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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武门前花灯失火,由于百姓过于集中,所以造成的伤亡十分惨重,长街上到处是抬着担架的京城卫兵和临时组着起来的医馆大夫们,还有许多百姓提着灯笼正寻找在拥堵中走散了的亲人,如果遇到受伤的人也会帮一把手。
只有一人面容冷峻,手里拎了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具,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径直的走出长街。
夜风吹起他墨色滚边的长袍,却吹不散他周身萧索的寒气。
不是说薛邵阳喜欢她喜欢了整整八年吗?如果真的喜欢,又怎么可能将她弃之不理。
还有薛邵阳当时怀里的那人到底是谁?难道薛邵阳脚踩两条船。
即便薛邵阳是南候府的公子,当朝皇后的侄子,京城里赫赫有名的人物,但谁准他这么轻贱陆卷舒了!!!即便是天王老子,如果敢欺负陆卷舒,他沈罄声也绝不轻易饶过他。
沈罄声满脸萧杀之气,一拳锤在身侧的矮墙上。
原先他就看薛邵阳各种不顺眼,这小子长得不如他俊俏,脑子也肯定也不如他聪明,现在还脚踏两条船。真不知道陆卷舒是怎么看上这么个纨绔草包少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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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脾气不小啊!”胡同的暗处里走出来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身着飞鱼服,腰挎绣春刀,正是人人敬畏的锦衣卫。
“你怎么来了。”沈罄声眉头一皱,不动声色的将拳头拢在宽袖中。
“别紧张,别紧张!我可是有了正事儿,才来找你的。至于刚才那出沈大人怒发为红颜的戏码,鄙人纯属偶然路过啊,需要补票不,哈哈哈。”那人嬉笑着走上前去,勾着沈罄声的肩头,却被沈罄声一个抖肩,丝毫不掩饰嫌弃之色的躲了过去。
锦衣卫的形象,在世人心中都是冷血无情阴狠狡诈的,但偏偏此人脸皮厚比城墙,整日里嬉皮笑脸,把锦衣卫的形象糟蹋的一塌糊涂。
他叫应璟,和沈罄声同岁,算是沈罄声的同门师兄。
八年前,沈罄声的师傅陆太傅被“蕲州之难”波及,连夜押送进京,他当时年轻气盛,居然连追了千里,花了几十两银子买通了一伙土匪,妄图准备半路阻截,救出恩师。谁知那土匪一见到对方是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还没拔刀就吓的屁滚尿流掉头跑了,只剩他一个傻小子。幸亏那时,有一伙神秘人从密林里冒出来,将他救走,这才捡回一条命来。
后来沈罄声才知道,原来陆太傅的恩师是鬼谋仙师白羽。白羽是百年前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曾辅佐永王与大周朝的太-祖争夺天下,虽最后兵败青州,但非白羽之过,乃是永王多疑,不肯听信白羽的劝诫。永王的势力被周太-祖吞并之后,白羽从此鸟无音讯。
其实白羽并未消失,而是寻了处隐秘的山谷,清修避世。他此生只收了两位徒弟,一文一武。习文的那位,正是沈罄声的恩师陆太傅,习武的那位,乃是天下第一剑客陈宵。
习文的此生要“忠君”,习武的此生要“爱民”。这世间总有“忠君”与“爱民”不得两全的时候。所以他这两个弟子,总有起争端之时,因而白羽立下门规,叫他的徒弟学成下山之后,若无生死攸关之时,不得相见。
陈霄就是听说自己的师弟要被隆德皇帝押回京城问斩了,已经到了生死攸关之时,这才带了一大帮徒子徒孙来救场。师弟还没捞出来,先捞出来一个傻小子。一问才知道,这傻小子是师弟的徒弟,这买卖也没做亏本。带着这傻小子再去捞一次师弟~
以陈霄的武功,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也毫不夸张,所以他们是完全有机会,把陆太傅救出来,再全身而退的。但陆太傅信奉的是“忠君”啊!他无论如何也不肯做个逃犯。
陈霄劝他说,师弟啊,你看这皇帝老儿如此昏庸无能,你这样的愚忠之臣都告老还乡了,他还说你谋反,你还管他做什么,和我一起反朝廷算了。
陆太傅却劝说陈霄说,隆德皇帝只是一时误入歧途,只要有人辅佐他,他还是个好皇帝。说罢又拉着沈罄声的手说,你从小聪慧过人,杂文诗卷只要看一遍就能过目不忘,诵两边就能参透其意,你如果用心学,不出十年必能高中,你是我的徒弟,此生定要铭记“忠君”二字。
最后陈霄放过了锦衣卫,锦衣卫却没有放过陆太傅,等陈霄他们离去的一天以后,锦衣卫在赴京的途中,秘密处决了这位愚忠但令人敬佩的老太傅。
忠君?沈罄声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忠君。他听从陆太傅的嘱托,花了三年时间,几乎每天都枕着厚厚的文书入睡,也不过是为了陆卷舒。
就算倾尽毕生之力,他也要帮陆家平凡。
陆卷舒那样的女人,娇纵,任性,不可一世,她天生就该被人捧到手心里,宠到骨子里。她怎么能忍受得了她爷爷被人冤枉,怎么忍受得了罪臣之女这个枷锁,怎么忍受得了永世为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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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走边说。”
沈罄声生性谨慎,与那人隔开一丈远,一前一后的走着。胡同里渐深渐窄,细碎的交谈声都尽数揉碎在虫叫蝈鸣里。
“今天琉球国敬献的花灯起火,闹的动静不小,你也都瞧见了。九千岁,让我给你带句话,这事儿不仅要给压下去,最好还能扯到扯到礼部尚书张栋之。”
八年以前,陆太傅在临死之前将祖师爷白羽的衣钵传给了沈謦声,是一套修身治世的奇书。沈罄声成了陆太傅的亲传弟子,这才慢慢接触到鬼谋仙师一派,这一派极其神秘,势力远比沈罄声想象的要大得多。陆太傅还有许多外传弟子,有些是文坛大家,有些已经入朝为官多年。而陈霄的徒子徒孙中,也多在军中有显赫位置。可以说大周的朝堂上超过半数,都是鬼谋仙师一派的弟子。
应璟是陈霄晚年收的关门弟子,做事儿果决,做人机灵。
短短八年时间,他已经从一个外围哨子,做到了锦衣卫百户,如今又做了东厂都督司礼监掌印太监李贤的传话筒,看来他颇受李贤的信任,前途无量啊。
“李贤这腌狗如意算盘打的真好,也不知收了琉球国多少银两,居然敢帮他们兜着这天大的罪责。还想一石二鸟,把张栋之给拉下水。张栋之上书弹劾李贤圈地占天,买卖爵位,这奏折被截下来也好些日子了,我还当李贤改性子了,原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
应璟跟在沈謦声后面,吊儿郎当,脚步轻浮,却恰到好处的控制着速度,始终距离沈罄声一步之遥。
“你这人真是好笑,分明是怕别人监视,才故意与我保持距离。可你又如此猖狂的喊李贤腌狗,这样真的好吗,少年?”应璟眉梢一挑,拿沈罄声打趣的说到:“少年,刚刚那戴面具的不会是你日思夜想的老情人吧,听说她是一品楼的头牌姑娘,要不要赊给你三百两银子,你去包一个晚上,二十好几了还是个老处-男啊,少年!”
“谁说我和你保持距离是怕人监视,我分明是嫌弃你周围三尺的空气太过污浊。”
“啊啊啊啊啊!你为何手无缚鸡之力啊,真想和你打一架,每次都仗着读过几本书口才好,来欺负我!”应璟被气的跳脚,又拿沈罄声没办法,这人天生就是他的克星。
“我实话实说而已,并没有欺负你,我从不欺负目不识丁的笨蛋。”
“沈罄声,你你你!你真是欺人太甚了!我本来还想大发慈悲的告诉你一个关于陆卷舒的消息,现在免谈了。……除非,除非你跪在我面前,说,大爷我错了~”
应璟兴致高昂的在脑袋里幻想着沈謦声各种臣服于他脚下的情景,那酸爽……
走了几步,却发现沈謦声突然停住了,差点撞上去,幸亏他轻功卓绝,灵敏的避开了这根柱子。
“你干什么呀!”应璟嚷嚷道。
沈謦声瞥了他一眼,撩起衣摆,给他跪下了!!!
给他……跪下了!!!
跪下了!!!
这这这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应璟揉了一遍眼睛,又揉了一边眼睛,沈罄声他真给他跪了!!!
沈罄声真是疯了!男儿膝下有黄金,他居然为了陆卷舒可以做到这种地步,想也不想就跪下了。他根本不知道是关于陆卷舒的什么消息,紧要不紧要,就这么毫不犹豫的给跪了。沈罄声可以心狠手辣,可以不择手段,但他最是看中尊严,可如今,竟然为了一个和陆卷舒沾边的小道消息,就把尊严彻底抛诸脑后了。
应璟刷新了对沈罄声的认识,他觉得下一次可以用陆卷舒的消息,威胁他去吃-屎。
“陆卷舒的什么消息,快说。”沈罄声不耐烦的说道,复了,又冷飕飕的扫了应璟一眼,阴狠的威胁道:“你要是敢耍我,就等着我把你隆德三十五年间,私放了李贤吩咐要扒皮剔骨的纪家幼女的事儿捅出去吧!倒时候,我一定看在同门之谊的份儿上替你收尸。”
应璟打了一个哆嗦。他怎么会觉得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杀气满满呢!
“薛邵阳是个断袖,喜欢的是陆卷舒身边的小厮二宝。他和陆卷舒的关系,只不过是个幌子,你还是有机会的。”
沈謦声愣了一下,并未说什么,只是眼底多了些色彩。他起身,拍拍膝盖上的尘土,看也不看应璟一眼,掉头便走。“告诉李贤,他的事儿,我会尽力帮他办妥。”言下之意是,公事已了,你可以滚了。
应璟摸摸鼻头,朝他喊了一句:“真的不要借钱去包一夜吗?三百两,只要每月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