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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流与溪云匐在一处山坡上,远远看向灯火阑珊处,今晚似乎有什么喜事,黑风盗正大肆庆祝,歌舞声、乐曲声、酒令声、呼喝声交杂一片。
山道上有许多岗哨,清流示意溪云跟着自己,身形一闪,借助树木的阴影迅速前进,绕到偏僻处登山而上。以两人超一流的五感,那些明岗暗哨在发现他们之前就被他们绕开了。
山顶上是个城寨,圈地千亩,围墙是丈高的坚实圆木,黑漆漆的,该是涂了防火防水的材料,正门高一丈五,中间挂着一块木匾,写着潇洒而霸气的三个字,“黑风寨”当是黑风盗老巢无疑。
城寨四面各有一个塔楼,作瞭望预警之用,高出围墙一丈有余。因为地势是中间略高,四边渐低,而城寨里面都是依势而建的单层木楼,所以总体看起来像一顶皇冠立在山巅。
溪云和清流绕墙而行,找到一处无人的地方,飞身而上,跃过木墙。看两个超一流高手施展身法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行迹如鸟飞鱼翔,自然曼妙,上墙时斜掠而起,突然拔高,手脚不碰木墙一下,翩然落地,悄无声息。
这处是马厮,三四十匹骏马一字排开,临近的几匹马被两人的突然出现吓一跳,粗大的鼻孔“噗噗”打着喷嚏,抬蹄要走。
溪云“嘘嘘”两声,平和的眼神带着安抚的意念,那几只马大眼中的惊慌随即隐没,乖乖低头吃草料,不再理两人。若是黑风寨的人看到这一幕,定要说一句“吃里扒外”的。
清流竖起拇指,低声道:“师兄厉害。”
溪云道:“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话未说完,与清流对视一眼,身形一动,闪入旁边小木屋阴影里。
两个脚步声和谈话声接近,一个道:“欧阳鹏真厉害,已经连胜三场了。”
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淡淡地说:“那小子是不错。”
另一个声音道:“我要再晚生几年,今晚……”
“哈哈哈,你这家伙,早生几年还不是欧阳鹏的对手,晚生几年就更打不过了。”
另一人不忿道:“欧阳鹏怎么也算老大半个徒弟了,我打不过也正常。”
略显苍老那个声音道:“好了,那就是年轻人闹闹,老大应该是早有意将小姐许给欧阳鹏,搞这么一个比武不过是为了让其他人年轻人心服而已。”
另一人笑笑,“我没有要争小姐的意思,只是看他们打得热闹有些手痒罢了。”
“你倒有自知之明,寨里年轻人不少,能配上小姐的勉勉强强也就欧阳鹏了。”
“不过我看小姐天真烂漫,对欧阳鹏……”
“诶~”苍老一些那个声音叹道:“小姐像只欢快的鸟儿,本不该……哎,本不该拘束在咱们这样一个地方。”语气中透出不胜唏嘘之感。
另一人拍拍那人肩膀,道:“老张头,怎么还感慨起来了,咱们黑风寨哪里不好。”
略显苍老那人微叹一声,“好好,咱们有酒有肉,看着马厮就好,前面的热闹就留给年轻人。”
溪云和清流轻身上了屋顶,那两人提着酒肉随意扫了几眼马厮便进木屋吃开了,溪云和清流青烟似的落地,飘然走远。
溪云目光四处扫动,沉吟道:“我们分开搜寻。”
清流迟疑片刻,以担忧的口吻认真地说:“师兄,你确定吗?那你要记得,咱们找的是傅山的妹妹傅琴,不是黑风寨的大小姐,不要个把时辰不见,又搞出一个女儿出来。”
“……”溪云气得无言以对,清流已“嘿”一笑,甩给他一个揶揄眼神溜之大吉。溪云摇摇头,心里不由想:听那俩人说话,这“小姐”该是讨人喜爱的。
城寨虽然广阔,但依布局来看,监牢不会靠近中心地区,也不会靠近大门,所以两人一左一右分开,需要搜寻的地方其实没有那么大。
靠近大门的广场热闹非凡,座座铁架火盆将一大片区域照得亮如白昼,数百人或坐或站,大声喧哗,其乐融融。
广场中间画着一个四丈白圈,当中正有两名青年在比武。一人器宇轩昂,高大挺拔,一身剪裁合宜的黑色劲装衬托得身形更是宏伟。另一人身穿褐色短褂,下摆扎进腰带,身材粗矮,显得孔武有力,面目有些不美,粗眉塌鼻,嘴巴凸出,不讨人喜。
两人斗得激烈,拳脚生风,呼呼作响,四面火盆里的火舌都往外扬,地上好几条黑影交织来去,变幻莫测,看得群盗不住叫好。
那轩昂男子一边格挡,一边道:“陈兄的猛虎拳越来越娴熟精炼,看来小弟不出刀是赢不下来了。”
此人语含真诚,虽透露出能赢之意,但却也自承两人拳脚功夫相当,并不惹人厌恶,反引得不少人为他的坦然叫好。
褐衣男子道:“欧阳兄不用客气,我惯使拳,你惯用刀,无须相让。”
外围有人叫道:“陈三粗好样的。”
有人说:“欧阳鹏快拔刀,我们大伙都等着喝你和小姐的喜酒呢。”
“欧阳大哥加油!”
“三粗啊,你这幅尊容就不要再斗了,就算老大愿意将小姐嫁给你,我们大伙也不同意的。”
“小姐宁愿嫁给我癞头秃也不见得愿意嫁给你陈三粗啊。”人群中一个怪模怪样的秃子大声叫嚷,引得哄堂大笑。
“三粗大哥努力,别管他们说什么,打欧阳一拳就没白下场一趟。”
一名中年人叫道:“三粗好好打,这些臭小子连下场的胆子都没有,你敢挑战欧阳就赢了这里一半的人了。”
众人都哈哈笑,虽然是开玩笑,但显然都认为欧阳鹏一拔刀,陈三粗就要输。
陈三粗充耳不闻,沉着应对,容颜虽然不美,但眼神坚定,倒也别具一番豪雄气度。
欧阳鹏一拳打出,趁陈三粗避让之际,从腰间拔刀而出,寒光一闪,周围陡然一冷。
全场不由一静,今晚比斗了十多场,一直热热闹闹,此刻这一静显得极为突兀,但众人都不觉有异,人人屏息静观,这是欧阳鹏数场激斗下来,第一次拔刀。
欧阳鹏是公认的黑风寨年轻一辈第一高手,连老大都看中他的资质而亲传刀法,能令他拔刀可不是易事。
这是一柄样式奇特的刀,长不足三尺,刀柄却又近一尺长,可双手握刀。刀身长不到两尺,有近三寸宽,厚背薄刃,线条横直,刀头翘起圆弧,给人感觉极为霸烈。
一股生猛刀气牢牢罩定陈三粗,陈三粗头发粗、眉毛粗、脖子粗,因此被称为三粗,此时他的粗眉深深皱紧,几乎连在了一起。
欧阳鹏厚背大刀前指,双目精芒闪烁,“陈兄,这套刀法是老大亲传,威力十分强大,你小心了。”
陈三粗眼角一跳,满脸凝重之色,脑中闪过小姐的如画笑靥,仿佛听到了她清脆的娇笑声,精神一震,道:“来吧。”
欧阳鹏眉头微皱,老大是黑风寨当之无愧的第一高手,武功强大得不可思议,他想以老大的名头恐慑对方,但对方竟反而士气更增,不由心里暗叹:“果然是心志坚定之辈。”
不出手不行了,欧阳鹏低喝一声,一刀直劈下去,两人本来相距丈余,但随着刀锋下落,他的身形瞬间来到陈三粗面前。
旁观众人失声惊呼,齐齐后仰,只觉得周身一暗,好像这一刀劈到了自己面前似的。
陈三粗也是大吃一惊,刀光竟比火光更亮,但他夷然无惧,双目一圆,双膝猛蹲,双拳收在腰间,陡然奔出,两股狂热拳风突然呼拥而去。
“铛”一声闷响,两股劲流猛烈撞击在一起,气浪狂卷而出,火盆里火星四溅,众人纷纷后退,将火盆移到五六丈之外。
欧阳鹏叫了一身“好!”,刀势展开,纵横捭阖,劲气霸烈,逼得陈三粗连连后退。
众人看得瞠目结舌,欧阳鹏刀法传自老大,威势自然不凡,陈三粗竟能挡这么多刀,虽然处于下风,但并未出现溃不成军之势,委实难得。
众人大声叫好,为两人加油,同时也暗暗担心,这越斗越激烈,万一谁收手不及,另一方可能就要重伤。几名长者纷纷上前几步,意图情况不妙时出手,防止发生不幸。
这时欧阳鹏忽然收刀右肩,双手握住刀柄,上身连腰右拧,双腿一前一后,摆出一个极具冲击力的姿势。
陈三粗神色一凝,立即微撤半步,摆出守势,对手这一招必如石破天惊,威不可挡。
几名长者都是一惊,知道欧阳鹏这一刀厉害,陈三粗怕挡不住,但他们又感觉有力难施,要是出手拦截,必演化成独战欧阳鹏的局面,战败丢脸事小,甚而可能丢命。
眼见欧阳鹏一刀就要挥出,陈三粗即将血溅三尺,突然风声飒响,场中鬼魅般多了一条高大雄健的身影,一个雄浑的声音哈哈笑道:“好!陈三粗,如果我还有一个女儿,一定让她嫁给你。”
坐着的人都站起来,齐齐喊道:“老大~!”因此人这句话,对陈三粗也高看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