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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笙愣了下,“出什么事了?”
沈燕看了眼周围把人拽到角落,小声道:“昨晚半夜陈佳音大出血晕倒在厕所,有人上厕所去才发现的,没把人吓死。”
何笙又是惊又是急,“大出血?她怎么会突然大出血?”
沈燕眼色古怪的看着她,“她怀孕了,似乎自己在吃堕胎药!所以才会大出血不止。”
“怀孕?”何笙大惊,“她怎么可能怀孕?”
沈燕一把捂住她的嘴,“哎呦,拜托你小声点。”
这是教学楼旁的校道上,来往进出的学生很多。
何笙呜呜了几声,连忙点头,等对方把手拿走后,一把扯住她衣服,“你们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这消息肯定弄错了,她才几岁?怎么可能怀孕?”
沈燕显得比她更惊讶,“你们不是好朋友吗?你怎么会不知道?这事错不了了,寝室检查的时候她藏床头的药掉了下来,就是堕胎药。”
何笙愣愣的就跟做梦一样,直到铃声响依旧木木的回不过神,沈燕拉着她往教室跑,“第一节老班的,要迟到了,快快快!”
何笙边跟着她走,边问:“知道佳音在哪家医院吗?”
“不是很清楚。”楼梯拐了个弯,她喘了口气道:“放学时候问下老班,她肯定知道。”
何笙没法,只能在学校呆着,期间不断有人来问她陈佳音的消息,老实姑娘难得发了次脾气,拉着脸谁都没搭理。
浑浑噩噩一天过去了,临近放学何笙越发坐立难安,铃声一响拽上书包在沈燕惊愕的目光下冲了出去。
办公室几个教课老师都在,零零散散有的批改作业,有的只是在闲聊。
何笙敲了敲门,低着头走到班主任面前。
对方停了批改作业的手,“什么事?”
“老师,我想知道陈佳音住在哪家医院。”
“我知道你和陈佳音关系好,但现在马上就要高考了,你还是回家好好复习功课,其他的别去管,免得分了神。”她拍拍何笙的肩,笑道:“记得代我向严先生问好。”
说完低头重新开始批阅作业,“回去吧!”
何笙脸上显露出明显的焦躁,“老师,我去看一下马上回家,您就把地址告诉我吧!”
对方摇头,毫不妥协道:“不是每个人都能拿来当朋友,不说现在,有一天出了社会,有这么个人难保不会拖你后腿,无论是利益还是名誉。”
声音淡漠,言语虽说不恶劣,但也够侮辱人。
何笙知道说再多都没用,抿着嘴转身出了办公室,准备一家家亲自去找。
整个市也就这么大,找遍了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近两个多小时后何笙在市第三医院问找到了陈佳音,跟护士站的人道了谢,按着病房号直接去了住院部。
是间双人房,靠门口的是对老夫妻,丈夫做了阑尾炎手术,妻子在料理。
陈佳音孤零零躺在里面那张床上,背对大门,身上裹着被子,周边空落落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凄冷的厉害。
何笙走进去把书包放好,微微喘着气拎起一旁的空水瓶去打热水,再回来时她已经醒了,靠坐在床头,蜡黄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把热水瓶放到柜子旁,“饿吗?我去买点吃的。”
陈佳音摇头。
“那我先给你洗个脸。”说完才发现这里根本没有脸盆,她道:“我去买。”
何笙便又出去了。
她钱带的不多,坐车时已经花了不少,现在只能挑着便宜的买。
小超市灯火通明,时间已经很晚,进来购物的基本都是医院的患者家属,何笙买好脸盆后又买了几罐八宝粥回去。
回到病房,帮她擦了把身子,又用热水温了下八宝粥,然后递给她,自己也沉默的低头吃着另一罐。
临床的患者时不时咳嗽一声,和妻子说话的声音也随着着两人诡异的沉默也小心翼翼起来。
过了好半晌,何笙道:“这事发生之前何守司知道吗?”
陈佳音搅拌着粥的手一顿,点头,哑着嗓音道:“嗯,知道。”
“他怎么说?”
陈佳音终于笑了笑,看着何笙,“能怎么说?他也不过是个学生,能有什么办法。”
何笙把吃完的空罐子扔进垃圾桶,沉默片刻后道:“学生不是借口,他在做一件事之前就要有准备承担这件事发后的成果。”
陈佳音愣了下,笑道:“没看出来你这家伙大道理还很多。”
何笙的面色并没有因她的话而缓和多少,十分严肃的抬头看向她,“不想笑就别笑,他到底怎么说的?”
陈佳音表情一滞,嘴角缓慢的耷拉下来,低头又开始一下一下的搅拌罐头,边道:“拿掉,我给你钱。”
何守司语气委婉点,但总归是这个意思,分毫不差,而她又能怪他什么?
那位妇人将两床间的帘布给拉了起来,此时那边的声响一点都没了。
这半间的日光灯没开,借着帘子外透进来的光线,以及窗外明亮的银月,不算十分昏暗,彼此的五官还能看的清晰。
“动手术得住院,明显没时间,我自己也不敢,就连买那个药都把我吓得出了一身汗。”她舔了舔嘴巴,继续道:“卖药的人说不过就是到痛经的程度,熬过了也就好了,我信了,结果变成了这样。”
仿似又想到了当时噩梦般的情景,陈佳音的手紧紧拽着棉被用力到颤抖。
她双眼空洞的望着前方一点,麻木着开口:“不想让人知道,现在却跟广播喇叭播放一样了,他们把我往医院一扔就跑了,有通知我妈,她也来了,扔了一半医药费也走了,我对他们而言已经成了毒瘤,谁都不待见。”
何笙起身走过去,用手捂住她的眼睛,轻轻的拍抚她的背,就是这个动作把陈佳音坚持到现在已经薄弱不堪的精神终于给压垮了。
眼泪仿佛泄洪一般的涌了出来,她突然侧身死死抱住何笙的腰,将脸埋进她的腹部,呜呜的哭出了声。
声音闷闷的传出来,惹得何笙肚子微微发痒,她说:“何笙,我已经完了。”
何笙不知道她这话指的是她的学业还是与何守司的感情,又或者两者都是。
另一边袁植打电话回来得知何笙不见了之后,直接从临市打车赶了过来,半路一个劲催促司机踩油门恨不得把车当飞机使。
原本三小时车程硬生生让他缩减到了两小时,到家后天已经全黑了,圆溜溜的月亮闲散的挂在半空上,可何笙还没回来。
吴婶说能找的地方都到了,学校里门卫查了下出入情况也是一早就离开了的,她还说已经电话通知严柏。
袁植首次没拒绝,径自急得脸色发白,那孩子什么时候无故不回家过?就算有事也必定会提前打电话过来通知,像这样的情况几年来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在家不可能坐的住,袁植无头苍蝇似的开始在外面一圈圈的跑。
月上中天袁植感觉心肺都快炸掉的时候,岔路尽头看见了缓步跺来的何笙,路灯下,小孩耷拉着肩膀,精神十分低迷的走着。
袁植从鼻子里哼了声,吐出一口气,眼前有片刻的晕眩,一颗动荡的心才算安稳的落下些许,随后朝那个方向奔了过去。
紧凑凌乱的脚步声在耳畔想起时何笙抬了头,看见风风火火的袁植很是惊讶,只是下一秒面容又恢复成寥寥的沉寂。
袁植并没发现她的反常,指着她鼻尖厉声吼道:“你跑哪去了?知道有多少人担心吗?你以为你身上装了跟踪器走哪都能被人找到?万一碰上什么事你要怎么办?我告诉你,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只有被人折的命!”
对方的气急败坏并没让何笙有什么反应,只是深深埋着头,留了个黑脑袋给他。
恬淡的路灯下,细小的虫子时不时扑打着翅膀飞跃而过。
袁植气不打一处来,那手指在她肩上戳了下,吼了声:“说话,你哑巴了?”
也真是急坏了,不然这家伙哪舍得吼何笙?
何笙退了步停住,盯着自己的脚尖依旧没吭声,好半晌,袁植没了耐心又要开口时听见了弱弱的啜泣声。
他一愣,意识到没听错后忍不住瞪大了眼,随后磕磕绊绊道:“怎么了你?我也没怎么说你呀!”
往前几步拍了拍她的头,又摸了把她的脸,一手的潮湿,这下是真吓到了,何笙本身就不是那种会轻易掉眼泪的人,以前比这厉害的都骂过也没见人哭成这样啊,刚才的恼怒顿时一扫而空,搂住何笙的肩膀把人带进怀里。
“干嘛哭呀?好好好,我不说你了成不?别哭了别哭了,不然眼睛肿了就难看了。”
何笙一把抱住他的腰,在他胸口蹭了蹭脸,哭的更大声了。
袁植心都拧了,抱着人左右晃啊晃的开始哄:“我错了成吗?我再也不骂你了,这主要也是担心你不是?你看一个小姑娘大晚上的往外跑多不安全,听见找不到你人我都急死了,哎呦,宝贝耶,别哭了,你可折腾死我了。”
何笙拿手背抹着眼睛含糊道:“佳音出事了。”
“她怎么了?”
“她吃堕胎药半夜大出血被老师送去了医院。”何笙往后退了步,闷声说:“这都要高考了。”
袁植也顾不上胸前又是眼泪又是口水的衣服,惊讶过后紧紧的皱了眉,“面团的?”
这样的问题显得有些白目,除了这人还能有谁?
果然,何笙点了点头。
袁植又道:“他怎么说?”
何笙紧了紧身侧的双手,小声说:“拿掉,他可以给钱。”
袁植低骂了声,对何守司如此不负责的做法有些难以接受,但想想对方稍显幼稚的性格,似乎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他不过20岁,本身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根本就还没做好升为父亲的准备。
而对于那两人有这层关系他也并不觉得意外,寝室那帮家伙有人也时不时出去开次房,一回来就红光满面的讲黄色笑话,在现在社会中这样的男女现象已经不少见了,他自己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会苦逼的继续过苦行僧生活纯粹是因为何笙还小。
袁植揉了把她的脑袋,一下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一会才斟酌着道:“先回去吧,明天再说。你在这边急也是白急,帮不上什么忙,到时再想想办法。”
何笙点了点头,跟着袁植走了。
两人都没发现身后路的尽头有辆车一直静静的泊着,严柏疲惫的捏了捏太阳穴,然后把车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