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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计一听这话,嗤笑一声,不顾老铁头的阻拦,嘲讽道:“你这哪里来的黄毛丫头,好生猖狂!也不打听打听,咱家老铁头的名号在这江都城内那可是响当当的。做生意向来就是钱货两清,概不赊欠的。你倒是大胆,老铁头要的一百两,你敢砍到五十两……”
云端闻言,不怒不恼,噙着笑意,目光真诚的直视老人,尽管他看不清。
如今的江都城虽说已度过最艰难的三年,生计日益恢复,看起来与三年前并无二致。
可是在江都城里居住了大半辈子的老铁头,却清楚的明白,眼前的繁华不过空有其表而已,百姓们面临的种种难题绝非柴米油盐酱醋茶那样简单。
纵然江都城里住着济世堂的徐文徐神医又能怎样?自己这眼疾不照样无药可治么……
老人家细想了一阵儿,觉得并无不妥,接下了荷包。以礼相送云端二人离开。
待那两人走得没影了,伙计抓耳挠腮了半天儿,还是不大明白,为何事情发展成了这样子?想要出口问老铁头,又怕扫了他的好心情,站在一旁倒有些手足无措。
“狗蛋,以后仔细些,切勿像今日这般莽撞,险些冲撞了贵客,我可饶不了你。”
老铁头握着手里针脚细致的荷包,一双浑浊的老眼黯淡无光,冷不防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让狗蛋更迷糊了,只能支吾着答话。
自从来到这华夏朝,云端一直心心念念着想要有一套银针,可这里针灸并不发达,鲜有人用针,即使药铺里有卖的,也都不尽如人意,她总觉得使着不顺手,再加上没机会出门,置办银针一事便一再耽搁,若不是上次救治黑衣侠客缺少医疗设备,自己恐怕还未能重视此事。
现在总算了却一桩心事,云端顿时觉得天更蓝了,草更绿了,就连街上嘈杂的叫卖声也顺耳多了。
像这样没有方向,没有目的的沿着大街漫步,久违的天荒地老也愿意的奇妙感觉,令她身心放松。
现代高大建筑鳞次栉比,到处都是钢筋水泥铺砌的硬化路,凌空的高架桥,地下穿梭的地铁,眼前呼啸而过的高铁,车水马龙,络绎不绝。经济迅速发展,现代化都市几乎一夜崛起,势如破竹。
在人们无节制地向大自然索取的同时,大自然也在向人们发出最后的警告,全球变暖、臭氧层破坏、酸雨、各种问题接踵而来。人们得到了他们想要的,却又失去原先所拥有的,不知是喜还是悲……
云端是医生,她尊重每条生命,无论是人还是自然。
“小姐小心!”
在她不注意的角落,突然窜出一个落魄的乞丐,冲撞了她,力道之大险些令她栽倒,半夏大声提醒,为时已晚。那人抢了她腰侧的荷包拔腿就跑。
云端在半夏的搀扶下稳住了身子,人虽没事,却让那贼人得了空逃脱。
半夏不禁懊恼,这已经是第二次使小姐陷入危险之地了,次次都因她疏忽大意,她这个贴身侍女也未免太无用了,就在之前,还信誓旦旦指责小姐不信任自己,真是羞愧。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有人当街行窃,真是令她大开眼界啊!云端诧异之余,蓦然瞥见半夏满脸歉意,羞愧的低头不语,不甚在意的耸耸肩,心宽似海的出声安慰她:
“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无须在意,左右不过些碎银子,就当做破财消灾了。”
刘管家特意叮嘱过,小姐没有钱财来源,现在正是用钱之际,一个铜板也要分外珍惜的。听她这么宽慰自己,半夏心里更难受了。盯着前方骚乱的人群,意志坚定,定要将那贼人抓住。
叮嘱云端站在这儿等她,便施展轻功,追那人去了。
云端哪是乖乖听话之人,提起裙角也要去追。偏生她不会武功,身体底子又差,刚跑了几步,就气喘得不行,不得不停住脚步,一手拄着腰,一手擦着汗,目光却依然追随者半夏的背影,无不羡慕。
而那抢她荷包之人,看似其貌不扬,破落不堪,竟然有这般身手,令半夏迟迟追不上,果然人不可貌相,高手在民间啊!
本想息事宁人,不了了之的想法,在猜测那人或许是个隐姓埋名的江湖高手之后,瞬间改变。云端那澄澈明亮纯洁无害的黑眸中噙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望着前方专注而又认真,就连奔跑喘息时兜帽掉了也浑然不知。
白芷一早就被云端打发出去了,没来得及替她梳头,又因要出门,总不能披头散发,失了仪容,所以今儿是沉香帮着梳的头,描的妆容,为赶时间,随便穿了件桃花云雾烟罗裙,罩了个浅色兜帽,在沉香抱怨自己不懂装扮的哀怨声中,便出门了。
可就是沉香认为穿着太过普通的云端,却成了拥挤热闹,人来人往的淳朴百姓们眼中的下凡仙女,路人旅客纷纷为眼前这位美丽不可方物的女子驻足,赶车的人也为她频频回头,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众人单纯美好,虔诚真挚的欣赏神色,在发现她身后不远处不怀好意,伺机而动的史畴等人,大惊失色,慌张低头装作视而不见,凌乱的脚步掩盖了他们内心的惶恐不安,以及对那毫无察觉的女子的惋惜。
有位老妇人于心不忍,不顾史畴等人无声的恶狠狠地警告,几次想要张口提醒她,终是被身旁的老头子强行拉走了。
云端对背后渐渐逼近的几人并无所知,见半夏终于追上那人,欣喜地喊:“半夏……”只是话未说完,被人手刀劈晕,扛走了。
半夏好不容易制伏那乞丐,夺回荷包,听闻风中似乎传来小姐的呼唤,转过头,熙熙攘攘的人群什么人都有,唯独没有自家小姐。不禁皱眉,小姐待在原地,怎么会在这儿,难道是自己幻听了?
而那乞丐趁着她分神之际,一招假势从她手中逃出。
半夏只觉那人形迹可疑,复又飞身去追,倒是没怎么细想那声音是不是小姐的了。
待她追出南城门外二里地时,官道上寂静无人,夕阳西斜,自己的影子被拉得修长孤单,而那人早已不知去向,半夏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中计了!
她急急忙忙就要掉头往回返,却被数十个深衣武者拦住去路。
半夏心头一慌,一边暗自思忖逃生的几率,一边快速抽出腰间软剑御敌。
然而满身的戒备与杀意,却在一声似怀念似哀怨的问候声中,气势全无。剑掉落在地,她不战而败。
他说:“胜蓝,好久不见。”
胜蓝,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她父亲为她取的名字,自从家破人亡之后,再无人叫过这个名字了……
半夏,不,应该说是胜蓝,此时泪流满面,绝望的闭着眼:她终究还是逃不过他的手掌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