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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回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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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四回白骨

    最后的那点火光也熄灭了,石室蓦然昏暗下来,只有金丝缕灯里的夜明珠还散发着幽光。

    秦晅的脸被照得发青,额头上全是冷汗,凶狠地将目光从已经熄灭的火焰上挪回到邵萱萱脸上。

    邵萱萱虽然被白骨吓到,但坦白来说,现在的秦晅显然比死人可怕得多。

    就连那颗被血水浸泡得浮肿变型的人头,也没他现在的表情可怖。

    她不由自主低下了头,服软道:“好了,我知道了,你把火折子给我,我现在就出去。”

    外面虽然也黑,但起码没有尸骨,只要有了火源,随便点根蜡烛就好了。

    秦晅没动,只牢牢地盯着她。

    邵萱萱被他看得毛骨悚然,最后的谈判条件也决定放弃了,转身打算撤退。

    才刚迈出一步,秦晅就靠了过来,手臂横过她肩膀,几乎把整个人的体重都放在了她身上。

    这样示弱的姿势,几乎可以称之为一个拥抱了。

    邵萱萱僵立住,秦晅挨得更近,脑袋也垂得更低,几乎整张脸都埋在了她颈项处,发丝蹭在她脸颊上,丝绸一样的光滑,身体却控制不住地在颤抖。

    这是一国储君的头发,身份尊贵无比,连头发都保养得不一般。

    秦晅收紧了抱住她的手臂,整个人不断地贴上来,那阵势要是由一个孩子做出了,恐怕已经直接像布袋熊一样爬到人身上去了。

    靠得那么近,也还是怕冷似的在哆嗦。

    邵萱萱被他这样反常的模样吓到,想要回头看一看他到底怎么了,他却死死地箍住他不放。

    “别动,就一会儿,让我靠一会儿。”

    “……你怎么了?很冷吗,还是……中毒了?”

    秦晅摇头,发丝在她耳侧蹭过,又凉又滑。

    邵萱萱便只好继续充当他的人肉抱枕,还是竖直立着,自带支架的。

    她百无聊赖地看着眼前的石壁,夜明珠的幽光把他们的影子映在那上面,像是一头巨大的四足怪兽。

    也不知过了多久,秦晅才终于松开手,在她肩膀上轻推了一下:“走吧。”

    邵萱萱当然不敢回头,率先摸黑从石门出来——走廊上一片漆黑,才走了两步就磕到墙壁了。

    秦晅叹了口气,握住她手走到了前面。

    脚步声笃定而镇定,刚才那个失魂落魄的人仿佛是别人附体了一样。

    邵萱萱福至心灵,突然开窍了:“你来过这里,对吧?”

    秦晅脚步停滞了一下,很快加快了速度。

    “……刚才那个人,也是你的故人?”

    “废话那么多!”

    “生气了?”

    “还想活着出去就给我闭嘴。”

    邵萱萱再一次噤声,长长的走廊里只剩下空荡荡的脚步声。

    秦晅越走越快,最后甚至快要小跑起来,停下时手心都是汗,喘息着道:“和我说说话。”

    邵萱萱无奈了,小变态你还真当自己是太子爷啊!

    不过,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弱肉强食,他的拳头硬,他确实就瞒着所有人取代了原主当上了太子。

    邵萱萱不甘不愿地问:“现在什么时候了,是不是要睡觉了?我觉得好累啊。”

    秦晅一边催着她说话,一边却挺心不在焉的,见她停下来不吭气了,再一次催促道:“继续说,别停。”

    别停是几个意思啦!

    “这地方好黑啊,不过怎么都没有看到棺材呢?”

    在这种环境下说这种话题实在太恐怖了,不然还是换一个吧——

    “我好饿啊,你呢?要是能找到点吃的东西就好了。”

    好吧,说这个更吓人!

    “你不想回答啊,那我猜猜好不好——这里是不是类似终南山活死人墓的地方啊,专门给活人住……”

    “你说什么地方?”

    “啊?”

    “什么墓?”

    “活死人墓。”

    “这名字倒也贴切,”秦晅嗤笑了一声,“这里确实是活人的墓地,你们那里也有这样的地方?”

    “嗯,”邵萱萱拿手指揪了揪衣摆,“说有,也算有吧。不过那都是故事书里写的,说是当年一个道士建来打算自己用,结果给喜欢他的姑娘抢走了,当做门派基地来用——基地什么意思你知道的吧?”

    秦晅早习惯了她奇奇怪怪的各种描述,半猜半蒙也猜到她那话的意思。这时两人已经回到方才刻着女子画像的石室,他摸黑找了只石凳坐下,让邵萱萱挨着自己坐在脚边。

    邵萱萱不满:“为什么你坐凳子,我就得坐地上呀?”

    而且,到了这里还不能点火照明?

    秦晅沉默了片刻,瓮声瓮气道:“挨着我坐还辱没了你不成?”

    ——挨着你的脚坐,难道很荣耀,难道我还得磕头谢恩?

    邵萱萱在心里把他骂了几十遍,人还是老老实实坐了下来。

    “后来那道士呢?”

    “道士啊,没了墓地么他就另外找地方住了呗。”

    “那女子呢?”

    “她啊,就搬进墓地里,等那道士来娶她。”

    秦晅愣了下,随即笑道:“那她必然是等不到的。”

    邵萱萱难得听他对这种情情爱爱的事情发表看法,很有种食物链中高端生物瞧不起底层的感觉,故意改口道:“这你就错了,道士还真还俗来娶她了,他们后来还生了七八个孩子,个顶个的聪明伶俐……”

    秦晅笃定地打断她:“撒谎!”

    “你又没去过我们那里,你怎么知道我在撒谎?”

    “她都将那地方叫做活死人墓了,哪里是真等到了。”秦晅站起身,将火折子打亮,点燃火把,“真在乎的人,谁能舍得让她在不见天日的地方住一辈子?”

    邵萱萱直觉他话里有话,目光落在他身上,蓦的惊呼出声:“你、你的头发……”

    秦晅茫然回头,脑后那缕突兀的灰白相间的头发也随着他的动作颤动了一下,飘落到了胸前:“我的头发怎么……”

    他蓦然闭紧了嘴唇,死死地盯住了那一小缕垂落在衣襟上的突兀白发。

    邵萱萱结结巴巴地安慰:“没事没事,就那么一小撮,染一染就好——啊!”

    秦晅毫不客气地抬起胳膊,一把那些夹杂着白发的头发给扯落下来。

    邵萱萱都被这动作唬得下意识缩了缩脑袋,“白头发不能这样直接拔掉呀,越拔越会……”

    她的声音愈来愈低,终于在他沉默的注视下艰难地吞咽回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