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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一如初见
出了气,菊花这才有心思办顺治的事儿。叫来老嬷嬷嘱咐下去:命侍卫们护送皇上回养心殿后,派人告知布木布泰。自己则依旧守在永寿宫内,看院子里桂花飘香。
布木布泰闻知石英之事,微微点头,说一声:“知道了。”算是默许。带着皇后青格儿与几个皇子,到养心殿去看顺治。
彼时顺治已经醒了,正坐在炕上喝汤。听说布木布泰来了,急忙扶着太监站起来,恭恭敬敬给布木布泰请安。
布木布泰跟顺治冷战多年,不曾想这孩子今日请安如此诚挚,心中一热,急忙上前,握住顺治的手,叫道:“好孩子,身子不好,快免礼吧。”转身扶他坐下,青格儿便带着几个皇子问安。
顺治看福全、玄烨几个一眼,再看看常宁、隆禧,还都是一团孩子气。闭目沉思一刻,问布木布泰,“几个皇子里头,可是只有玄烨得过天花?”
布木布泰点头,“是啊。不到三岁时得的。长生天保佑,总算没事。这孩子,有后福。”
顺治点头,“既然是个有福的,那就封他为太子吧。”
闻听此话,布木布泰、青格儿俱十分吃惊。青格儿自顾不暇,哪里敢对国家大事评论二三,只得低头不语;布木布泰倒是明白的快,对玄烨做太子,对比一下董鄂妃她远房堂姐,再看看佟腊月,觉得还是佟腊月好拿捏些,左右蒙古后妃怕是生不出皇子了,倒不如挑个跟自己一势的。想了一会儿,老太太心中还算满意,点头道:“国家大事,皇上想好了,哀家不便多嘴。”
顺治冷笑一声,谢一声太后,端坐一旁,看着青格儿慢慢说道:“佟腊月位份太低,虽为太子生母,毕竟不是朕亲封皇后。若朕死后,她还活着,不必尊为太后,按照古例,封太妃即可。免得母壮子弱,后宫干政,祸乱朝纲。等她死后,由后代再行尊封。”
布木布泰听了,只觉得一个大巴掌,啪的一声打在自己脸上,火辣辣地疼。看青格儿恭敬接旨,知道此事对蒙古皇后只能是好事。大局为重,不便阻拦,讪讪笑道:“皇帝这是什么话,你还年轻,往后日子还长。一口一个死不死的。可是要叫哀家心疼死了。”
顺治冷笑一声,问青格儿还什么建议。青格儿听在耳朵里,自认事不关己,唯有谢恩领旨,半句话也没有。
玄烨年纪小,自幼长在祖母身边,对生母没什么印象。更何况,平日里在慈宁宫见到宫里太妃,觉得那种待遇挺好。故而,没什么话说。
顺治看这母子二人无话,不再跟布木布泰商量,招手叫来玄烨,吩咐道:“日后,你就是这个国家的储君,是大清太子。要以民为本,学着做个好皇帝。”
玄烨看一眼布木布泰,点头答应。
顺治笑笑,交待:“朕死后,后事由你来办。记住,朕的牌位后面,写上‘孝静皇后博尔济吉特氏’几个字。朕之元后乌达布拉其其格,即永寿宫里你静额娘,祔谥、祔庙、祔奉先殿。”
青格儿眨眨眼,重新低头,只当没听见。布木布泰却不知如何作答。把元后牌位写到皇帝牌位背后——福临啊,你——你这是又出什么幺蛾子?
玄烨听顺治下了这道旨意,看布木布泰一眼,看皇祖母无话,便点头应下。顺治伸手,摸摸他脑袋,笑笑说道:“好孩子,带着你兄弟们回去吧。有空就去永寿宫给你们额娘请安。她挺喜欢孩子的。”
玄烨闻言称是。带着福全等人告退。从此以后,玄烨三太子深刻体验了一把太子生活。常常是布木布泰与顺治争权,一旦二人意见有所不和,便拿玄烨三太子说事儿,逼他站队。两方压迫,搞的他苦不堪言。
除此之外,福全也不是善茬,趁着老爹年轻,身体一天比一天好了,既然有机会,总要争上一争。大家都是庶子,谁也不比谁高贵。得过天花了不起呀?
常宁、隆禧等人渐渐长大懂事,有福全打头阵,领着几个小的也跟着起哄。玄烨三太子这个储君做的,比明成祖朱棣太子明仁宗为储君那二十年,还要苦不堪言。
几次三番下来,三太子总算琢磨出点道道。那就是:太后与皇帝对永寿宫那位,十分疼爱与尊重。偶尔自己为难了,只要那位说一句解解围,慈宁宫与养心殿立马不再施压。于是乎,佟腊月死后,趁着丧礼上菊花陪皇后来送灵,三太子做出丧母悲痛,不能自胜模样,扑到菊花脚下,一口一个额娘,叫的那叫一个亲。
菊花看一眼青格儿,青格儿只能无奈点头。菊花这才弯腰扶起玄烨,算是认了这个儿子。无论如何,当年“姑嫂”二人关系,还是不错的。反正佟腊月已经死了,跟个死人抢儿子,算不得丢人。
自此,有了永寿宫做靠山,三太子这才慢慢有了安全感。
顺治看着玄烨慢慢懂得如何治国,渐渐满意。趁他十六岁大婚之日,宣布退位。新年元旦,行退皇帝位礼,暨太子登基仪式,新皇后正式入住坤宁宫,掌管六宫大权。
新君即位,居乾清宫。顺治升职做太上皇,依旧住在养心殿内。国家小事归玄烨管,大事还是顺治操办。布木布泰偶尔想插手,奈何儿子、孙子都是有主意的。太上皇、皇帝父子二人还明里暗里争权夺势,哪里有她这位太皇太后的操心份儿。想要通过后宫来左右局势,奈何新皇后乃是顺治千挑万选有后台,性情刚毅,脑子灵活,加上出身汉军旗,最知道汉人那些礼仪套路。每当她开口提起后宫事务,小皇后便拿出孝道来自责,说没管好后宫,叫皇祖母担忧,实在是该罚。不用别人要求,主动带着玄烨后宫妃子们跪慈宁宫大佛堂。她是小家碧玉,从小干家务习惯了,身体好,不怕罚跪。有几个娇生惯养的贵女妃子可是受不了。没跪几回,便搞的小产、昏厥。小皇后知道了,更加自责,恨不得住在佛堂不出来。
如此几回,御史上书,直言太后逼迫汉人皇后,误伤皇嗣。顺治、玄烨也因为子嗣接二连三流去,而跟布木布泰闹冷战。搞的布木布泰里外不是人,没几次便灰头土脸、铩羽而归。试探几回,便放下不提,带着新太后青格儿到热河行宫,帮着儿孙们笼络蒙古亲贵去了。
老娘总算走了,再也没人指手画脚,顺治顿觉浑身上下舒坦,三千六十个毛孔都舒展开了,毫毛眼儿里透着那个自在。看看朝中无大事,甩手交给玄烨,另外叫福全带着兄弟们帮衬。后宫托付给小皇后照看。转身换了衣服,到永寿宫去找菊花。
敲了半天门,无人应答。顺治派人翻墙进去,开门一开,宫院里安安静静,没有一个人影。风吹桂花香,□□傲霜立。进宫院走一步,脚下嘎吱嘎吱,净是黄叶枯枝。
小太监开口喊一句:“静主子,静主子?老嬷嬷,老嬷嬷,皇上来了。快请静主子接驾。”
还是无人应声。
顺治摆手,叫小太监们退下,自己踱步,走到后殿,推开殿门,风吹进屋,激起淡淡尘土。抬脚入内,每走一步,脚下便是一个脚印,靴子上,沾满灰尘。
顺治奇怪了,明明玄烨登基之时,菊儿还在宫中帮着青格儿接见外命妇,怎么才几个月时间,永寿宫里尘土就堆了厚厚一层?唉,北京的沙尘污染,着实太严重了。环保局都是干什么吃的?!
走进里屋,看看梳妆匣。上面盖着一层黄布。掀开黄布,回忆着菊花习惯,轻轻打开。顺治低头一看,笑了。菊儿心里,到底还是有朕的。
伸手取出一封信来,料想便是菊儿此去目的地。不顾凳子上都是土,一屁股坐下去,打开信封。还没看完,顺治便气的一口血喷出来。打翻梳妆匣,推倒五岳铜镜,冲着屋顶大骂:“乌达布拉其其格,给朕等着!”
吴良辅听见屋子里叮叮咣咣一阵响,心中害怕,领着人进来,就见顺治满口鲜血,气哼哼背着手冲出来,领着侍卫就要备马。吴良辅心中迟疑,叫小太监们赶紧跟上,落后两步,瞥一眼屋里摆设。就见梳妆匣倒在地上,压着一页纸。纸已发黄,上头用胭脂写了几个鲜红大字:“休书。今乌达布拉其其格休夫福临,从今以后……”休书一旁,还歪歪扭扭用汉字写了三个字:青格儿。感情,两位太后同时把太上皇给——“休”了。
吴良辅浑身一哆嗦,不敢再看,麻溜着奔出去,交待小太监锁好永寿宫,不许一人进来。气都来不及喘一口,飞奔着去乾清宫找玄烨。“万岁爷啊,可是了不得了,您干额娘把您皇阿玛给休了。您皇额娘也掺和进去了。呜呜,皇上啊,从今往后,您又成没娘啊娃啦!哎呦喂,可是了不得、不得了啦。”
是年十二月,顺治皇帝“崩”。玄烨带着兄弟们,一面给大行皇帝守灵,一面琢磨:皇阿玛,您老死就死吧,好歹留个尸体下来。丢下一句“朕死了,叫乌达布拉其其格回来奔丧”,就不见人影。兄弟们问起来,可叫朕如何答话?这倒好,皇陵中,空空的一座棺椁,还真不怕有人盗墓?
顺治皇帝孝陵地宫内,至今有传说乃是一座空棺。孝陵藉此,得以躲避盗墓者探险,平安保全。当然,此乃传闻,清宫秘史,不足信也。
后世某年某月某日,胡福林听说妹妹胡梅梅出事,惹上官司,实在不放心,来城里找妹妹。坐了一上午车,饿了。就到一家烩面馆要一碗烩面。面刚端上来,没顾上吃,门口进来一个年轻女子,对着面馆老板叫一声:“两碗烩面,一碗不要芫荽。”说着,女子扶一位老太太进店,找个空桌子坐下,咯咯笑着对老太太说,“娘,咱一会儿吃完了去看桃花节。听说桃花治脸上痘痘可有用了。赶紧把我脸上痘痘给祛了。”
老太太慈爱点头,“中。”
女子又是咯咯一阵笑。
就听老太太说:“菊花,我在咱家自留地里还种了一分地菊花。菊花,别忘了秋天时候跟我说,去给你摘了菊花做枕头,也能治脸上痘痘。”
“菊花?”胡福林捏捏筷子,对着那女子背影,慢慢笑了。咔嚓一声,好端端的一次性筷子——折了。
服务员过来一看,啧啧夸奖:“哎哟,你手劲儿真大。没事儿没事儿,这筷子不值钱。就是别随便掰。用多了污染环境不是?”
胡福林笑着点头。等到那桌面端上去,心里琢磨:菊儿,这一回,你可是跑不了了。
说着,站起来端着一碗热汤面,就往那桌娘俩走去。
可惜,还没走两步,就见一个愣头青小伙子快步进来,对着老太太叫一声“娘”,紧接着,笑呵呵对着菊花叫一声:“媳妇儿,我送你们去桃花村摘桃花。”
呃,媳妇儿?胡福林登时怒了,好你个金小四,竟敢跟祖爷爷抢媳妇儿!
从今往后,金小四就过上了被他祖爷爷翘墙角的悲催日子!可怜呐,好好的祖奶奶,供起来不算,还被逼着离了婚。眼巴巴地送人家夫妻团圆。这还不算,还要送上贺礼,祝人家百年好合。唉,回顾前世今生,金小四常常慨叹:“祖爷爷啊,您被人休了就算了,为毛逼着菊花休了孙儿。难道,这也有遗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