现在是上午,这个点没几个客人,很安静,只有柜台上的电脑播放着浅浅的轻音乐。

    何婉悦直入主题将那张照片从口袋掏出来‘啪’一声拍到桌上,往何笙面前一推,收了手。

    照片已经有些褶皱,但这丝毫不影响上面色彩鲜明的画面,何笙接过来翻转着看,照片背后还写着她现在的住址,也就不疑惑何婉悦是如何找过来的。

    她抬头重新看向对面面色不好的人,何婉悦冷道:“有人想整你,你自己知道吗?”

    何笙放桌上的手颤了下,脑中闪过袁崇阳那张带笑睿智又十分阴冷的脸。

    “我不管是谁想整你,但现在这火烧到我身上了你就必须给我一个交代。”何婉悦直言道:“你马上从那家里搬出来走远远的。”

    何笙端起面前的冷饮抿了口,“你……出什么事了?”

    想起那些狗屁倒灶的事何婉悦就心烦,而引出这些事的罪魁祸首就是眼前人,语气便越发不好起来,“反正是让人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的事,我都不知道自己倒了什么霉被你害成这样。”顿了顿,“你今天就给我搬出来,免得又出什么幺蛾子。”

    何笙微微垂着眼,目光注视着照片上含笑为自己擦嘴的少年,半晌摇了摇头,语气缓和却坚定道:“不行!”

    窗外的光线很好,街上行人因着夏日阳光的灼热而撑伞防晒,就是这样的季节里两人间的氛围顿时如坠冰窖。

    何婉悦的脸色就跟泼墨了一样,“你再说一遍。”

    何笙吞了吞口水,再次摇头,“不行!”

    何婉悦气的面部肌肉直抖,厉声道:“我因为你进不了学校,过几天说不定还会被劝退学,你现在居然告诉我不行?你知不知道我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何笙!我跟你没仇,做人要有良心!”

    何笙快速看了她一眼,面色不比对方好到哪去,“抱歉,我真不能走!”

    何婉悦端起杯子兜头兜脑的泼向她,把杯子一摔,吼道:“走不走?”

    不小的动静让柜台后两个年轻服务员仰头看过来,不满的开始小声议论。

    何笙忍耐着冰凉液体带来的黏腻感,抬手抹了把湿漉漉的脸,摇头,“不行!”

    她走了,袁植要怎么办?她不能走!

    何婉悦不明白,明明是唯唯诺诺似乎一推就倒的人,怎么就成了油盐不进的人?何笙温婉软弱的外表和她的性子相差太远。

    这次谈判自然是没有成功的,何笙脸上的冷饮干涸时两人终于不欢而散。

    到家时吴婶已经回来了,见到一身狼狈的何笙很是惊讶,“怎么了这是?”

    边问着边撩起围裙给她擦脸。

    何笙被动的站在原地,勉强勾了勾嘴角,“去买饮料喝不小心绊了。”

    “你这孩子看着挺温吞,但一有动静怎么就毛躁?老是磕了碰了,这让袁植知道你又得挨训。”

    何笙听她在那边不停絮絮叨叨嘟囔,好久都没说话。

    另一边何婉悦走街串巷进了一个小胡同,到底是家破旧的小旅馆,她这几天就住在这么个地方,吃的是方便面,睡的是硬板床,环境恶劣,设备不齐,也算落魄到了极点。

    她的房间在一楼靠南的位置,里面充斥着浓浓的霉味,关了门还能听到走廊里的脚步声,她躺在床上,听着外面各异的杂音呆了整整一天。

    她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能力让何笙自愿离开那个地方,而对方离不开的恶劣结果却得自己承受,这样的待遇是很不公平的,但是她也得受着。

    正思考着找机会把人揍晕搬走的可能性时手机响了,口袋隔了层布料紧贴皮肤的手机不停震动着,钝钝的一下连着一下,让人感觉格外烦躁。

    连着三次停歇后依旧持续叫的欢快,她终于从口袋掏出来,号码是本市的,但很陌生,她犹豫了几秒接通。

    两天后的傍晚,天空带着夏季雷雨特有阴霾,何笙再次见到了何婉悦,还有曾经的父母,六年的时间在他们身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大山里生活的穷酸在他们身上依旧可见。

    何婉悦的双眼布着血丝,面容憔悴,看着她的目光带着明显的恨意。

    钱昭娣拉着自己的丈夫和女儿往前走了几步,勉强掩饰着见到何笙时的厌恶,她道:“听婉悦说她前几天来找过你?”

    何笙靠在门口的墙上,浑身僵硬的低着头,“嗯!”

    “你害得她不能住学校,还不肯走?”他们打电话给何婉悦的时候已经到了车站,后来一块去了何婉悦住的小旅馆,同时知道了这几天发生的事,而他们会上这来也是因为家里何俊无故被抓进了警察局,没地方讨说法,只能来找何婉悦,让相对见过世面的女儿想想法子,可谁知对方也在水深火热之中。

    何笙的目光有些散,手指麻木的抠着墙壁,“不是我……害得。”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不是你害的?这话亏你说得出来,要不是你我们现在能杵在这?”钱昭娣吼了声,声音洪亮,“我们多不容易才供出个大学生,现在因为你这么个人就要毁了,你别忘了婉悦还是你姐,我养了你十几年不是让你来害我们的。”

    她的目光带着显见的讽刺,抬手一指,“是不是住着这样的房子就忘了自己是从哪出来的了?我告诉你,让你有这样的有钱日子过都是我的功劳,当初要不是我把你送出来你能过的这么舒服?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一过好日子就把我们都忘了是吧?我能让你好好过着,信不信也有能力让你过不下去。”

    钱昭娣摆出一副豁出去的姿势面对何笙,仿佛两人下一秒就要大干一场。

    这人一声声随手拈来的糙话让何笙感觉胸口像灌满了陈醋一样酸涩。

    虽然很久没想起大山里的日子,但她没忘记那会自己是怎么哭着跪着求眼前人别放弃她的。

    好日子?她的日子算好吗?算吧!至少她遇到了袁植,何守司,陈佳音,吴婶,严柏,这些人的存在似乎也能把生活里的一切不如意给填满,可是……

    六年啊,六年间她和这个家没有丝毫联系,眼前身为父母的两个人也不曾来看过她一眼,而现在一出现没问她一句过的好不好,反而直接要她牺牲自己成全另一个。

    她和何婉悦都是他们的女儿,为什么差别就这么大?

    不对,确实是有区别的……

    何笙努力吞咽着口水,轻声道:“对不起,我……不能走。”

    一直沉默的何三壮终于也面色冷硬的开了口:“做人要讲良心,怎么说我们也养育过你十二年,你姐因为谁才变成这样?你怎么好意思撒手不管?”

    钱昭娣吼道:“这种人能有什么良心,就是白眼狼,我也算看透了,那十几年比养只狗都不如,你不想走是吧?成,让你在这再带几天,你看我能不能把你带走!”

    何笙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耳朵,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为什么一个人的语言可以伤人到如此地步?

    这些人曾经还是她的家人,家人?到底什么样的才算是家人?

    袁崇阳是袁植的父亲,张舒淼是陈佳音的母亲,他们都是家人,这么美好的词,为什么套在他们身上却会让人想哭?

    何笙深深的埋着头,眼底打转的眼泪几乎就要坠下来,她紧了紧双手转身就要回屋。

    钱昭娣不甘心就这么作罢,突然一个健步上前拽住她头发就揍了上去,骂道:“你这死没良心的东西,你既然把婉悦毁了我也绝不让你过好日子。”

    记忆中的本性暴露无遗,一直默不作声的何婉悦试着去阻止也仅是徒劳,何三壮只是干眼站在一旁看着,完全没有要搭把手的意思。

    何笙别说不好真正回手,就算有这个想法她那力气不是和钱招娣可以比的,推推搡搡倒在地上的时候,她面无表情的捧住了后脑勺做好被揍得准备。

    预料中的踢打并没落在身上,一股大力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有只手抚了抚她已经散落的头发。

    “何夫人,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严柏将何笙拉到身后淡然的望着对面的三人。

    良好的修养身教令人自惭形秽,很多东西都是不能进行对比的,一旦并排罗列就会生出比较的心思,这是人类的天性,永远避免不了。

    钱召娣的气焰顿时低了下去,她对这个男人还有印象,搓了搓手,笑容尴尬道:“这不孩子不听话嘛,就教育教育,小孩是不能惯着的,越惯越无法无天,连老娘老子的话都不听了。”

    说完,又狠狠瞪了眼低着头的何笙。

    严柏笑了笑,“何笙是个好孩子,乖巧听话,从来不惹祸,不知你指的又是哪件事?”

    钱召娣的表情滞了滞,事情细节说出来她也知道自己有欠公平,但何笙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她总归护着何婉悦多些,可这原由外人都不清楚,她也不可能跟外人讲,以后的事更不好说。

    片刻后,她转着眼珠讨好的商量道:“是这么回事,何笙毕竟这么多年没回过家了,我就想把人重新接过去,加上家里老人也想念的紧,就是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意思?”

    何笙指尖一颤,盯着严柏后脚跟的眼神迷蒙起来。

    严柏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后重新戴上,慢悠悠道:“难为你们那还有人想念着孩子。”

    钱召娣尴尬的笑了笑。

    他又道:“这事也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的,你可能不知道我们袁家少爷一直把何笙当亲妹妹宠着的,平时别说骂,就是说话声音大着点他都得找人拼命,你说他能放人让你带走?”

    何婉悦一下就想到了袁植,不禁皱了眉,钱召娣愣了愣,随后道:“可……这是我自个孩子啊,我把我自个孩子带走还不行了?”

    “理论是可以的,但本质上有些难。”严柏依旧笑着,笑的温和雅致,“你真当袁家是免费托儿所呢?说什么是什么?”

    一伙人被他堵的说不出话来,钱召娣难得陷入沉默,好一会才道:“何笙我必须要带走,我们何家的孩子回个家难道还犯法了?今天既然谈不下来,我明天后天接着来,让别人都听听我接个孩子有没有理。”

    说完转身拉住何婉悦冲一旁木愣愣的何三壮吼了声:“还不走,木头木脑的没用东西。”

    等三人走远,严柏转身看向何笙,头发依旧乱糟糟的,穿着天蓝色短袖衬衣,白色九分裤上已经有了明显污渍,今天这出戏是怎么来的他一清二楚。

    帮她拉了拉褶皱的衣服,“你会离开袁家吗?”

    何笙盯着自己破了皮的脚背,这是刚才被钱召娣踩出来的。

    “我不会离开袁植。”她语气格外平静的说,“你也希望我走。”

    袁植不代表袁家,何笙把立场表达的很明确,至于后一句更是没有丝毫询问的意思。

    严柏被她说的竟有些难堪,他蹙眉道:“何笙,生活太现实,你还需要认清很多东西,比如人和人之间的距离。”顿了顿,又道:“离开不是坏事。”

    好一会见人没有要搭话的意思,严柏拍了拍她的肩略显无奈也转身走了。

    阳光在这个清晨显得格外清淡薄弱,何笙抠了几下手肘处灰不溜秋沾着灰尘的擦伤,进了屋。

    作者有话要说:呱一明天他们俩就要分开了,然后我发现好像也有些虐……情节在脑中模拟和实际写出来比较不一样,我原以为不该虐的……不过我的虐点比较高,所以挺能接受,你们保重,别哭哈,我觉得重逢时哭比较好1A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