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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这是在玩全民大穿越吗?!
黄昏时分的琼州海峡,一支奇怪的船队正在海面上缓缓行驶,其中包括一艘高大的货轮,一艘矮墩墩的平甲板驳船,四艘拖带着大型浮动筏的渔船,还有一艘挂着雪白三角帆的游艇,刚刚从北美赶来会合。
此时此刻,他们正在踏上一段史无前例的伟大航程——至少船队里的五百名穿越者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但事实上,在中华疆域的另一端,北方边境线外的海参崴,同样也有一群踌躇满志的中国穿越者在做着同样的事,而且总人数多达两千,是临高这帮人的足足四倍,此外得益于苏联时代遗留的大量军火,海参崴那帮人的装备器械也更加精良得多……但无论如何,这些人的穿越之旅还在继续。
暮色渐渐黯淡下来,海面变得越来越暗,而前往新世界的大门也即将被开启。
望着若隐若现海南岛的海岸线,货轮、驳船和渔船上每一位穿越者的心情都很是感慨,他们在这个时空出生、成长,原本也将在这里终老。凝聚着无数的爱与恨,失望与满足,无数人生的第一次――但此刻,他们却即将离开这里,并且永远也不再回来,如同死亡的永别一样。
“……卫星导航系统显示,我们现已在博铺港以北偏东三海里处。”
“……减速,打开全部灯光!”
“……各船向旗舰靠拢!”
“……准备虫洞!”
随着一声声传下去的命令,各艘船上的全部灯光都开了,最大那一艘“丰城轮”货船上的探照灯照得甲板一片雪亮,穿越者们意识到历史性的一刻即将到来,纷纷站了起来,睁大了眼睛望着尾楼。
高音喇叭里响起了试音的喂喂声,接着,传来了一个高亢的有点过分的男声:
“……注意,穿越五分钟准备!全体人员穿救生衣,进舱!”
——估计到虫洞在穿越时会因为能量的剧烈波动而产生振荡,为了防止万一有人落水,除了必要的甲板人员系上安全绳坚守岗位之外,其他的闲杂人员全都挤进了船舱里。接着,水密门也都关上了。
然而,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一个身影很不幸地被落在了甲板上,而且也没系上安全绳。
“……喂喂,快开门啊!怎么就把我一个人给丢在了外面呢?”
黄石背着沉重的单肩包,拖着鼓鼓囊囊的旅行袋,站在牢牢紧锁的水密门前,急得满头大汗——他刚才先是一个不当心,在甲板上摔了个狗啃泥,痛得眼冒金星,然后晕头晕脑地爬起来,又发现旅行袋在摔倒时被甩了出去,卡在了救生艇跟栏杆的缝隙里……等到他好不容易把自己的旅行袋给拯救出来的时候,已经耽搁了好一会儿时间,其他人也没有注意到黄石这个掉队的家伙,自顾自就锁上了门。
更糟糕的是,黄石面前的这扇水密门上没有舷窗,隔音性似乎也很好,以至于他敲了好久也没人搭理。侧下方的舱壁倒是开着一个舷窗,隐约似乎还有人趴在窗口往外看……于是,黄石这个愣头青根本没来得及多想,就咬了咬牙,冒险从栏杆下面钻出去,想要凑到舷窗前面挥挥手,好让里面的人给自己开门……
然而,就在这一刻,一道不可思议的白光突然闪现,而夹杂着兴奋和激动的警告声,也在广播中响起:
“……各船注意!缩短间距,全速通过虫洞!全体准备接受冲击!”
黄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烈颠簸,就把他从船上甩了出去!但他并没有随之落入海水,而是听到了一声莫名其妙的爆炸,又看到了无边无际的白光,真是无比耀眼的白光啊……
紧接着,一阵头晕目眩的怪异感觉涌了上来,让黄石彻底失去了意识。
……
与此同时,在丰城轮的甲板下,悄悄潜入搜查的郭逸和两个协助追查的美国特工,则正在兴奋地小声用手机向上级进行联系,“……已经查实了,那艘非法运输军火的美国游艇,果然已经跟这伙人在海上汇合了!这恐怕是今年国内最大的一起跨国军火走私案!目前我们就潜伏在他们的船上,请尽快增援……”
然后,郭逸的话尚未说完,手机就失去了信号,同时惊讶发现自己的脸和手都好像过了一层静电,微微的发麻……而旁边另外两名同样在打手机的美国特工,同样都突然拨不通电话了。
紧接着,那个华裔美国特工薛子良也惊恐地发现,他花大钱租的海事卫星电话,同样没有了信号。
“……见鬼了!这是怎么回事?”郭逸和薛子良顿时面面相窥,眼神中满是无法捉摸的迷茫和恐惧。
而在距离他们的咫尺之外,许多人正狂喜地举起双手,高呼着:“……穿了!”
截止到此刻为止,丰城轮上的穿越者们,都没有发现船上某个名为黄石的同伴已经失踪。
但事实上,在虫洞对面明末时空的临高县,黄石早已提前一步安排了人手,等着迎接他们的到来了。
……
公元1628年,崇祯元年九月,海南岛,临高县城
入夜后的临高县城,大街小巷尽是一片死寂,起更之后城里已经静街宵禁,让黑黝黝的城池显得特别的阴森。贯通全城石板路的道口都站着兵丁,预备着盘查行人--自从博铺港的烽火台燃起烽烟之后,从四乡和城外已经涌入了不少躲避海盗的乡民,多半都是拖家带口的,有的还带着猪牛鸡鸭和猫狗。
因为地处繁忙的海上交通要道,海南岛一直是海盗极度猖獗的地方,历史上海盗曾经多次寇掠临高,围攻县城,有一次居然把临高知县都给俘虏了。明清两代政府对此也没什么对策,无非就是广筑烽火台,一见海上异动就举火报警。海盗在这里泊船取水的,大家相安无事。一旦深入港湾放艇登陆,就有岗哨点燃烽火,沿文澜江两岸直临高县城方圆几十里都能看到烟火,让百姓尽快躲避,城门也随即关闭。
每年到了农历八月十五过后,台风渐熄,海盗的袭扰也就频繁起来,当地百姓对此早就习以为常。
为了应对危机,县里已经把路旁的各所庙观都打开收容这些避难的农民,但还是有许多人露宿在石板道两侧。即使是畜生,大约也知道灾祸临头,很少有叫唤的。只有不懂事的小孩还在哭闹,被大人小声的呵斥。衙署和庙观门外都挂着红色的或白色的纸灯笼,灯光昏暗,在房檐下摇摇摆摆。在微弱的灯光下,可以看见墙壁上贴着布告。不时有更夫提着小灯笼,敲着梆子,带着几个民壮一起走过。
城墙上每隔不远就挂了一盏灯笼,扛着长枪的民壮们来回巡视,使城里的气氛变得异常紧张。街道的黑影里不时有人在窃窃私语,交流着“大铁船”、“短毛贼”、“邪术”、“火器犀利”之类耸人听闻的字眼。
而在县城郊外的一座小庄园里,则有一名穿着乡绅衣裳,但身材却格外结实干练的壮汉,对着一个半跪在地的部下发号施令,“……这回的差事总算是完成了!我在临高继续观望两天,你立刻骑马星夜出发,去府城乘快船返回福建霞浦,然后带着这封信去禀告黄大帅,就说他让卑职在临高等待的大铁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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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这些主动抛弃旧世界,奔向新天地的超时空勇士之外,更多的穿越者则是不由自主地被卷入了异时空——就在距离临高五百众穿越地点琼州海峡不远的地方,一场奇妙的风暴袭击了广东沿海某城市。
没有接到任何天气警报,甚至没有任何预兆,莫名其妙的几乎超过八级的风力,就横扫过人头攒动的码头区。一阵猛过一阵的强风呼啸而来,就连港内的海面停泊区都泛起了大浪,停靠的船舶发出了类似挤压的金属吱呀声,似乎整个港口的海底正在熬煮着什么,海水如同沸腾了一般蠢蠢欲动。
再接下来,天空的颜色发生了剧烈的变化,幽兰色的闪电丝如一顶巨大的电网笼罩了港区,强烈的旋风把每个人都包裹了起来。卷起的水浪扑面而来,让人难以呼吸。除了耳边呼啸的风声,还有视网膜上印着的蓝色光华之外,身体已经失去了其他的感知。最后,整个港区传来了一阵低沉如牛叫般的古怪鸣响,被蓝光笼罩的人们,似乎感觉地面与海面同时被抛起,眼前的所有事物都出现了颠倒,并激烈地旋转起来!
这一天,一场极为离奇的台风,在气象台没有任何预报的情况之下,伴随着激烈的雷暴在这座城市的港口区登陆,然后又在雷暴过后瞬间消散,海岸如同被什么巨兽狠狠咬了一口,几乎十分之一的港口区被台风和雷暴摧毁,连同着几艘停泊和路过的船舶都不翼而飞,只留下了一段被剥离了土石的巨大缺口。事后经过统计,超过四个码头仓库区的港口陆上区域被剥离消失,连带着五艘船舶以及五百多人失踪……
而在另一个时空,这些失踪的人们,却正在望着眼前不可思议的奇景,傻傻地发愣。
——宽阔的河面出现在眼前,至少有数百米宽,也许还超过一千米。连同脚下的土地在内,河道两岸全是郁郁葱葱的针叶与阔叶树种混杂的森林,森林的缝隙间点缀着茂盛的野草。
如果说上述这些温带森林风光基本还算正常的话,那么……无数不规则的水泥砖石、巨大而扭曲的金属支架,一片片破碎堆叠的石棉瓦,甚至以数以百计的集装箱,七歪八扭地散落在河滩森林之间,间或还有掉了漆的高大红色码头吊机,翻倒的码头车辆以及吊塔金属横梁,都横七竖八地堆叠穿插在一起。
最令人深感诡异的是,五艘巨大的货轮仿佛从天而降,离奇地或斜歪或侧翻在河滩和森林间,姿态最夸张的一艘船,更是如同一枚倒栽葱的火箭,直挺挺地戳在了森林的深处。许多树木的树冠上挂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包装物,几棵枝叶最密集的大树上,甚至还支撑着一间小岗亭。
在这个充满超现实主义风格的地方,各式各样的人们在彼此呼喊着,精神崩溃地晃荡着手臂,偶尔奔跑起来,接着又一跤跌倒。陌生的森林间到处都回荡着人们嘶哑的呼喊。
那些受伤的人们靠在河滩上喘息,痛得直哼哼;更多的人则是满头大汗地在各种水泥或金属垃圾中寻找着同伴的身影,发疯似地在一片瓦砾之间刨着什么,或者趴在某具残缺的尸体上泣不成声。而极少数人则是在呆滞中看着这一切无动于衷,仿佛傻了似的,头脑中只是反复浮现着一堆问号:
“……我们这是在哪儿?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欢迎穿越时空来到十七世纪的纽约,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中国人们!
嗯,虽然很多从瓦砾下面扒出来的倒霉鬼,只来得及草草看了几眼陌生的新世界,就已经不幸断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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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也有一些被动穿越的情况并不怎么惨烈——某艘原本行驶在长江上的“运盛一号”客货两用轮,全体船员就在一夜之间突然发现船外的江水不知何时变成了海水,而三峡风光则变成了浩瀚大海和荒芜草原……更要命的是,头顶的太阳居然挂在北边的天空上!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们现在是在南半球!
在组织探索队上岸,经受了彪悍土著人的一番骨箭和标枪洗礼之后,“运盛一号”客货两用轮的穿越者们,终于用仪器确定了这里位于南纬33度,西经57度,即后世南美洲的乌拉圭地区……至于弄明白他们所处的年代,则就需要等到几个月之后第一艘偶然经过这里的荷兰商船了……
接下来,又过了好几年的时间,他们才发现了北美那一群穿越者同胞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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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同一个夜晚,跟“运盛一号”客货两用轮遭遇同样命运的船只,还有“中远星”号——这是一艘全金属结构,长147米,宽165米,注册吨位为5000吨,满载排水11000吨,以绿色环保旅游为噱头,充当豪华客轮使用的现代五桅智能控帆大帆船,它从上海起锚出航之后不久,就在一片迷雾之中穿越到了1630年的澳洲西海岸,随即立刻就发生了一起跨越时空的追尾事故,撞上了一艘大约三百吨的西班牙大帆船……
接着,从那艘帆船的船主,一位气急败坏的波兰贵族嘴里,“中远星”号的船员和乘客们难以置信地得知了眼下的位置——爪哇岛的南方,帝汶海南面,澳洲的德比港附近……但时间却是1630年1月2日!
片刻之后,刚刚从中世纪欧洲带着老婆孩子穿越回来的“前圣骑士”李维,目光呆滞地站在“中远星”号的甲板上,举起在上海旅游时买的望远镜,观察起了出现在南方的陆地,视野中清晰地显现出一群两腿直立蹦来蹦去的袋鼠,还有在某颗高大的桉树上,两只树袋熊正旁若无人地做着延续生命的运动……
于是,这位可怜的年轻爸爸一时间神经彻底错乱,绝望丢下望远镜,先是看了看手上什么都没显示的主神腕表,然后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发出了一声身旁无人能够理解的哀鸣:“……该死的主神!你难道还不肯放过我们吗?哆啦a梦!王秋老弟!不管是谁都好!快来救命啊!!!我再也不想穿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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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这些以成百人规模集体行动的穿越者团体之外,还有一些穿越者是零星小股甚至落单的。
不过,虽然他们抵达的地理位置各不相同,但时间段却是比较近似的——大概就是明末前后的样子。
比如说,二十一世纪现代中国社会的一位历史教师王斗,在某天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来到了明末崇祯年间的山西北部,身处之地是宣府镇怀隆道东路的保安州一带,身份为舜乡堡董家庄辖下靖边墩一个普通的墩军,家内有一个老母以及一个还未完婚的童养媳……名字倒依然还是王斗没变……
另一位都市白领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来到了明末的安徽无为县乡下,成了一位父母双亡的地主家少爷俞国振,背后有个大家族,名下拥有一座宅院和八十余亩的田地,论社会地位说起来也能养尊处优了。可惜家族里的亲戚都是铁石心肠的狠角色,非但不可怜他这个孤儿,反倒全都磨刀霍霍地准备宰了他这个小子分遗产,自己若是想要活命的话,就先得想办法招募些亡命之徒,砍了几个叔叔伯伯杀鸡儆猴才好……
一位名为张伟的游戏制作人员,在不慎触电之后被打飞到了天启四年的明末福建海滩上,正当他差点在咸涩的海水里淹死的时候,却被人捞了上来——救他的人名叫郑芝龙,而旁边还有个人名叫施琅……
两个名为陈新和刘民有的年轻人,在结伴登山踏青的时候突然晕眩,醒来之后就莫名其妙地穿越到了明末天启年间的蓟州,还因为留短发和“奇装异服”的关系,差点被附近农民当成鞑子给抓起来……
还有一位穿越到明末山东胶州的退伍特种兵李孟,发现自己成了一名穷得身无分文的卫所军户,连块能种的地都没有,于是果断靠海吃海,走上了贩卖私盐的违法犯罪道路。只是这私盐买卖也有很多地头蛇把持,李孟自认为没法和气生财,就纠集一帮同样穷得叮当响的军户子弟,一边带着他们杀人放火,一边教育他们“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骨骸”的真理——在这世道要想活下去,就得努力杀人才行……
……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但无论这些来历各异、想法不同的现代中国穿越者们,会在十六世纪上半叶的华夏大地,或者说明末年间的地球上,怎样彼此碰撞出类似于火星撞地球的巨大火花,仅仅是这么多人口的同时失踪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在习惯了太平无事的现代世界中国社会,掀起了一片滔天的惊涛骇浪……
不过,至少在这个晚上,搂着两位豪放派裸族御姐熟睡的王秋同学,对此还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