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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龙家中。三人围坐在桌前。
“哎,小海这个人,性子也不坏,怎么就老喜欢赌呢?”
钱丽珍一边吃饭,一边叹着气。
“要我说啊,这人一旦沾了赌,可就算完了。再怎么本性好的人,都要变得跟鬼一样的!”
郑南星一边嚼着笋干,一边也叹气着说。
听着郑南星的话,钱丽珍又叹了口气。
郑龙夹在两人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夹了一口腐乳,送口干饭入口。
腐乳有点酸,可是郑龙却依稀品味到一点苦涩出来。
郑龙的家庭,是莆城市里一个最普通的家庭。去年暑假奶奶去世之后,家庭成员就变成父母和他自己三人相依为命。父亲郑南星和母亲钱丽珍都是莆城小学的教员,性格上都属于胆小怕事的类型。或许是父母的性格使然,家庭的交际面非常狭窄,就更谈不上什么人脉了。
虽然家中祖宅不小,但属于不动产,又轻易无法变现。而家中又有这么一个小叔,隔三差五地来借钱。前几次郑南星都不忍看郑小海受苦,就算自己家中也并不富裕,还是咬咬牙借了钱出去,但这一次,他决定不再借钱了。
其实也并不是他下定决心不想借给小叔钱,而是家中的情况,是真的一分钱也借不出去了!
“哎,这个月我的工资又拖欠了,校长跟我们说,过两天去市教育局要账去,谁知道什么时候能拿到。”
“哎,可不是么,今年连过节也没有礼物了。往年教师节还给送一袋米呢,现在倒好,彻底一穷二白了。”
钱丽珍并不是那种特别贪财的女人,但在柴米油盐面前,仍旧免不了一阵精打细算。好在家中将房间出租出去,还能拿一点点房租来补贴家用,要不然这好几个工资不发,一家人真要喝西北风去了。
2001年的时候,由于国家经济转轨等一些原因,莆城市有一部分企事业单位一时发不出工资来,好在这段时间并没有持续很久。当时正值郑龙长身体的时期,郑家却也无力拿出钱来给他买营养品,这件事让郑龙记忆犹新。
望着爸妈愁眉苦脸的样子,郑龙突然间放下了筷子,郑重地说:
“爸,妈,钱的事情你们不用担心,我会挣的!”
钱丽珍和郑南星面面相觑,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按说这孩子突然说这话,作父母的应该感动才是,可是让一个孩子说这种话,做父母的羞愧之情,也是至极了。
钱丽珍心疼地看着郑龙,语重心长地说:
“你呀,说什么胡话。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钱的事情你不要管,知道不。”
郑龙点了点头。
父母对自己的恩情和爱,很多时候并不直接说出口,但却包含在点点滴滴之中。
郑南星和钱丽珍虽然也没有太多能够给予郑龙的,但他们却把所能给的全给了,至少保障了郑龙一个简单而完整的学生时代。
每每念及此,郑龙都不禁想要潸然泪下。
及至工作后,郑龙仍旧保持着常回家看看的习惯。
父母对自己的恩情,永远都是郑龙最难以割舍的。
既然重生,就更要用自己的金钥匙,早一点改善家庭的情况。
如果可能的话,最好能救救那不成器的小叔。
郑龙知道,在上一世里,自己那位沉溺赌博的小叔最后的结局是很悲惨的——因为欠下了高昂赌债,又不愿意累及家人,躲到了公园睡觉,最后和流浪汉因为抢被子发生冲突而被生生揍死了。
上一世里,郑龙对于自己这位带有“传奇”色彩的小叔印象不深,或许是因为他早早就离世的缘故。但这一世里,他有责任去做些什么。
不过,现在说这些还太早。
海上市静安区巨鹿路76号。
一幢宁静的小洋楼,掩映在几棵松柏之后,并不显得起眼。
街边是司空见惯的小卖店,飘散着寻常气息的早点四大金刚。
然后,这里几乎每一幢房子,背后都有一段震撼人心的历史。
不是民国巨富的故居,便是洋行买办的旧所。道路两旁的法国梧桐,见证了世事变迁,岁月轮转。
这里在相当一段时间内,是中国文坛的重镇——《海上文学》,《十月》,《芽萌》杂志等等,承载了好几代人的文学回忆,使得海上市和京都市一起,成为中国文坛最重要的两座城市。
同京都市厚重的文化感有所不同,海上市是近一百年才开埠的城市,形成了其独有的海派文化。尤其在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这里是冒险家的乐园,十里洋场,灯红酒绿,在那个烽火连天的年代,海上市却代表了华夏的纸醉金迷,当年被称为东方纽约,远东第一大城市。
而说道海上市的文学家,更是不胜枚举。王安忆,严歌苓就是其中的代表。当然,到2016年你要是去街上问有谁能够代表海上文学,那大概有一大部分人会说,是郭明明的《小时代》。
这就是传媒带给我们的改变。
扯远了。2001年的海上文坛,虽然不能说是完全的一潭死水,但也相去不远了。自从八十年代的寻根文学,先锋文学,诗歌浪潮纷纷退潮散尽之后,文学的重要性在人们生活中陡然下降,甚至到了可有可无的境界。
八十年代那种振臂一呼,万人齐唱诗歌万岁的场景,是再也一去不复返了。文学开始急速商业化,开始越来越依附于影视——而在这一方面,京都市则拥有无可比拟的优势。
华夏电影业的中心,早已经不是解放前的海上市了。中戏,北电,中传,北舞等诸多艺术名校,给京都市提供了源源不断的艺术人才;而京都市素来就有的皇城根底下的吹牛逼气息,也为文学以及影视的联动添油加醋煽风点火。可以说,王朔的出现,就是这样的一个典型代表。
这时候的海上市,显得有点儿死气沉沉。
虽然和华夏全国的其它地方比起来,仍旧拥有着无可比拟的优势,但和京都市在文学地位上的差距,却是越来越大了。
《芽萌》杂志社,就位于巨鹿路76号的这幢小洋楼的二楼。一楼是海上市作协的礼堂和公共食堂,经常会有知名作家前来演讲,交流。三楼是《海上文学》杂志社,四楼是《十月》杂志社。这些平素里高冷的编辑们,在中午的饭点时分,也毫无异于常人,要进行着机械而有序的进食。
这天,编辑胡未来显得有点兴奋。
胡未来的脸上,从来没有如此明明白白地挂着兴奋的表情过——她是个典型的海上市长大的女孩子,高冷,高傲,无论什么情况下都要保持着海上人的腔调和做派,绝对不能表现出一丝丝的张皇和不知所措。
因此,胡未来这种表情,显得就特别异常了。
“胡姐,今天有什么好事啊,看把你乐的!”
说话的人名叫史一,是一名刚来《芽萌》出版社实习的兼职编辑,刚刚从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
“嘿嘿,我今天看到一篇很有意思的稿子,待会给你们也看看好了。”
“好格好格!”
史一也吃完饭就上楼去了,心里想,究竟是什么样的稿子会让胡姐这么兴奋呢?
按说胡姐也是个身经百战的老编辑了,对稿子的品味也应该是挑剔异常,难不成这稿子真有什么魔力不成?
史一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太好笑了——就那群乳臭未干的中学生,能写出什么样的好文章呀!还不就是那些情啊爱啊,最多不过加上一点无病呻吟罢了!
胡姐未免太小题大做了!
“喏,这就是我刚刚给你说的那篇稿子!”
史一刚一坐下位子,胡未来就急匆匆地把稿子递了上来。
史一接过稿子,仔细审阅起来——
先看题目——《假如明天没有太阳》。
很俗气嘛!
到底是胡姐大力推荐的,史一还是耐着性子读了下去——
“假如明天没有太阳,那接下来的黑夜会有多么庞大?
暗夜零度胎生。舒婷的诗。
当黑夜以顽固的姿态一再膨胀的时候,无边无际的黑暗要么令我僵硬,要么令我热血沸腾,而这种状态很是歇斯底里,我是知道的。
晚上的时候我喜欢一个人倒在床上,透过高大的玻璃窗看那个黑色的天幕,看暗白色的云多飘过天空时散发出寂寞而清凉的气息。
我也喜欢蹲在马路边上,看着大片大片的梧桐树叶纷乱的下坠,如果天冷,就抱紧自己的膝盖。这是个好姿势,像个寂寞的乖孩子。假如明天没有太阳,我想我应该在那个黑夜里好好地流一场眼泪。”
读到这,史一已经没有办法再轻视了,而是屏住呼吸,仿佛整颗心都被强烈吸引了过去——
“我把文章分成了八段,这是个吉利的数字。
冬天已经深了,我知道不久即将春光明媚。
这个冬天就像是个美丽的幻觉,一切的一切都被压成了那种很薄很薄的明亮底片,放在我的心上。在阳光越来越淡,日历越撕越薄的同时,我的电脑里的文字却越来越多。里面堆满了我美丽的幻觉,像是个华丽的垃圾场。当我在出发来上海的前一天清理我的文字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像一个幸福的小乞丐。
假如明天没有太阳,我知道这是假的。
可是我的那些黑色诗歌,我头上脚下的星空,我蹲在路边的寂寞姿势,我的英文词典,我家对面的长发女生,我看过的灯笼走过的路,这些统统都是真的。
还有过年了,我想快点快点快点回家。”
读完了。
史一只感觉有一股强大无比的震撼力直灌心底,将她的心击得粉碎。
一种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感觉,好像从心底油然而升。
说实话,郭明明要论文学才华,必定不是华夏文坛最第一等的;甚至于他今后所创办公司中的许多人的文学才华,都要胜过他一筹,他的才华主要是商业方面的;但在早期,郭明明的文学写作能力,在同龄人之中,还是相当出类拔萃的。
史一重又看了看《假如明天没有太阳》,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