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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兔死狗烹良弓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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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云端走之前口口声声答应过刘云,不会走太远,又重回桃林,算不算远?

    有了昨天的教训,云端这次不敢轻易闯入,乖乖沿着涂安寺后面的一条小径进入桃林。这条花径隐藏在绿草青苔下,若不是她有意寻找,只怕也不会发现,这幽深狭长的花径尽头,竟别有洞天。

    云端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长路,才来到这个小木屋跟前。这小木屋似乎是守林人的家,此时门窗紧闭,一把锁子已生了锈,想必是间废弃屋子。她并未着急进去,绕着木屋转了一圈,在屋后墙根处发现了些蛛丝马迹,草丛下有一滩血!从血的颜色、渗地深浅,云端基本可以确定,这血是昨天留下的!至于是不是那黑衣侠客流下的血,云端不敢先下结论,顺着点点血滴一路追寻,最后的终点竟然是自己昨天救治那个受伤的黑衣侠客的地方!

    很明显现场已经被人清理过了,只是那血滴零碎散乱,再用心也无法做到清理干净,毫无痕迹,更何况自己昨日生火堆的地方明显一片灼烧过后的狼藉,是怎么也掩盖不了的!

    最令她吃惊的是,此处距离那小木屋不足十步远!若是那小木屋里有人,一定知道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荒废成那样,哪还有人?若是有人,那黑衣侠客也不至负伤跑到这儿。

    虽然依旧没有那人的消息,不过至少知道了昨日出现在桃林中的第三人是友非敌,那个黑衣侠客还活着,这就够了。倒不是她多疑,只是作为一名医生,最基本的职业道德还是要有的,从她拿起手术刀的那一刻起,经她云端救治的病人,绝不能出现治后不愈,或者当场死在手术台上的情况,这是一个医生最起码的信誉。

    云端了却心事,面带轻松,回到小木屋,准备沿原路返回。却听见一阵轻微喘息声,停下了脚步,想要听得更真切些,又没了声。她不禁摇头苦笑,来到古代别的没学到,疑神疑鬼倒是学了不少。

    刚迈开步子,一阵响亮急促的咳嗽声在这寂静的桃林里分外清晰,云端这听清,那声儿是从小木屋里传来的,屋里锁着人!云端三步并两步踏上台阶,趴在门缝处,大声喊道:“里面有人吗?”

    那屋里又咳嗽了一会,才虚弱传声:“施主救命……咳咳……”

    云端得到回答,当下想要打开那门,一没钥匙打不开,二没力气撞不开,索性找了块石头,砸开了门!

    “老爷爷,可有大碍?”云端进入,借着门处传来的光线,依稀看见床板上有个头发花白,邋里邋遢的老人虚弱卧床。

    那人只是无力摇头,干涸的嘴唇因为呼救都裂开流血了。云端走上前去,为他把脉,还好,这人并无大病,只是饿的。云端出去捕鱼,又摘了几颗桃子洗净,让他先垫垫肚子,待他桃子吃完,鱼也烤好了。

    “爷爷,您慢些吃,没人跟你抢,吃完还有呢。”老人吃的急了,噎住了,云端帮他拍背顺气。

    终于,老人吃饱了,这才有空抬起头,透过乱槽槽的白发打量眼前的云端。

    “小姑娘不在涂安寺听人讲经,跑这儿荒郊野外来做什么?”老人有些严厉地问她。

    “我瞎逛的,倒是老爷爷您独处荒野,怎会知人在前讲经?”云端一听他这么说,隐隐觉得,昨日桃林之事,他都晓得!

    “你这小丫头好生无礼,既然叫我一声爷爷,那我就是长辈,你一个小辈怎敢在长辈面前这般放肆!”老人依旧严厉,东拉西扯,就是不答她的话。

    若是其他小女娃儿见他这般吓人,估计早就哭着找娘了。可偏偏遇上的是她云端,她自小与姥爷生活,都敢在老虎须上拔毛,还怕他一个纸老虎?

    老人没听见她答话,抬头看她饶有兴致的盯着他头上的虱子看个不停,毫无害怕之意,气得胡子一颤一颤的。

    “你就不害怕我吗?”中气十足地吼她,看来精神头不错嘛。

    “都是爹娘生的人,我为何要怕你?”云端一手捏死一只虱子,笑着回答他的话,紧跟着问:“老爷爷您何时被关在这儿?昨日可曾听见什么?”

    她竟然不怕他!也不躲他!这小女娃儿是何来头?老人充耳不闻,对她的话不知是有顾及,还是轻视她,不作回答。

    云端半天不见有人回话,转身出门了。

    老人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口,终究还是没说。低下头沉思,一头乱糟糟的白发挡住眼睛,也看不清脸上到底在想什么。再一睁眼,映入眼前的是一双穿紫檀木屐的小脚丫,再往上看,竟是端着木盆,去而复返的云端。

    云端笑着开口解释:“爷爷,我伺候您梳洗吧,天热,洗干净凉快些。”

    不等他答应,自顾自的湿了帕子,为他擦脸,擦手,然后不熟练的用手给他梳起头发。看着那满头白发,云端眼里蓄满了泪,她好想姥爷啊。

    老人虽看不见背后那小丫头的脸,但这明显变化的悲伤气氛,还是让他敏感的注意到了,依旧严厉不说话,只是那眼里分明柔软了。

    等一切收拾完了,一个不威自怒,历经沧桑的老人精神奕奕,一扫之前之前的萎靡虚弱。不知是不是错觉,云端总觉得眼前这位老人不像是受罚之人,倒像是一个嚄唶宿将戎马一生。

    “老爷爷,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桌上放着几条鱼,您要是饿了,就自己烤着吃,那水是山泉水,可放心饮用的。”云端听见了敲响的钟声,那意味着讲经完了,而她也该走了。

    “小丫头儿,你可知淮阴侯韩信,军事奇才,传奇将军,如此英名赫赫,逼死西楚霸王之人,却也是成也萧何败萧何,惨死钟室,他乡送命。”老人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似的,闭眼藏起悲哀,缓缓说起韩信之事。

    “乱世出英雄,韩信能受胯下之辱,熟记漂母一饭之恩,重情重义,恩怨分明,英雄惨死,不免让人唏嘘。可是自古以来,武将安国,文臣治国,一旦功高震主,自然逃不过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的定律,这都是必然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在我看来,韩信虽死,但他一生戎马,能够在战场上发挥他的才能,施展他的本领,尽兴足矣,何必在意生死?”虽不解老人此话何意,云端还是把她知道的都说出来。

    老人细细揣摩话中深意,倒是没注意云端已经走了。待想清楚后,抬头望着桌上的几条鱼,轻声呢喃:功高盖主么?