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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 少年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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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意气风发,如今百态沧桑。

    云府中,乘梁横栏,雕刻着繁密的纹路,仔细一瞧,定会发现上头所雕刻的,皆是一些密集的文字,若非博学之人定然不识得。

    云侯雄便立于这横梁之下,目光盯着上头所雕刻的密集文字,若有所思。

    遥想当年,少年何等风发意气,如今物是人非,只剩一人百态沧桑。

    先帝犹存那年,科举大大改革,读书人在京城的地位跃然而上,云家世代书香,所在当时的地位凛然,就连当时还未成太傅的阎煜德都未能撼动半分。

    可云家时代忠心,出了不少科举上的人才,却始终中立于朝堂之上。

    当年那一辈,云家大房只出了云侯雄一个嫡子,对他更是呵护疼爱有加,可过多的疼爱造成他往后的放纵。

    “文峰,快点,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

    “你慢点,小心别摔着。”

    他们要去的地方,为一处藏书阁,听云侯雄说,里面有着自古以来最为博学的知识,可供他们认知,对他们的科举大业来说有着莫大的作用。

    蒋文峰半信半疑,对于这位知交好友,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他性情欢脱,对于任何想要做的事情,便没有可以放过的,他胆子也大,几乎任何事情都干得出来。

    他狐疑问道。

    “什么博学的知识?很快便是科举了,你不老老实实在家温习,却带我来这儿?”

    听闻他的话,云侯雄却是神秘一笑,“到了你就知道了,放心,有我在,保准你是下一个状元郎?”

    听他这话,蒋文峰瞬间便察觉到不对劲。

    什么叫保准他是下一个状元郎?

    这种事情,谁敢担保?

    “你先说清楚!”

    蒋文峰立在了原地,动都不动,无奈之下,云侯雄才吞吐道。

    “就你事情多,我跟你说,这次的‘知识’,据说是从内殿看到的人总结出来的试题,很可能便是这次的试题,如果我们知道了,那……诶诶你干什么!”

    “回去!”

    落下两字,蒋文峰便拽着云侯雄走。

    “这是个好机会,文峰你怎么舍得!”

    “你这是泄露试题,被知道的话是要掉脑袋的!更何况你云家书香世家,倘若你做出了这样的事情简直有辱门风,对得起你家人父母,对得起云家列祖列宗吗?!”

    说罢,蒋文峰直接强行拽着云侯雄离开,根本容不得他反抗。

    别看蒋文峰平时柔柔弱弱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可当他发起火来,却将云侯雄压得死死的。

    “诶你你你……”

    不管他如何反抗,蒋文峰就是铁定了心,不准他舞弊。

    云侯雄奈何不过他,想了想,也只能忍痛放弃,只能遂了他的意。

    之后蒋文峰便日以继夜的学习只为备战科举,而云侯雄却是被他强硬拉着,同样日以继夜地学习。

    云侯雄生平最为厌倦读书,可奈何好友威逼利诱之下,他也只能遂了他的意,两人一同备战科举。

    蒋文峰家境平凡,只是万千学子中的一个,他品性高洁,为人文弱,先前有幸与云侯雄相遇,两人一见如故,此话便成了知交好友。

    揭榜之日如期而至,蒋文峰成了状元郎,而云侯雄则排在第三十七名,对于这个结果,他是很满意的。

    可突然之间,有人被爆舞弊,取消本次科举成绩并且禁止此人终生不得步入考场。

    那人云侯雄相识,便是之前介绍他前去的人,当时云侯雄万幸听了蒋文峰的话,没有去看所谓的试题。

    可变故往往在一瞬间。

    那人被爆出来,所有的负面情绪一下子涌上身。

    他被爆出来,终生不得再入考场,而令他的家族蒙羞,当即便恨上了所有人,当他望见云侯雄时,见他目光带着戏谑,当即便恼怒,死死咬定他也作弊。

    云侯雄当懵住了,性子激烈的他不由得破口大骂,紧接着他也被抓了起来。

    云家世代书香,怎能因他蒙羞。

    事情很快便控制不住,舞弊的罪名太过巨大,稍有不慎便会蒙羞一世连累家族。

    云侯雄悔不当初,可他并没有舞弊,当即便也挺直了腰杆子,相信事情总会水落石出。

    可事情远远超乎他的想象,当时那人在告诉他泄露试题的地点时早在他身上动了手脚,为的便是万一事情败露,还可以将人拖下水。

    外人的指责,家人的无声怨怼仿佛死死压在他身上,让他疲惫不堪。

    当时的少年挺直的腰杆子也渐渐弯了下来,似是扛不住这肩上重担。

    变故也是接踵而来。

    蒋文峰出现了,他如今身为状元郎,本是前途无可限量,可他却站了出来,担了他的罪名。

    他说,“承蒙皇天眷顾,蒋文峰愧对皇上,云侯雄所做的事情皆因我而起,他所谓的舞弊,其实都是为了我……”

    听完这句话,云侯雄其他什么已经听不进去了。

    蒋文峰将他所有的过错都担了下来,护住了云府的世家名声,却生生断了他的似景前程,为自己划下一个牢笼。

    云侯雄很想大声的说不是他,根本不是。

    可他却说不出口,他要维护云家的名声,只能生生看着好友替他担了罪名。

    只能看着他割舍为之努力了一辈子的科举,成全云家。

    ……

    不远处的亭台似是已经模糊不清,有鸟儿啼叫声萦绕耳侧,熙熙攘攘的余晖洒落下来,糊了他一脸。

    明明一大把年纪了,眼角还是这般酸涩。

    望着如今以满是皱纹的手,再回想起当年少时模样,才惊觉,原来是热泪盈满了眼眶。

    当年他便已然发誓,今后不管蒋文峰发生何事,他定要护他一世周全,可他还是错了……

    夏威侯府韶松堂

    纪氏望着窗外栽种的梧桐树,目光落在新芽上,似是心中也萌发了一抹青翠。

    “当年舞弊事件一出,影响深重,虽然最后查明蒋文峰并未舞弊,可奈何名声已然失去,被勒令禁止,十年以内不准参加科举,他原先的官途也随之淡然于世间。”

    “十年后蒋文峰已不复当年少时模样,可云侯雄已然是翰林院侍读学士,两人之间,身份悬殊。蒋文峰这些年并未离京,而是做起了一个小小的教书先生,十年过后,他在云侯雄的引荐之下入了官途,才开始走上正道。”

    夏楠静静听着纪氏讲述着,纪氏眼神缥缈,回想往事,她竟也觉得扑朔迷离了起来。

    “蒋文峰的实力毋庸置疑,而后几年,他官途顺畅,步步高升,最后官至户部侍郎,荣耀无比。当时蒋文峰的上升,也带动了蒋家,那段时日,是蒋家最为风光的日子。”

    纪氏停了下来,目光变得深远,像是在回想着那罔若透明般的往事。

    “那后来呢?”夏楠问道。

    “后来朝中生变,动荡不稳,混乱中蒋文峰成为朝中人针对的目标,陈年往事也被翻了出来,正是当年的那桩舞弊案件,而后蒋文峰受害,云侯雄出面帮他解难,可却害他陷入更深的危机。云侯雄年少时得罪不少人,步入官场之后性情依旧,顺带得罪了不少人,当中便有以萧正钦为首的正四品官员,动摇不得云家这棵大树,便将云侯雄的罪过都推到蒋文峰身上,造就了当年京都一场玉林之乱,蒋文峰便葬身在这场大乱中,蒋文峰去了之后,云侯雄性情大变,他手段雷霆,为人变得刻板严肃,一步步荣登高位,直至太子太师,而后才退居下来,成了国子监祭酒。”

    纪氏罔若在讲述一件非常平凡的事情,可夏楠却听出了其中的种种磅礴。

    寥寥数字想要讲述当年的一番动荡,谈何容易。

    “蒋家随着蒋文峰的没落也开始没落,没过几年,蒋家便彻底消失在了京城,无人知晓其家人何去何从。”

    听完纪氏的话,夏楠算是理清了云祭酒与蒋文峰之间的关系,云祭酒对蒋文峰,是怀念,是悲伤,是不舍,更多的是愧疚。因为愧对蒋文峰,他觉得愧对蒋家,因此蒋家提亲,他便应承了下来,也不管不顾这门亲事门不当户不对。

    可夏楠始终想不明白,蒋家真正的目的在何?

    当年蒋文峰死后,蒋家便消失在京城之中,可如今却再次出现,所为何事?

    “祖母,当年那场玉林之乱,你可以与我说说吗?”

    夏楠像是听上了瘾,还想继续知道。

    可纪氏却摸了摸她的头,笑道。

    “太过久远,祖母也记得不是很清楚,当年的事情就无需再提了,你也莫要过多打听了。”

    纪氏叮嘱她莫要过多打听当年的事情,可她越是不说,夏楠心中越加好奇,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让纪氏这般,不愿详说。

    她的样子,是知道这些事情的,或许当年的事情,与今日蒋家参与其中有所关联?

    回了夕颜阁,夏楠便让人找来了阿恒。

    少年依旧是稚嫩青涩的脸庞,却始终带着强于成人的刚硬。

    “帮我查一查前任户部侍郎蒋文峰的事迹,越详细越好,还有当年的玉林之乱。”

    夏楠沉吟了一会,又道,“对了,你再暗中帮我查探一下明王,记住,千万要隐蔽,莫要让人发现。”

    阿恒凝视着她,不语,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玉林……夏楠低喃着,蓦地瞳孔一缩。

    玉林。

    夏威侯府所在的地方不便是玉林胡同?

    线索太少,根本拼凑不起来,看来,还得等阿恒去查探出消息再来。

    阿恒迟迟未走,夏楠抬眸望向他,后者面上终于松动了一分。

    “童先生的事情,可有线索?”

    说到童先生,夏楠面上也软了几分。

    “今早我将资料交由阎大人了,之后我们等他消息便可。”

    听到阎大人这三个字,阿恒的眉头很明显蹙了起来。

    “阎大人……信得过?”

    “我相信他。”

    只四个字,便堵住了阿恒的嘴。

    他深深望了一眼夏楠,也不再说话,便转身离去。

    待他离去之后,夏楠却是横躺在卧榻上,抬头仰望着天。

    很快,她便坐到楠木书桌旁边,取出纸笔,一点一划在洁白的宣纸上标注出她所有知道的东西。

    先是童先生的死,无人牛车,蒋家,淮南,锦盒,明王,云祭酒,初阳,婚事,蒋文峰,还有……她。

    这些人或物,到底能拼凑出什么事情?

    纪氏不肯言明隐瞒的,到底又是什么事情?

    夏楠在宣纸上留了一处大大的空白,写着玉林之乱四个字。

    随后她取出阿恒先前给她的证据,上面列举着蒋家近年来犯的错误。

    其一,蒋家在淮南一带独大,肆虐搜罗土地,其中大部分的土地为官宦手下的。

    其二,蒋家与南洋来往密切,东陵国律令每月只可与南洋来往一次,蒋家一个月内多次出入南洋,携带诸多货物。

    其三,淮南县令袁明惨死家中,有怀疑是与蒋家人有关。

    看到第三点时,夏楠不由得多看了一遍。

    县令的死与蒋家有关?

    若是县令的死与蒋家有关,那么一定是袁明知道了有关蒋家的秘密,才让人动了杀心。

    可若与蒋家无关呢?

    夏楠望着宣纸上的一团一团字迹,紧锁的眉一直未曾解开。

    见她一人锁在屋里许久,翩若送上了一壶提神的龙井茶并上一盘水晶玫瑰糕。

    夏楠也不想了,索性放下笔,捻起一块水晶玫瑰糕,吃了起来。

    软糯适中的皮过着甜软清香的馅料,口感十足,令人吃着心旷神怡。

    她又喝了一杯龙井茶,茶香四溢,甘甜的气味萦绕口中久久不散,无限美好。

    夏楠寻思着,有空她得去云府走走,初阳的这门亲事,她或许可以帮上些什么忙。

    如此想着,她的脑袋也随之放空。

    不觉间走到楠木书桌前,提笔落字,一字一划,轻重有序,稳稳落下,直到她回过神,却已发现,自己所落的字,柔婉俊逸,潇洒不羁中携着几分狂傲,劲度极厚,破有入神的意味。

    夏楠瞪大了眼,不可置信。

    她不过是一瞬间的冥想,书法技艺竟然提升了这么大一步。

    但虽是一步,却也还没做到入木三分的地步。

    难道术,也是需要悟性来提升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