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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怎么也想不到,第二日张府派人来传话,柳玉走了,居然没有带走方为,居然就这样匆匆的走了,只见了方为一面。
苏小月又有些担忧张大人会把方为认祖归宗,然后四处游学,以后也不回来了,方河见她寝食难安,便决定去张府打探一下。
黄昏回来时,方河露出了笑容,看着小媳妇那愁眉不展,把人拥怀里,笑道:“张大人决定维持原状,反正为儿如今已经拜师,这个中有什么曲折我并不知,但张大人明显已经不计较,脸上都露出了笑容,为儿还是咱们的儿子,只是四年游学变成五年,这次决定带为儿去平庭关霍家住一段时间。”
四年也行,只要为儿回来。
“我是自私了。”苏小月叹道:“却终是舍不得。”
方河也是一样,只是男人有事藏心头,不爱讲罢了。
“柳玉如今跟着二皇子,把为儿带在身边反而不方便,这次二皇子暗地里来了长陵郡,他才抽了个空档来到永丰县的,原本是来招揽我,如今见我有妻有儿,便歇了心思。”
弄半天竟然是为了这个,苏小月哼了一声,她以为那家伙是来抢儿子的。
方河见状,忍不住捏了捏她的手心,“男儿志在四方,他高瞻远瞩,带为儿在身边反而有害无利。”
“男儿志在四方,那意思你也要志在四方了?那你想上哪儿去?”苏小月攥紧了方河的衣襟,她穿越过来第一次看到柳玉这阵仗,上世看过不少史书,古代男子但凡有点出息的,哪个不想封候拜相、光宗耀祖,方河功夫好,这次柳玉来招揽必然看种了他一这点,倒是清明的很,她差点又失去丈夫。
方河见她果真怒了,忙把人拥紧,伏在她耳边说道:“嗯,我的志向就在你身上了,夫人在上,可否为为夫多生几个孩儿?”
说正事就歪楼了,成日竟想这些事。
苏小月左右挣扎了一下,方河却在她耳边低低一笑,“月儿,我只想要你,什么家国大事,没我这莽夫什么事儿,我只想跟你过小日子。”
她终于落到了实心处。
送走方为,苏小月郁郁寡欢了一阵子。
正月十五那日因方河带着方亮和方平两兄弟一起去霍家拜年,霍林吉认识了方亮,又得知他曾经在莫家船队上干过,于是让方河传话,问问方亮可否愿意来船队里工作。
先前方亮一直在犹豫,如今几兄弟都回到方家村了,心里慢慢捊平了些,又有紫萧在旁边照顾着,心里开始对未来又有了希望,于是答应了方河。
这次他去霍家船队已经不是普通的苦力工,他先前在莫家船队的时候曾跟掌事的交情好,学了不少东西,于是他成了霍林吉做酱汁生意的那支船队上的管事。
霍林吉拍着方河的肩道:“大河,小叔我来永丰县也有段时日了,我来这边的两个目的已经解决,一是认回了大哥,二是看着你日子越过越好,又生下了祈家的继承人,我可以安心的回去复命了。”
“唯一让我放心不下的是这酱汁的生意,我涉及的生意着实太多,这永丰县山好水好,这酱汁生意将来还得靠你打理,我叫你大哥进船队里做管事,便是打算将这支船队交给你的,当然,目前不是交给你的时候,你心里有数就好。”
“小叔。”方河喊了一声,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霍林吉在方河肩上拍了拍。
时光易逝,转眼过去了三年,方家村的村民在这三年之中起了天翻地复的变化。先是方河家的田地租给了村里人种,有不少村人因此而脱贫,之后又有三爷把南边水田租给人种,与方河一样,挑的都是村里娶不上老婆的光棍家。
因此这三年中,方家村不知做成了多少门亲事,与狼群下山的那年比,简直是焕然一新。
方河一家把东边山脚的十二亩旱地与北边山头的十八亩旱地全部圈了起来摆上了一千八百多个酱缸,又在霍林吉的帮助下,送来了不少农仆,方河和苏小月教他们酱汁,但做酱头却在两人手中,到了那几日,方河在山头上守着,苏小月跟家里几人亲力亲为。
酱汁生意风生水起,盖过了永丰县酱汁的美名,苏小月在第二年的时候怕与永丰县的酱汁混合,出了个主意,所有自家出的酱汁,必在酱缸上封上“方家酱汁”四字,也好让别人辨认,永丰县的方家酱汁才是最好的。
霍林吉听到这个主意,夸了苏小月,那三大家族也曾有过这样的想法,究竟是味道差不多,不分高下,最后大家伙只顾着自家船队的规模,倒从不曾在这方法钻研了。
方家酱汁出了名,可问题也随之而来,以前霍林吉藏得深,莫明裕尚且不知,如今连‘方家酱汁’的名号都打响了出去,心里那个气恨,只差没吐血,指着霍林吉,恨不能剜他一口肉下来。
由于霍林吉借方家酱汁的味道更美之由从此拒绝与莫家合作,莫明裕酿出的酱汁要销往各地,只有自己组建船队。
当年莫明裕与莫家分家的时候,从不曾想过他会有这一天,自认为自己有一手酿酱的传家宝,不愁销不了货,没想到如今霍家船队撤出,他居然还真的找不这么一家实力牢靠的船队,才悔不当初。
再想起他当年与霍林吉打交道的细沫处,才发觉这就是一个圈套,使他莫明裕与莫家分家的圈套,这么一想,后脊背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霍家这位年轻的东家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其心智已成妖,莫明裕摸爬滚打半生也不及他三分。
再与莫家船队和好那是不可能,当年做得绝决,断了后路。
如今这份气他没处可发,不由生了歪主意。
方家酱汁与那姓霍的到底有什么渊缘?他不能动姓霍的,那方家那位小子,他为何不能出手,若是姓霍的没有方家酱汁的生意,会不会又寻他来了?
莫明裕招来身边的长随,几番细说,长随领命下去。
如意赌坊里,方鸿运坐在莫中堂身边,穿着一身靛蓝锦服的莫中堂耷拉着脑袋,赌了一夜,胡渣都长了出来,双眸也是通红,就是不愿下赌桌。
方鸿运往一旁瞥了一眼,旁边赢了不少的一位贵公子身边坐着许二郎,正好与方鸿运对视了一眼,于是用胳膊肘碰了碰旁边的贵公子。
那贵公子大笑一声起身,“莫兄今个儿破费了,我家中有事得先走了。”
莫中堂红着眼赶忙起身拉住那位贵公子,只道:“刘兄,不可,我还没有玩尽兴呢。”
贵公子摇了摇头,“莫兄,不是我不想陪着,着实赌了一宿,头昏眼花,目不能视物,还请体谅。”
莫中堂正输得心情烦燥,怎么也不让人走,那贵公子沉了脸,怒道:“你一味让我陪你也行,你手中可还有银钱?你如今记在帐上便有八千两,外加抵压的四间酱铺,你何时把那铺里的酱汁卖了,有了现钱咱们再赌。”那贵公子说完便拂袖而去。
这三年中在妹夫方鸿运的陪同下,方中堂已经输掉了一万八千两银子,如今还倒欠八千两,以及四间铺面,那四间铺面可是县城里最繁华的地方,那可是有价无市的东西,偏偏就这样轻意的被他在赌桌上输了。
莫中堂后悔的想,若时间能重来,他绝不进赌坊,那他还像以前那样过着那浪荡的生活,借着莫家的权势,四处掠夺良家妇女,那日子几多消遥。
人走了,莫中堂心中的气却没有消,于是转怒到一旁默不作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方鸿运身上。
“忤在这儿做什么,别挡了我的路,赶紧滚。”
谁知方鸿运慢吞吞的起了身,唇角扬起一抹奇怪的笑,温吞的说道:“哥让我走,那鸿运便走了,只是哥恐怕要留在赌坊了。”
莫中堂肚中气一泄,冷哼一声,道:“我看谁敢拦我,我可是莫家长子,谁能把我怎么样?”
然而赌坊的人听了,个个哈哈大笑,许二郎带着几个孔武有力的护卫往莫中堂身边一站,冷笑道:“莫公子怕是不知,这赌坊可是李家人开的,莫公子确定要与李家为敌?”
李家、莫家、孟家是永丰县三大家族,别人买莫家人的帐,李家可不会,因为酱汁的生意,这三家可是劲敌,若真把事情捅了出去,正愁抓不住莫明裕的把柄呢。
莫中堂被许二郎身边的人还有他的话骇得不敢了,砰的一声坐了下来。
许二郎来到莫中堂身边,说道:“我是替我公子收这帐的了,这么着吧,你那四间铺面里的酱汁就抵那八百两银子得了,如何?也免得你处置。”
“你——”莫中堂气得满脸通红。
那铺子后面有一个大库房,里面堆了不少陈年酱,酱汁的味道可是上上乘的,放在铺里头专门招揽生意用的,如今就拿八百两银子抵债,他虽不掌事也并不傻。
于是莫中堂立下保证书才从赌坊里出来。
来到赌坊外,往身边跟着的妹夫看了一眼,吩咐道:“鸿运,赶紧找几个大富,把那四个库房里的陈年酱转手出去,不准告诉我小妹,不准告诉莫家任何人,包括我输了银两的事。”
方鸿运勾起唇角,恭敬的应了。
方鸿运和许二郎两人拿出先前赢到莫中堂的一万两银子又拿了八千借据借那贵公子名义买下了莫中堂的酱库。
四个铺面,以及里面的所有酱料全部落入两人手中。
许家在方家村里处处受人排挤,得了东边山头的地后,许三郎被方鸿运废了双腿,没想如今许二郎却跟方鸿运勾结在一起,骗走了莫中堂四间铺面。
许二郎得了铺面,告别方鸿运,匆匆回了方家村。
他把铺面的地契摊在桌上,许氏一家人望着那地契眼红。
而一直躺在床上的许三郎睁着一双眼望着帐顶,听到屋外家里人合计的声音,这几年来,不知多少次听到方鸿运这三个字,原本烙进他心里一辈子的仇恨,如今被家里人捧着说出来,心里那个痛。
一日乘家里人下地干活,只有其母伍氏落单时,他叫伍氏扶着他起来,坐在轮椅上推到院子中。伍氏心痛这个儿子,看着落泪,陪着说了一会儿话后便进厨房了。
许三郎掌握轮椅出了院子,直接往村头而去。
来到村头口,那里有一个以前相熟的外姓人跟他私交甚好,许三郎把从家中偷来的银两塞到那人手中,那人犹豫了一会才把藏在草从里的一包药粉交到他手中,接着又是一叹,“三郎,别想不开。”然而终究说不下去。
许三郎苦涩一笑,掌握轮椅绝决而去。
回到院子里,伍氏刚好从厨房里出来,见天色不妥,于是交代了他两声便跑院中收拾麦秆子去了。
许三郎乘她不备,把轮椅拐进了厨房,他望着锅里的面疙瘩汤,神色木然,从怀里掏出药粉,一点一点打开,准备往汤里倒去时,门外忽然响起脚步声。
他还来不及收起药粉,一人冲了进来,看到他奇怪的举动,错愕的问道:“三郎,你在干什么?”
来人正是许二郎,看到他手中的药粉,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猛的上前夺走药粉,细细一闻,大骇,接着跑了出去。
院子里正在抢着收拾麦秆的许家人没有一个人注意他的举动。
天色越来越暗,狂风暴雨要来临,刚晒了一个上午的麦秆子眼见收拾不及,许明田没想被许二郎拉住,他皱了眉,正要训斥,便见他手中捧中的药粉,“这是什么?”
“□□。”许二郎咬牙道。
许明田大骇,停下手中动作,沉声问:“哪来的?”
“三郎的,不知他从哪儿弄来的,爹,我早就说了,三郎留不得,这几年我与方鸿运走得近,借了他的势,咱们家才发迹的,留着三郎下,始终是个祸害,你看,他今个儿居然为咱们准备了这个,刚才正要往汤里头放,要是咱们一家人吃下去,哪还有活路?”
许明田怎么也想不到三儿子要害死全家,然而许三郎已经从厨房里出来,他赤红的眼找着许二郎道:“你给我滚,方鸿运是我的仇人,你跟他纠缠在一起,你不记得我的腿了,你不是我许家的人,你给我滚。”
许二郎冷了眼,转身看向许三郎,接着向大郎和四郎使了个眼色。
伍氏见状,吓得往三郎那边挡,“你们要做什么,他是你们的兄弟,你们竟然敢下手?”
许明田脸色不好看,看了一眼土坯墙外,上前一把捂住伍氏的嘴,把人拖进正堂里去了。
院外许二郎伙同两位兄弟,上前堵住了许三郎的口鼻。
天空乌云密布,天地之间越来越暗,天边一道闪电似要撕裂天空,接着雷声阵阵,大雨倾盆而下。
许二郎松了手,大郎和四郎却是木木的望着轮椅上的人。
轮椅上的人已经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