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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万兵力。”沈罄声面色一沉,态度也冷了几分:“三十万的兵力,军需就是六十万的白银,周将军的意思是要耗费举国之力,攻打一个小小的山匪。”
莫说江南正逢水患,大周国库空虚,根本拿不出这么多的银子。就算拿得出,这么大费周章的去剿匪平乱,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掉大牙。
周显听了沈罄声的话,也感觉脸上无光,但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以为这是沈罄声危言耸听。他们一个漫天要价,一个坐地还价。
他已经打好了腹稿,准备把困难多摆一摆,列一列,让这位大人认识到西南问题的迫切性和必要性。
“末将也很无奈,实在是因为西南太特殊了,气候恶劣,地势险要,民风彪悍,说白了,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咱们这边,要是再没有点大军压境的气势,这仗真没法打了。”
周显摆出一副,大人你实在不知道西南的事情,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架势,继续给沈罄声下套。
要是别人,恐怕也就被他给糊弄住了。谁知道这位沈大人根本没按牌理出牌。
“既然没法打,咱们就不打了。”沈罄声干脆利落的一拍板。
“不打了……”周显瞠目结舌,愣在那儿
,脑子完全浆糊了。
等反应过来之后,那狮子般硕大的脑袋摇的像拨浪鼓:“大人此事关系重大,可不能意气用事呀!”
沈罄声朝他笑了笑,笑的周显心中没底儿。
其实沈罄声心中早有计较,之前耐着性子听周显大放厥词,不过是看看他的心性。虽有不足,但却憨直,尚有可取之处。
沈罄声明白朝廷只让他节制四品以下文武,资源有限,若真是按周显那几个策略,急吼吼的冲上去找人家拼命,说不好就演变成旷日持久的恶战了,劳民伤财不说,还彻底割裂了大周同西南各族的关系。
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而是要牵着他的鼻子走。
沈罄声怕了拍手,应璟将沙盘撤掉,陆卷舒在桌子上铺上一张贴着人脸的树形图。
周显看的眼睛都直了,之前他还滔滔不绝故弄玄虚的给沈大人介绍西南的局势,没想到沈大人这边的消息比他的还要精确一百倍,不仅有西戎白苗两族的掌权人肖像,连白苗族从未出过寨门的巫女大人都描了一张白纱掩面的肖像,还有不显山不露水的南诏国,也被调查的不遗巨细,几位大人的肖像也赫然在列与真人无二。
这次事件,南诏并未参与其中,所以大部分人都忽视了南诏的存在。但实际上,西南就这么大点地方,各大势力盘根错节,根本避不开,深挖下去就发现了新线索。南诏很有可能给西戎族失踪的贵女提供过帮助。
沈罄声这套情报摆在前面,就显得周显之前狮子大开口的三十万兵力,委实可笑……
“这……”周显实在难以接受,自己在西南这么多年的部署,竟然输给了一个文文弱弱的书生。
沈罄声拍了拍周显的肩膀,说道:“老将军执着了,咱们这可不是打倭寇,是来解决内部矛盾的,山匪说到底就是不通教化的百姓,西戎和白苗也是咱们的好朋友,大军压境反而会激发矛盾,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咱们这三万人只要灵活运用,让西戎和白苗有所忌惮,等解决了他们这两族的矛盾,趁机作乱的山匪也就不攻自破了。”
合着,他们虎豹营这三万全是撑门面的。
这样的结果周显实难接受,文官还有熬资历一说,武将却只有凭着军功挣出身这一条出路,他被扔在西南这无人问津的地方,几十年都没打过仗了,好不容易等来一个一展拳脚的时机,怎么就成了给这黄毛小儿当振声势的仪仗队。
沈罄声看着周显一张老脸跟调色盘似得一会黑一会青的变,显然心中不平,怨言颇多。
看在此人行军布阵上颇有几分能耐的份上,沈罄声还是愿意花几分心思,收归己用的。
“周将军以前也是俞大将军跟前首屈一指的悍将能臣吧!按说凭你的资历,完全可以去东南,甚至可以去辽东,大展拳脚御敌于国门之外,可却在这西南蹉跎了这么多年,周将军从来没深究过其中的缘由吗?”
周显硬着头皮道:“请大人明示。”
“只因你没有靠山。西南这件事儿若是办妥了,本官就是你的靠山。”沈罄声伸手摸了摸周显的官帽,四品武官的官帽上镶嵌宝蓝色的宝石,顿了顿说:“本官不仅是西南经略,更是江南特使,周将军将来是一辈子窝在这西南山区打地鼠一样的山匪,还是去东南继承俞大将军的遗志,抗倭卫国,就看周将军自己了。”
周显觉得抚摸自己官帽的那双手,重如泰山。
那只笑面虎仿佛再说,帽子啊帽子,你是再大一点呢,还是变成一双小鞋呢……
“下官愚昧,今后愿以沈大人马首是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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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显刚开始还有小抵触情绪,后来沈罄声重新安排了部署,在原先的沙盘上插了几个小旗,真真是一针见血的要害之地,意思很明确山匪还是要围的,但暂时不用剿灭,只需要把山匪和各族的联系切断,暂时孤立他们就可以了。倘若他们不听话,小范围的仗还是可以打一打的。周显听说他这三万虎豹营,还是可以除暴安良的,抵触情绪就消减了不少。再仔细看他的安排和部署,周显竟然一时半会挑不出错处来,再看沈罄声的眼神也崇敬了许多。
他突然明白了,这几年朝廷重文人,轻武人的决定是打哪儿来的了。就是因为这些文人不好好去做孔孟文章,一个个都逆天了,熟读兵法,而且主意正的很,这么不好糊弄!
一翻恳谈之后,暂定了基本作战方针,孤立山贼,暗查南诏,莅临金水。
差不多到了吃饭的时间,周显在营帐里摆了小宴,款待各位上官。西南这边物资匮乏,即使是大权在握的总兵大人,伙食也只普通的粒米和肉干,为了改善伙食就只要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周显这里兵强马壮,自己狩猎,收货不少。这宴席上的主菜就是野猪肉和山上挖的野菜。
这野猪肉虽然看着和猪肉没什么差别,但口感上却多了一丝酸涩的腥味,到底是不如家猪精细,周显也不知道各位大人出不吃的惯。
其实这即是周总兵借机吐吐苦水装装可怜,也是一种试探的方法,老子在这荒山野岭吃了三四年的粗肉野菜,你连一口都吃不下,岂能同甘共苦。
这种小伎俩,要真是碰上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自然是不知道了。但沈罄声与应璟的师父相处过一段,沾了草莽气息,加之他本身就是个察言观色的好手,怎么看不出周显这点小伎俩,当下便舍了儒生气,畅快淋漓的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沈大人好气魄,周显佩服的很,这杯酒敬沈大人!”
沈罄声来者不拒,笑道:“酒桌上不分官职高低,你拿我当兄弟,我也拿你当兄弟,咱们喝酒喝酒!”
周显面上苦笑,沈大人这句话岂不是在暗示刚才那扮猪吃老虎的一通,也是因为你先用三十万拿我当猴耍,我才拿你当猴耍的嘛!想起刚才自己这一颗心跟煎饼似得在火上烤来烤去,翻来覆去,一会胆战心惊,一会面红耳赤,不由得后怕,这位沈大人还真是轻易得罪不得……
这野猪肉沈罄声吃的这么利索,应璟和陆卷舒就不那么好受了。
特别是陆卷舒,她闻着那腥臭扑鼻的气味,脸色就有些发白,本不想多事,勉强吃上几口应个景,谁知刚一入口,胃里就翻江倒海的一阵闹腾,捂着嘴连连干呕。
沈罄声不动声色的把自己跟前的几盘小菜和陆卷舒跟前的肉食调换了位置,表现出对肉食的喜爱,实际上却是对陆卷舒的体贴。
没了腥臭的野猪肉,眼前皆是嫩绿色的芽菜,沾着自己酿的白醋,酸甜之气倒是让陆卷舒好过了不少。
周显早看出来陆卷舒是个女人了,对于女人的娇气他倒是深有体会,早些年他年纪尚轻的时候也有些厮混的窑姐儿,莫说是粗糙的野猪肉了,就是寻常饭菜也挑挑拣拣的。想起这茬子事儿来,周显就突然记起他那摞兵书下面,还压了基本《孽海姐妹花》《绣塌红浪》《金瓶梅》什么的,搞好上下级关系不一定要用银子嘛,说不定这些早已绝版的稀罕物更能得上官欢心呢!周显这么一想,就觉得自己注意很正,颇为得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