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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开春儿的天刮起南风很少见,借着这天干物燥的天气,火苗子呼呼的像条火龙一样就往大院这边扑,给人转眼间就会吞没这考场的错觉。
考场上越来越乱,似乎是瞅到了刚才火龙狰狞的大笑,学子们这就像是没头苍蝇一样抱头鼠窜。
“逃命啊……”
“不要慌,不要慌。”林知县说着这就招呼着众学子往北边自己这边靠。
今日邪性的刮起了偏南风,如今火苗子发疯一样的朝北窜呢,你这会儿顺着原路往南返,岂不是自己找刺激?
“啊……”乱糟糟的现场哪里能听见林知县的招呼?一个学子刚开大门火苗子这就呼啦一下铺上来,烧人一脸,其痛苦程度可想而知。
林知县沉着指挥,招呼一众学子往自己这边靠,这个时候,考场上只有自己才能当他们的主心骨了,当然,除了丙申座上的那个李狗剩。
……
雷声大,雨点小,骚动看起来吓人,不过持续的时间却并不长,没多会儿,火苗子这就被扑灭了。
考场上的一众学子此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刚才太着急了,烟熏火燎的,此时脸上黑一块红一块的,煞是好笑,好多这都忍不住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只是可惜了,刚才太乱,自己的卷子……
说出来倒也情有可原,刚才那阵儿人心惶惶的,人都顾不上了,哪里还顾得了卷子?刚才辛辛苦苦答的卷子此时有的被踩在地上,有的被烧的残缺不堪,有的被混乱中推倒的墨汁洒在上面盏卷盏的卷子上黑的比白的都多……
安顿好一众学子继续坐下答卷,林知县高声道:“咳,众学子安心答卷,今日本县县试可破例发给蜡烛,众学子可以安心答完卷子这再回家……”
太上火了,刚才这阵儿吼得嗓子都哑了,好几个学子在刚才的骚乱中被烧伤、踩伤,有的已经送出去简单救治了,由此林知县这也不得不破例让众学子抓蜡烛答这县试卷子。
一众小吏们闻听林知县此言这都小腿像是上了弦一样,颠颠儿的这就去准备蜡烛。
一切业已安顿好,林知县这就踱步都来了丙申的位置,此时这个唤作李狗剩的男子约摸已然答完卷子了,正在做最后的修修补补的工作,相信不一会儿这就可以交卷了。
嘭一声,林知县敲了敲狗剩脑袋。
人在全神贯注做事儿的时候最是受不得惊,冷不丁的被人敲了脑袋,李狗剩一个机灵,一抬头,正是林再道。
“林知县……”
“不必起身。”林知县笑道,嗓子有些哑了,干脆这就挥手招呼。
大概是心中有了什么计较,林知县喊一个差哥儿舀来一瓢水,润了润嗓子之后提高声调道:“刚才你为何不逃?难不成不惧死?”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男人该做那顶天立地的汉子,不该惧死,可逃生是人的本能啊!人哪有不趋利避害的?
“因为小子知道火苗子烧不起来,定只是那一时光景儿。”
李狗剩检查完卷子,轻轻吹干卷子上的墨汁道:“林知县,我的招覆卷子答完了。”
“嗯。”林知县接过卷子,疑惑道:“你又为何知晓这火势烧不起来?”
林知县这话说的已经有所收敛了,全考场几十上百的学子刚才都急的像是大火燎了屁-股,你这倒好,安然答卷,还言知晓火势定烧不起来?
“县里花费这么大心力这才建起这考棚,依河而建,况且每日这么多衙役、差哥儿和雇佣来的百姓都为这考棚做活计,相信救火的物什都是一应俱全,刚才相信不过是天干物燥让个火星子跳脱了一番,这么多人,火苗子定不会烧起来。”
从未听说大明能在考场上烧死人,科举是大事,每年朝廷都是倾尽心力,每年科考的时候衙役、兵丁们都是里一层外一层的围的考场像是铁桶,而且这会儿的考场一般都是依河而建,真有什么事儿几百个生猛汉子直接提溜着桶子奔着小河去了,你多大的火苗子能跳脱起来烧了整个考场?
林知县觉得很惊奇,捋着胡子一笑:“好好,狗剩真聪明。”
一众学子侧耳听着这两人言语,不由小脸一红,心有惭愧,尤其却才被大火烧了脸的那学子,更是懊恼的无以复加。
蜡烛发下来了,废了卷子的学子如今就要“加班”在这儿考试了,只有李狗剩,收拾好东西丢进书箱,回家。
考试看来少说还需两个时辰,林知县也是无事可做,恰巧手里有李狗剩的卷子,那就瞅瞅呗。
……
“狗剩,狗剩,你没事儿吧?刚才可吓死我了,我想冲进去,差哥儿不让进……”
一瞅着李狗剩出来,小胖子这就疯了一样,抓着李狗剩转了好几个圈,再三确认李狗剩没事儿之后这才颇为庆幸道。
“阳谷学子此时都还没人出来,只有你交卷了,是只有你做完了,还是卷子太难了放弃了?”
麻子脸皮笑肉不笑道。
偌大的一个考棚,里边只有你李狗剩一人走出来,你这是打算放弃了呗!想到这里麻子脸不由身子一挺,看来这次,自己总该咸鱼翻身了,呸,狗屁的咸鱼,李狗剩这个乡巴佬才是咸鱼!
“他们的卷子盏卷了,林知县此时正发于他们蜡烛继续考试。”李狗剩的回答让麻子脸有些失落。
“县试不是不许带蜡烛?”赵有冯道。
“林知县也是破例,毕竟考场一下着起火了,考试必须得推延,林知县宅心仁厚,这便破例一回。”李狗剩回道。
“原来如此。”赵有冯道,不过麻子脸却是一脸的不服气:“咋他们都盏卷了,你就没盏卷?咋那火苗子光烧别人就烧不着你?”
李狗剩笑而不语,这么个疯狗,无需理会,等考试成绩出来的时候相信自己定会狠狠的用现实拍打他一个耳光!
……
几人说着说着这就冷了场,麻子脸这人不讨喜,几人也都不愿跟他一般见识,说着无趣大家也就散了,而此时考场上的林知县却是不同,手里的卷子读了一遍又一遍,简直不像是在阅卷,而像是读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